进入殿内,见皇后果然在桌前等候,只是满桌的菜品衬得皇后的脸色隐有不耐烦的神色。
华冰淡笑上前,道:“母后,我回来晚了,让母后久等了。”
皇后微笑道:“净了手过来用膳。”
“好。”
用过膳,华冰放下手中的茶盏,不解的问道:“母后,刘师傅的老师是谁呀?”
皇后掩唇一笑,道:“你竟不知本宫的表兄是谁,看来你白住在他府里这么多年了。”
华冰一愣,笑道:“原来是表舅舅,怪不得刘大人学识渊博。”竟是乐大人,怪不得我要‘住’在乐府,怪不得成了皇后的女儿。
“刘大人所讲,可有什么不懂?”
华冰一笑,道:“师傅讲的大约都听得懂。”
“那就好,有事多向师傅请教。礼仪上的事情多向严嬷嬷,再过一个月,你便及笄了,礼仪切不可费。”
“是,母后。”
“说起一个月后,秋猎倒是与你的及笄礼日子相近,不知会不会影响。”
华冰笑道:“无碍的,祖宗传统要紧,不过是及笄。”
皇后正色道:“怎能不要紧呢,及笄是女子最要紧的,及笄后母后就该给你找驸马了。”
华冰叹了口气,笑道:“母后,不急,不急。”
回到寝殿,见文姑姑早就在门内等候,见华冰走来,文姑姑道:“公主,您回来了。”
华冰应了一声,余光瞥到门侧边跪着几个人,都是平日里的熟脸,心中了然,不做言语,坐到到书桌后,饮了一口茶,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歇了一会,见跪在地上的几人都低着头,看了眼文姑姑,道:“姑姑,只有这几个吗?”
文姑姑上前一步,小声道:“总共查出大小宫人十余人,都是各个宫的,老奴已经让人押在后殿的小仓库了,只是这几人,与苏护卫商议后,只能等公主回来发落。”
华冰瞧了瞧,道:“是谁的人?”
“有一人是皇后娘娘的,剩下的四人,查不出来,苏护卫正要动手,公主就回来了。”
华冰淡笑道:“母后的人也不用撵回去,母后也是为我好,便在外殿做个七品女官吧。”
其中一名宫女猛地一抬头,似是不敢相信,眼中满是喜悦与震惊。
皇后的人,被查出来,还做了女官,我饶得了你,皇后还能饶得了你吗?
“柴房的那些,全都打断腿,挨个放在各宫门口,明日一早,大大方方的放过去便是。”
文姑姑犹豫道:“公主,恐怕会给皇后娘娘惹事。”
华冰一笑,看向文姑姑道:“母后纵横宫中多年,岂会这点事都弹压不住,而且,这事本就是她们的错。对了,放她们走之前,一定要让她们签好口供。大公主的人要单独拎出来,不要放在京城的大街上,把公主府的门敲开,再扔进去。”
文姑姑微微皱眉,道:“是。”
至于——华冰手撑着脑袋,看向那几名面无表情跪着的宫人,淡笑道:“剩下的这几人,轰出宫就是了。”
这几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人,和清魄势力太过强大,入宫向进自家后院一样,这种人得罪不起,还是躲着些的好,忍一忍又不会掉块肉。
华冰自嘲一笑,见文姑姑已经领命带人下去了,接过菘蓝手中的茶,华冰道:“可是有什么不解?”
菘蓝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道:“公主慧眼。”
“说吧。”
“奴婢见过汤小姐几次了,汤小姐给奴婢的感觉不像是官家小姐,倒显得有些——”
“卑微?”华冰淡笑道:“汤府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汤奉仪自己又没有品级,若是汤府倒了,你觉得她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日子又会好过到哪里去?她不过是在自保罢了,人若是有什么急切渴望的东西,卑微低贱又如何,不过都是暂时的。汤奉仪有耐性,有城府,还未成长起来,正是培养的最佳时间。”
第二日一早,华冰便带着小厨房菘蓝刚做好的早点,带人提着两个大食盒并一个小食盒前往皇帝寝宫外候着了。
金公公进华冰前来,忙道:“公主,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皇上这才刚醒呢,这也不是公主您该来的地方啊。”
华冰一笑道:“公公,我是来与父皇吃早饭的,我在外殿等着,你叫父皇快起来。”
“我叫——”金公公一顿,叹了口气,道:“是,老奴这就去请皇上。”
“对了,金公公,这是给你的,公公守夜,还没吃饭吧。”
说着将小食盒递给金公公,金公公笑着道:“那老奴就谢谢公主了。”
华冰在外殿便听得到了皇帝的笑声,看着菘蓝等人摆放好,皇帝正好走了出来,面带笑意,见到华冰道:“也就你,敢让他叫朕起来跟你吃饭。”
华冰起身行礼道:“父皇,您几乎天天上朝,儿臣想来找父皇,父皇都没时间。”
皇帝坐下,看了一眼桌上,道:“那以后朕上朝的日子,你要是想来,便在重熙殿后面等着。”
华冰笑了一声,笑道:“谢谢父皇,父皇你尝尝这个粥,菘蓝熬了好几个时辰的。”是熬了好几个时辰,不过是昨天熬得,宵夜剩下的早上热了热,一大早谁有空熬粥啊。
皇帝品了一口赞不绝口,父女两人正高高兴兴的用餐,却看到皇后宫中的小宫女在门口与金公公在说什么。
金公公上前,犹豫不决,看了华冰一眼,不知如何说,叹了口气,道:“皇上,皇后娘娘宫中有事来报。”
皇帝道:“出事了?”
皇帝见金公公犹豫,手指了指门口候着的宫女,道:“进来,你说。”
那小宫女战战兢兢到了皇帝面前,跪下道:“皇上,娘娘请公主回宫。”
皇帝一笑,道:“怎么,皇后也要公主陪着用膳啊?”
金公公干干的笑了一声,宫女将头低的更低了,皇帝见宫女害怕,道:“说,到底何事?”
宫女磕了个头道:“公主昨日打伤了几个宫人,皇后娘娘唤公主回去。”
皇帝看着华冰,见华冰面色淡然的夹着糕点,隐有怒气,道:“你先去回禀皇后,公主这就回去。”
小宫女走后,皇帝看着华冰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华冰瞥了一眼,道:“是。”
“放肆,这才进宫多久,就毒打宫人,皇后就是这般教你的吗?跪下。”
华冰依言跪下,抬头理直气壮道:“那些宫人不过是各宫安插在儿臣宫里的眼线,他们连儿臣吃了什么糕点都知道,儿臣为什么不能动,不就是打断了腿吗,再往儿臣那里塞人,儿臣就把她们房中之事找人画下来,流入坊间。”
“放肆,谁教你这般混账模样。”皇帝转念一想,又骂道:“她们房中,不就是朕房中吗?你想干嘛,造反吗?”
华冰冷哼一声道:“父皇让儿臣进宫是说好不让而儿臣知晓这些龌龊事,现在儿臣自己动手,父皇还怪儿臣了。”
“你,你——谁教的你这般牙尖嘴利,你师傅没有好好管教你。”
华冰仰着头,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模样,瞪眼道:“我娘。”
皇帝一听怒气去了一半,道:“你今日不是来找朕吃饭了,是来负荆请罪啊。”
华冰冷笑一声道:“谁说的,父皇看儿臣像是负荆请罪的吗?”
金公公在一边劝道:“哎呀,公主别说了,皇上您消消气,公主也是受了委屈了,您消消气啊,消消气。”
金公公见皇帝不说话了,小声道:“皇上,公主还跪着呢,这地上多凉啊。”
“还不起来,等朕扶你吗?”
华冰翻了个白眼起身,道:“那儿臣就回去了,父皇慢用。”言罢便径直走了出去。
华冰刚回到皇后宫中,便看到各种的宫女都在外等候,悄悄的走到殿门口,对着守门的宫女太监比了个手势,让他们别出声,自己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
“你们可知......是什么罪?”
“往本宫宫中安插耳目,监视嫡公主,你们是要造反吗......你们的家族......”
华冰在门外一笑,这事本来就是她们有错在先,自己又有证据,打死都不为过,不治这些妃嫔的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来告状,自取其辱。皇后在宫中几十载,不知道忍了多少事,此时能够名正言顺的痛骂,也算是发泄下心中怨气。
过了两日,华冰情绪高涨的走出书房,抬头见天色已至昏黄,回头淡笑道:“师傅,您再不出宫,可出不去了。”
原本坐在椅子上撑着额头的刘大人听到此言,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跳起来便冲出门外,同华冰告了个罪便着急忙慌的往外走,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忙在后面追。
华冰摸了摸下巴,带着笑意走在回宫的路上。乐太傅不愧是朝中老臣,渊博学士,竟能把敌国军事做出这般剖析,不知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是否真的如画中一般,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这边刘大人到了乐府,管家照例给劳累的刘大人上了一杯茶。刘大人刚坐下,便见乐太傅从后堂走了出来,连忙放下茶杯,起身行礼。
坐定,乐太傅见刘大人面色不佳,便问道:“文泽啊,可是身体不适啊?”
刘大人带着一丝苦笑,行礼道:“多谢老师关心,只是有些疲累,不碍事的,不碍事。”
怎会不碍事,自己自从收了会凌公主这个学生,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晚上要温习准备老师写的教案,白日一大早便要在书房候着对付那难缠的公主,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难过,简直比十年寒窗还要难捱啊,一年就几天的休沐,不知道还要熬多久,可要数着日子些。
乐大人看了刘大人一眼,低沉一笑,继续看手上的簿子,道:“文泽啊,你先去用饭吧,我这就来。”
“是。”
看完簿子,乐大人将簿子放在膝盖上,叹息一声。这般确实辛苦文泽了,每日都要记下会凌公主的言辞。这会凌公主确是大才,若是皇子,自己必然要扶他上位,这般文采,可惜是个女娃。
乐大人拿着簿子走到内堂,丫鬟正在刘大人身旁布菜,刘大人听到声音,连忙起身道:“老师恕罪,学生没有等老师就先用了,老师今日要同学生一起用吗?”
乐大人负手走近,道:“文泽啊,以后你不必温习教案了,为师写好了,你直接拿给公主,便推脱头痛,直接布置功课便是。”
刘大人似有些为难,道:“老师,若是告病假,一次两次还可,若是天天告病假,这——”
乐大人一笑,将手中的簿子放在桌上,道:“会凌公主是何等人物,大约已经猜到不是你在教了。”
刘大人一惊,慌忙问道:“这,可如何是好,老师,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乐大人道:“只要会凌公主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这——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乐大人略微想了一下,沉吟道:“你虽然出自为师一脉,但你有家学在身,与为师用词遣句还是颇有不同的,是为师考虑不周啊。”
刘大人行礼称是,道:“那公主知不知道是老师在学生背后呢?”
乐大人笑道:“怎会不知,你看公主提的问题:问若迁都与战事并起,如何处之?”
刘大人略微想了一下,疑惑道:“公主说的是几十年前皇上御驾亲征与来时辅助迁都一事?”
乐大人带着笑意应声道:“大抵是了,这是在问,当时为师处置的有些欠妥,若是现在,自己会如何做。”
“这,此事已经几十载了,公主怎会晓得?”
“宫中珍本孤籍,数不胜数,就算没有,想来会凌公主也有自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