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冰等人梳洗一番,换了干净的衣衫。华冰换了一身水绿色的长裙,披着一块绣青梅月白披帛,白翰换了一身藕粉色的衣裙。
下了命令制止了想要一同跟着的文嬷嬷等人,华冰带着白翰并暗处的苏秦走向了敬北侯府。
一步一步不急不缓的走到敬北侯府的正门前。正是白天,却关着大门,两人走上台阶,苏秦也从暗中走了出来。
白翰打量了一下大门,运气抬腿一脚便将大门踹开。听到动静,见大门自己打开的门房操着口音骂着人便从门房走了出来,见两男一女站在门外,一身穿着也不像是哪里来的破落户,依旧呲着牙喊道:“你谁啊,不知道这是侯爷府吗?”
白翰揪住那门房的领子,掏出袖中的匕首,放在门房的脖子上,道:“去找陈管家,说六小姐回来了。”
那门房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顿时被森森寒气所吓倒,手脚并用吱呀乱叫的跑向后院。
门房一走,华冰才注意到影壁前正跪着一个人,正对着大门口,斜斜的余晖在地上投射着他的影子,此时正抬着头看着华冰,正是侯府嫡子卜文超。
见六姐姐垂着眸子看向自己,卜文超有些麻木的脸庞扯起一个笑容,用嘶哑的声音道:“六姐姐,你回来了。”
华冰并未理会卜文超,径直走到前院的院子中央,留卜文超僵着笑容跪在原地。来来往往的下人盯着华冰三人目不转睛,白翰见一小厮正搬这一把椅子,便高声道:“把椅子搬过来。”
那小厮支支吾吾道:“这椅子是要搬到侯爷书房的。”
白翰懒得废话,便径直上前将那小厮推开,拎着椅子走了过来,放在华冰身后,轻声道:“少小姐,坐下休息会吧。”
华冰坐下,腰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看着一路跑过来的陈管家,见白翰手中的匕首,停了一下,苦着脸小跑过来跪下道:“六小姐,您回来了。”
“陈管家,我恐怕要劳烦你几件事。”
“六小姐尽管说,小的一定照办。”
“劳烦陈管家给我上一壶茶,然后把吴嬷嬷还有夫人贴身的丫头婆子都带到我面前,再把府里的下人都叫到着来,一个都不能少。”
陈管家一脸苦相的看着华冰,迟迟不肯动作,白翰翘起顽皮的嘴角,手中的匕首挽了个花,笑道:“我陪管家去。”
陈管家后退几步,还是没有躲过白翰逼近的匕首,感受着森寒的匕首戳在后背走进了后院。搬椅子的小厮见情况不妙,溜去了书房,华冰的余光瞥了一眼逃走的小厮,嘴角泛起诡异的冷笑。
不多时,敬北侯果然带着管家小厮赶了过来,虎虎生风,身材魁梧,抬手指着软软的靠在椅背上的华冰怒喝道:“你这逆子,逃出府去,违逆圣旨,还敢回来,今日这般行事,是要造反吗?给我拿下。”
躲在敬北侯身后下人们面上的幸灾乐祸已然掩饰不住,头仰在椅背上,余光看着巍峨严肃的模样,华冰淡淡一笑。未见其人,只听到破空的声音,苏秦便到了敬北侯身前一米的地方。正要逼近,突然从暗处窜出的四五道黑影朝着苏秦冲了过去,众人惊呼,下人作鸟兽状散到周围。
只见那五道黑影同时从不同的方位用不同的方式攻击苏秦,招招致命,每每要碰触到肌肤,苏秦总会用奇异的角度躲开,然后用不可预料的攻击轨道攻击他们。苏秦捏住最后一个站着的黑衣人的颈椎,手指用力,便出现了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不出三十个回合,五道身影的鲜血都不同程度的喷射到了地面上,倒地不起。
敬北侯一开始便注意到了华冰身后的苏秦,只是没想到这穿着黑衣的青年有这样狠辣的身手,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自己信赖的暗卫。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女儿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强的人。
敬北侯看着苏秦的动作时已经愣住了,自己一个上过战场的将军看到这般手法都有所触动,此时反应过来,发现可怕的不是这黑衣青年的身手,是面前这个慵懒的少女眼中的习以为常和——常年处于高位的气势。
敬北侯正要质问华冰,苏秦却继续了先前的动作,抬手便捏住了敬北侯粗壮的手臂,闷哼一声,敬北侯的手臂便无力的垂落了下来。苏秦随手抽了黑衣人的一根腰带,缚住敬北侯的双手,脚踢到腘窝,敬北侯沉重的身体便跪在了地上。表情狰狞,面色发青,紧要着牙关不发出声音,眼睛死死地盯着华冰。
华冰这才转过头来,带着嘲讽的淡淡笑意看着跪在地上的敬北侯。有机灵的见事情不好拔腿便要跑出府。华冰淡笑道:“今日谁敢出府,死全家。”
众人见识了苏秦这般虐杀的手段,听到华冰的话顿时打了个寒颤,小心呼吸,瑟缩起来。那正准备开溜的小厮,顿时脚下迈不动了,在华冰的注视下退回了人群。
正说着,只见陈管家带着乌泱泱的各院的下人将前院塞满,后面跟着是二十多个不明所以的护院。
“六小姐,人都到齐了。”陈管家看着敬北侯的模样直接跪在了原地。
后面孙氏在卜玉琼的搀扶下也急匆匆的追着自己的下人赶了过来,见此场面,顿时被吓了一跳,冷静下来都叫骂道:“你这忤逆的贱丫头,竟敢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你们还不快把这丫头押起来。”
在场的护院还没反应过来,苏秦便提步上前在几个呼吸之间将二十几个护院踢中要害,倒地不起。
听着满地的哀嚎声,孙氏不说话了,转头看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发起了楞。
倒是卜玉琼接着开始叫骂着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白翰早就听不过了,这会正好上前捏住卜玉琼的下巴一用力,卸了她的下巴,顿时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白翰扯过想要扑到自己女儿身边的孙氏,拉到华冰面前。华冰余光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平行自己的影壁前的卜文超,双拳紧握垂在身侧,眼睛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华冰看着面前毫无风范可言的孙氏,淡笑道:“我娘这事可是你做的。”
孙氏低头不言,倒是什么东倒西歪的护院眼中有莫名的神色。白翰眼尖的揪着一个人的领子甩到孙氏一侧,脚踩在他的背上,华冰带着笑意转而问道:“你,说出来,可以不用死。”
那护院见这般阵仗也是慌了神,连忙跪好,作揖告饶道:“六小姐,都是夫人让我们做的呀,求求你饶了我吧,主要还有一伙强人,不是我啊,不是我啊。”
“那你可知那伙强人在哪里?”
那护院四顾茫然,摇着头道:“不是我,不是我。”
白翰一转头见那护院怀里似乎藏了什么淡紫色的纱制的东西,看了几眼像是女人家随身的东西,脑海中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去看华冰的脸色,只见华冰的唇色变得苍白。
“翰儿,两人一组,带到茶水间去,随便玩。”
白翰应声扯起地上的护院,又随手扯了一个,两个壮汉像两只小鸡仔一样被扔进了茶水间,紧接着便传来了不绝于耳的声声惨叫和哀嚎,仿佛是从地底传出的声音,渗人心脾,肝胆俱裂。
有见华冰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软绵绵的模样的护院,撑着爬起来,见那黑衣的男人背对自己,便猛地朝华冰冲了过来。华冰淡笑着看着跳梁小丑,抬腿下劈,便将那冲过来的护院劈倒在地,脚踩在那护院的背上,护院的嘴角流出一滩血液。
孙氏近距离观看,被吓得尖叫一声蹲坐在地上,敬北侯咬着牙憋着声音,脸色憋成了绛紫色。
华冰拿过矮机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从远处慢悠悠挪过来的老夫人见到这一幕,听着不绝于耳的声音,拿起拐杖指着华冰道:“你这畜生,都傻了吗,还不快去报官!”
只见那满院子的下人都瑟缩不前,呆在原地低着头充耳不闻。
华冰放下茶杯,淡笑道:“老夫人骂我是畜生,不知文姑姑会怎么想。”
在场或许只有敬北侯三人最为清楚当年的事情了,现下听到这‘已死’之人的名字。敬北侯闭上眼睛似是在逃避,孙氏环顾四周像是在警惕什么,只有老夫人触动最大,二十年没有听过的名字,顿时浑浊的双目浸满泪水,颤颤巍巍道:“文婷——文婷在哪里?”
华冰侧脸,半合着眼眸看着敬北侯,道:“她说,永远不会再见你。”
老夫人双眼一闭,晕厥了过去。
“老夫人——”
“老夫人,老夫人。”
哭天抢地的几个下人扶住了直挺挺倒下的老夫人,看着华冰,似是在询问。
“把老夫人扶回去。”
看着老夫人一行人离开,华冰又将视线转向了孙氏。
“六姐姐,饶过母亲可?”卜文超扯过麻木的半边身子,面向华冰。六姐姐的眼中没有温度,这是卜文超第一次知道。看着六姐姐看向自己的眼睛,卜文超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对不起。”卜文超嘶哑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的人听了个清楚。
只见下人中有个嬷嬷猛地跪下,跪着走到华冰面前道:“六小姐,少爷从今天一早便来大门前跪着了,谁劝都不听,连老夫人来了也不管用,还不让老奴在一旁服侍,老奴愚钝,但少爷对您是一片赤子之心的啊。”
华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看了眼天色闭目休息,全然不闻那嬷嬷涕泪横流,动情之至。
天色渐黑,茶水间的声音终于消失了,期间白翰几次进出,将那二十几个护院三三两两的拖进去,却是没有一人出来。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无能为力的等待死亡才是最煎熬的。白翰拿着饮足鲜血的匕首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轻松的呼了一口气。
如此场面,有些许胆小的,已然失心,疯似的逃窜到后院。剩下的也都抖若筛糠,眼中充满了恐惧。
等周遭安静下来,华冰淡笑道:“文超,我若是答应你,能得到什么?”
卜文超大吃一惊,眼中又升起了希望,嘶哑着嗓子道:“敬北侯府从此对六姐姐马首是瞻。”
卜文超的言行想来是从没与谁说过的,只见敬北侯怒目欲裂盯着卜文超,孙氏亦是要张口大骂,只是被眼疾手快的白翰卸了下巴,正吱吱呀呀的乱叫。
华冰看了一眼卜玉琼原先待着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转而对卜文超淡笑道:“我如何才能信你。”
“未来我会是敬北侯。”
“两天,两天后我若是满意,敬北侯府便能躲过此劫。”说着华冰走过卜文超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后离开。
因着白翰穿着藕粉色的衣裙,此时不说布满鲜血,但让人见着也能吓个半死。所以三人靠着小巷子慢慢行走,苏秦走了一段,见到有车马行,便叫了车马过来。
一进马车,白翰便满脸疑惑的看着华冰道:“少小姐,你为什么答应那小子?”
华冰闭目休息,轻声道:“卜玉琼不见了,想来已经在孙尚书府了,大队人马就到,我们身心俱疲。”
“那卜文超?”
“孙氏毕竟是已经出嫁的女儿,若是敬北侯府拒绝,孙府是怎么都不好进来的,卜文超肯当这个黑脸是最好不过。”
“可是——他要是反水怎么办?”
“若是我们留下,必然会与孙府对上。既然我们要离开,卜文超如实便好,若是反水,敬北侯府本就是囊中之物,只等孙府的人离去,过两日等放松警惕,再杀个回马枪也不迟。”
白翰笑着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少小姐,这么长时间,定然有下人逃脱,若是官府的人来了怎么办,我们还是要对上大队人马的呀。”
“敬北侯府上上下下杂七杂八,逃出去的人定然不少,但若不是亲信,也只会去报官。京兆府尹本就牵涉其中,若是来了更好,且京兆府出府的衙役都是有严格限制的,若是重大案件,人数众多,需要上报。不过,现在看了,都是树倒猢狲散罢了。”
“吴嬷嬷呢。”
“吴嬷嬷那般狡诈有点心思的人,见势头不妙,定然早就藏起来了,卜文超若是有诚意,两日后我们定会见到她。”
“那敬——”
“敬北侯不会知会同僚,败落之家,最重视的便是脸面。被庶女拧断胳膊,又整成那副光景,连最得意的暗卫都血溅当场,敬北侯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什么比自己珍而重之的嫡子亲手将自己推入自认为的深渊诛心呢。”
“那京兆府——”
“少小姐?”白翰下意识唤了一声,见华冰已经闭着眼睛缩在马车的一角睡着了。白翰叹了口气,将披帛盖在华冰的胸前,暗道:早知道,还不如让四少爷或者三小姐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