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自从进过后殿这个小房间,华冰还是印象颇深的,此次进来,心态颇为放松。
一走进去,就差点被脚下的不明物体绊倒,低头一看,是一条胳膊,再一看,地上躺满了黑衣人,铺了一层。华冰叹了口气,本来还准备让苏秦带着苏一他们看看有没有进步,没想到有人直接把石头给踢开了。
华冰让人守住小房间的门口,见皇帝正憋得满脸通红的死死地盯着自己。华冰低头一笑,道:“父皇见谅,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皇帝生气的嘴唇的都在发抖,喘着粗气,道:“逆女,乱臣贼子,你这谋逆。”
华冰叹了口气,道:“父皇,你继续骂吧,时间多的很。”言罢,华冰随便找了座位坐了下来,好像真的全然一副不在意时间的模样。
皇帝气得鼻孔长大,双目通红,道:“你想怎么样?”
华冰笑道:“父皇,你也应该明白,五皇兄不及我,我若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定能让大秦再创神话,延续父皇的荣耀。”
皇帝不语,华冰又笑道:“您看,您把我落在北宇这十几年,就算是把皇位补偿给我也对啊。无论从情从理,父皇都应该站在我这边才是啊。”
皇帝嘲讽一笑,道:“如今谁知道你是不是朕的孩子。”
人一旦被逼,就什么话都说出口了,无论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又或者逼迫的只能是自己。
华冰垂眸一笑,这话若是让卜玉冰听到,或许会伤心,毕竟如果是卜玉冰一定会以为自己真的是大秦皇帝的女儿。可是华冰不是卜玉冰,而且,专门到敬北侯府调查过了,卜玉冰的出生时间也对不上。但大秦皇帝定是与赵夫人有过一段,至于赵夫人为什么拿出那块蟒蛇盘竹玉,要么是自己也分不清,要么是故意让自己误会,想着自己死后就没有人知道了,为着女儿搏一个前程罢了。只是没想到此时,被大秦皇帝误打误撞说了出来。
皇帝见华冰低头,还以为刺伤了华冰,又继续道:“朕什么都没有答应过她,他就主动让朕宠幸,可见是品行不端的贱人。”
华冰叹了口气,虽说赵夫人居心叵测,但毕竟是真心对自己,又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皇帝这话,着实太过分了一些。
“父皇,我是不是你的孩子,你心中自有定数,我不想说什么。只是今日之事,总要有个定论的。”
“哼,你且等着,宫中各路将领,马上就会将你这逆女拿下。”
华冰无奈道:“父皇,你以为我像五皇兄那样的单纯吗?卫尉、羽林军、中常侍、中领军、中护军、中郎将还有宫外的司隶校尉,您不妨慢慢等着,看那一路会来勤王,还是——来帮我。”
越说皇帝的脸色越难看,华冰又不在意的瞥了一圈地上,继续道:“京中的其他衙门府邸倒是会有可能,不过父皇您的臣子您是最清楚的。他们隔岸观火,眼看着皇宫大乱,究竟会明哲保身,等待新君封赏,毕竟不知道新君是哪个,还是会冒死进宫。就算是冒死进宫,宫中如今大乱,就那点府兵衙门,还不够那些马塞牙缝的呢。还是父皇以为,我在朝中一个人也没有?”
皇帝蹙眉劝道:“会凌,你是公主,就算朕答应,文武众臣也不会答应的,就算你面前坐到朕的这个位置上来,也会被群臣拉下去的,朕这是为了你的生死考量啊。”
华冰不耐烦道:“父皇,您莫不是以为城外从北境归来的那十几万大军是白搁在那的?有军队在,大秦就不会乱。”
华冰见皇帝又惊又疑的表情,道:“父爱若是不信,大可叫金公公进来问问消息,如果——消息还能传进来的话。”
“滚进来。”
只见金公公麻溜的进来,直接跪在地上,面如土色,抖若筛糠,道:“皇上,皇上,如今宫呃逆一片大乱,有个冒死冲进来的中郎将护卫说,城外恐有兵变,已经有好几位将军带着皇上的圣旨去军中平息了。”
“圣旨?”
华冰一笑,道:“忘了告诉父皇了,儿臣怕那个忠心耿耿的将领真的冲进来,便把留在京中的将领都引到城外了。至于圣旨,这两天都不知道写了多少了。”
“你——你——”
“父皇千万保重龙体啊。”
华冰看了一眼菘蓝的手势,道:“父皇还是早做决断的好,要是再这么耗下去,那宫中的各路将领,我就不得不大清洗了,到时候父皇可一个亲信都没了。”
皇帝此刻仿佛被逼上了绝境,双手撑着书案,身体前倾,仿佛在逼问似的,道:“如果朕答应了,你是不是要杀了朕?”
华冰一笑,道:“父皇想多了,诚如父皇所言,儿臣是公主,众臣定有诸多质疑。只要父皇立下诏书,再将玺印交给儿臣保管,那父皇便是太上皇,安享天下,还不必被朝政所累,宫中一切,还是以父皇为尊。”
“当真?”
华冰叹了口气,道:“当真,父皇不是想让五皇兄继承皇位吗,若此刻不答应,那儿臣只有将大局打破,不破不立了。若父皇答应,说不定以后还会有机会,不是吗?”
还好吧见皇帝犹疑起来,便起身不耐烦道:“那父皇就慢慢想吧,我先回三光殿等着了。”
“等一下——”
华冰回眸一笑,走向了皇帝。
片刻过后,金公公手捧圣旨而出,高声宣读,皇宫内的混乱渐渐平息。
这一夜,注定无眠,后宫众嫔妃听着金戈马蹄之声吓得紧闭宫门。城中管理看着皇宫方向火光闪烁连夜商议,百姓听着街道上接连不断的马蹄声,暗自猜测。
华冰刚走出重熙殿,便见苏七来报,道:“小姐,西门进来一支军队,与我们没有冲突,一直避让,但在清洗中领军和中护军。”
华冰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从西门入,还特意避让,应该是和清魄的人,虽说和清魄说不会插手,但早料到他忍不住,只是没想到撑到结束才出来。
“小姐,东门出现一支军队,晃了一圈就撤出了东门。”
华冰微微蹙眉,东门?东门应该没什么才对,自己人不认识,而且分辨不出是哪个部队的,就说明是陌生的军队。可是,京中的有生力量都应该是认识的,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和清魄的人了,难道和清魄双管齐下,东西两门都派了兵?
华冰见目之所及还在正在清理整合,看了眼手中的几个圣旨,将此事放在心中不表。
“殿下。”
华冰一抬头,见秦朔风正满脸是血,铠甲破裂的跪在自己面前,面带自信与自豪,道:“殿下,末将不辱使命,已将过半中郎将所属擒住,如今结束,剩下的也都放弃了抵抗。”
华冰微惊,敛下神色,道:“辛苦了,先去疗伤换身衣服,然后带人与齐柳公会和,一同清理。”
“是,多谢殿下关心,末将这就去。”
看着意气风发颇有些得意的秦朔风,华冰眼中闪过纠结与矛盾。
次日一早,又是新的一天,众臣来上朝时嗅到的战火的味道让他们心惊胆战,脚步越发迟缓。
众人站好,正心惊胆战的等待着什么,便见五皇子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带着不敢相信和愤恨看着刚刚闲庭信步走进来的会凌公主。
众人揣测着两个人的态度,企图看出点什么。正在此时,皇帝来了,众臣好奇的看着,都想先看看皇帝的脸有没有变。
待皇帝坐在龙椅上,众臣才松了一口气,还好,看来昨晚乱臣贼子没有反叛成功,五皇子在,就说明是二皇子,等会大家一起讨伐二皇子就是了,众臣对视,达成一致的时候,却听到金公公的声音。
“诏曰:自朕奉先皇遗诏登基,三征西南,平定蛮夷,北抵北戎,安抚边境,与两国交好,是三国贸易畅通,百姓安居。至于政务,用人者多乐、甄等人,未至勤勉,亦不敢懈怠,夙夜兢兢。仰祖宗功勋烈烈,德行昭昭。皇嫡女会凌,为朕之嫡嗣,天命所归。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女,正位东宫,以传万世基业,平定四海。朕疾患难忍,有心无力,思军国大事不可拖延,故命皇太女持玺升重熙殿,抚军监国,处理政务。百官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女决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果然——金公公的声音刚落,便有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华冰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等待着众臣的反应。
“这——怎可——册封皇太女——这——”
这位平日言辞锋利,以嘴皮子著称的言官此刻跪在地上,被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御史大夫道:“皇子被册封为皇太子,皇女自然是册封为皇太女,这有何问题。”
被自己的顶头上次怼,这位言官显然没有想到,震惊的看着御史大夫,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道:“大人——你——你怎么?”
还好有那清醒些的,能进行些有条有理的反驳,但却遭到乐太傅的蔑视,而后便不敢在言语了。又有宗正及鸿胪寺及诸多大臣反复言论,打些嘴皮子的仗,华冰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只见新册封的皇太女会凌公主,转过身来,面对着众臣,抽出身旁一名护卫的佩剑,用力掷于地上,顿时殿内慢慢平静下来。
“明日就是本宫的册封大典,有不想来的,有不愿为本宫之臣的,大可此刻除冠离殿,以示决心。”
众臣一片寂静,早有那怒气冲冲的,将冠甩在地上便走,华冰一笑,转身面对皇帝,自信满满。
等着几个颇有志七的文官走后,剩下的文官都看向乐太傅御史大夫等人,见两个定海神针都稳稳地站着,才明白过来刚才会凌公主有什么底气,原来两个重臣大都是支持她的,顿时开始有些犹豫,又走了几个人,剩下的都不动了。至于武官,昨夜被华冰调出去一半,所以今天来上朝的本来就不多。看到这番情形,看着秦小将军坚定地看着会凌公主,以为是秦大将军的意思,便都立在朝堂上。
华冰余光瞥了一眼甄安戚,见他此刻再也兜不住表情,满是恨意。华冰侧脸歪头一笑,挑衅的看了一眼,若是甄安戚走,那下一刻自己就将走的人免官,反正已然瞧好了预备班子,又有乐太傅等人,朝政不会散。若是甄安戚不走,那就代表他是支持自己的,若以后再出什么幺蛾子,就狠办他。
坐在上首的皇帝也不好受,今日他才看出来,自己的三公竟然都站在这个逆女身边,连九卿中也有不少是她的人,自己真是瞎了眼,才引狼入室。
“金公公?”
听到皇太女的声音,金公公连忙应了一声,开始继续宣读圣旨。
“诏曰:封太女师刘汶为司徒,位列三公;胡之翡为东宫长史兼中散大夫;御马苑院令齐柳公为守宫令;秦朔风为中郎将。另丹心县主从龙有功,特封为郡公主。”
“丹心县主也......”
“这胡之翡是......”
华冰转身淡笑道:“既然圣旨已经宣读完了,诸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