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在打量着孟凌菲,孟凌菲也在仔细的打量李牧,按理说她一个快三十的女人应该是不会对李牧这个小毛孩子起什么兴趣的。
但她在李牧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她俩是一类人。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双方就这样诡异的沉默一会,李牧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那你也在河边出现,目的是散心还是失恋了?”
孟凌菲又看了李牧一眼,这孩子果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反击性这么强。
“那你觉得呢?”
李牧将视线转向广阔的河面:“我猜都不是。”
孟凌菲用她那明亮的大眼睛望着李牧问:“能不能具体一点?”
李牧捡起一颗鹅卵石在水面打起了水漂:“你来这里是工作的。”
孟凌菲眼里闪过一丝意外:“怎么见得?”
李牧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首先你肯定不是来河边看风景的,以其它大多数人为例,他们来河边视线主要集中在广阔的河面和四周的绿植为主,而你却一直盯着两旁的臭水沟看个不停。”
孟凌菲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仅凭这个理由?”
李牧笑了笑:“当然不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职业装来到河边,本身就是一件不合群的事情。即便她再不讲究,好歹也知道换双运动鞋吧。”
孟凌菲还是嘴硬道:“还有吗?”
李牧心想,看样子不露点干货是不行了。
“青江河下游正在修建的水电站可以让整个青江河上游水深暴涨,到时候加上三峡大坝的蓄水,可以让大型船舶从魔都直达青木码头。”
孟凌菲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似乎不是你一个中学生应该知道的。”
李牧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孟凌菲一句:“你会下象棋吗?”
“略知一二,不过我爷爷很喜欢下象棋。”
李牧回答道:“那你就该知道根据别人的第一步棋推断他最终的目的。”
李牧这话说的有些装逼了,事实就是几年后他亲眼见过数千吨的轮船在河道整理后直接开进青木码头。
孟凌菲望向河面说道:“你有步入仕途的天赋。”
李牧答:“没有一直在天空的太阳。”
孟凌菲想反驳,但话在口中却说不出口。
良久她问道:“以后你想经商?”
李牧反问道:“难道你们不经商吗?”
孟凌菲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别跟我玩这种黑色幽默,一点都不好笑。”
李牧又问:“多大的官算大,挣多少钱的商算富?”
孟凌菲答:“多大的官也不算大,挣多少钱也不算富,总有能够让他屈服的东西,就像自然界的食物链一样,强如恐龙不是依旧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蚊虫之类蝼蚁却一直活了下来。”
在上了十节音乐课后,李牧总算是知道了五线谱的画法。
于是每天又开始了通宵达旦的谱曲之路,这个可比抄歌词难得多。
加上还得标注乐器、和音之类的,一天的进度也就三四首歌曲而已。
徐静雅也从外地亲戚家回来了,李牧还特意去琴行买了一把吉他,准备为她演唱一首民谣。
民谣的演唱非常简洁,有一把吉他就够了。
7月28是她的生日,李牧打算将青木这首歌送个她做生日礼物。
找音乐工作室制作专辑也被他提上日程,毕竟一百来万的家底在创业面前还真的算不上巨款。
从短期来看什么最赚钱,李牧自然而然的就想道专辑上面去了。
反正他手里好歌有不少,与其卖给别人赚钱还不如自己发专辑。
不给中间商赚差价的机会。
为了给徐静雅一个惊喜,李牧特地连着几天都没有给她发消息,连日常的问候都没了。
搞得徐静雅还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他,正在想办法弥补。
7月28号这天,李牧一大早给徐静雅发消息,叫他去陶园山顶去找他。
陶园山是青木县城旁边的一座小山,山虽不高,但在山顶可以俯视整个青木县城全貌,也是青江河上著名的观景台之一。
加上一路上花草众多,凉亭林立,是不少恋爱中的男女幽会的好地方。
要是在晚上,甚至可以看见不少衣冠不整的男女在草丛中厮混,用游戏中的专业术语来讲那叫打野。
最轰动的一次发生在15年,一对情侣也不知道是为了追求刺激还是为了省钱,居然找了一颗桂花树作为主战场。
身材瘦小的桂花树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树枝一下子断了,男的也掉下来把腿给摔骨折了。
害的人家消防员半夜抹黑上山才给抬下来的。
即便是早上,天气仍然酷暑难耐,徐静雅爬到山顶时已经是满脸汗珠了,豆大的汗珠在额头上围了一圈。
李牧上前温柔的帮她一点点的将脸上的汗擦拭干净。
徐静雅不明所以,问李牧:“大早上的来爬山干嘛?”
李牧将徐静雅领到亭子里,里面有一把崭新的琴盒,徐静雅一脸的好奇。
“里面是什么?”
“吉他。”
“你会弹吉他?”
“会一点。”
“所以你想在这里弹吉他给我听?”
“不是。”
“那你准备一把吉他干什么?”
“为了唱歌。”
“好吧,那你唱吧,我听着呢。”
徐静雅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看起来显得比较正式。
先轻弹一下试了音色,李牧谈起了青木的前奏。
徐静雅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这种利用乐器来吸引对方好感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看见,电视里有着许多类似的桥段。
加上她几个上大学的表姐也和她说过类似的事情。
她表姐给她提了一句忠告,不要对男生的音乐水平抱太大的期待,要抱着欣赏的心态去听,享受这个过程就可以了。
因为绝大多数男生的水平只是停留着能听这个阶段。
她之前没有接触过吉他,只是单纯的觉着这个前奏很舒服,很治愈。
听着舒缓的吉他前奏,徐静雅心里已经有点小期待了。
以前从来没有听过李牧唱歌,他唱歌是怎么样的?
徐静雅在内心起了憧憬。
李牧也很在意这次的表现,这首民谣明显属于那种深情的歌曲,声线太高明显不合适,他压低自己的喉咙,好让声线变得低沉。
徐静雅耳中也传来李牧那温柔且迷人的声音。
让我掉下眼泪的
不止是昨夜的酒
让我依依不舍的
不止你的温柔
余路还要走多久
你攥着我的手
让我感到为难的
是挣扎的自由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青木带不走的只有你
和我在青木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
我也不停留
……
一曲终了。
李牧一开口就让徐静雅陶醉了,歌词本身舒缓的节奏将男女之间凄婉爱情表现得淋漓尽致,知道李牧最后一段吉他结束。
徐静雅才缓缓从刚才的歌声中走出来,他问李牧:“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李牧对着她深情的说:“青木。”
徐静雅眼睛里已经湿润了,她睁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问:“送给我的?”
李牧点了点头。
徐静雅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拉钩?”
李牧也伸出了小拇指和徐静雅小拇指钩在一起。
“拉钩算话,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小狗。”
李牧和徐静雅坐在一块巨石上边手拉着手望着东流的河水,徐静雅问:“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的声音这么好听!”
李牧也挺傲娇:“以前你听过我唱歌吗?”
“没有。”
“那是,你是我献唱的第一人,怎么样,感动吧?”
徐静雅闻言看了看旁边几十米高的悬崖。
“不敢动,不敢动。”
……
中午在一家冷饮店内,徐静雅接到了她妈妈打来的电话,说晚上在饭店里给她庆生。
李牧早就预料到她家晚上可能有其它安排,这才找早上的时间约她出去。
第二天下午,李牧经过几番打听来到爱乐工作室的门口,一栋老式楼房的地下室入口,上面一块破旧的铁皮广告牌写着爱乐工作室五个大字。
就这还是培训班的音乐老师告诉他的,国内音乐行业不景气,尤其是像青木这种内地小县城,大多数搞音乐的都得靠其它兼职来养活自己。
李牧迟疑的看了看这块招牌。
奶奶的,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啊。
不远处的按摩店招牌都整的比这正规。
穿过锈迹斑斑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几张破旧沙发,一个收银台和一只招财猫。
昏暗的会客厅里有三个人,一个身材瘦高,带着眼镜,是爱乐工作室的键盘手王泉。
另一个一身牛仔打扮,留着一头火红的爆炸头,是爱乐工作室的老板兼职鼓手杨怡。
另一个满臂纹身正在收银台打着游戏,他是爱乐工作室贝斯手方于生。
李牧站在大厅里好一会他们才发现多了一个人。
杨怡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需要录歌还是制作广告音频?”
李牧的眼睛也在四处打量,老实说,要不是青木县就这么一个音乐工作室他肯定扭头就走了。
这地也太埋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