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慢慢走近这一老一少。
走近的时候，或许是脚步声太大了，老人和孩童都转过头，看清青山的长相后，连忙起身行礼，恭敬喊道“仙师”。
青山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他们并不知道青山并不是什么修仙者，不过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说得好，他们也不知道青山已经是阵世宗的新掌门，也不知道以前的掌门已经羽化了，这件事情还是特别重要的。
看见青山的手势，两人就又坐了下来，老人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好，孩童慢慢扶着老人坐了下来。
青山走了过来，也坐在台阶上，保持着些许距离，要是青山靠近了，恐怕他们还会十分惶恐。
青山的到来，让两位仆从有些拘谨，没有刚开始的交谈了。
“风景很美啊。”青山说道。
“是啊。”老人回应道。
老人看起来十分苍老，满头白发，脸上皱纹满布，也长出了些许黑斑。
“仙师，您来宗内不久，每日这里的夕阳都很好看。”老人笑着说道。
“老丈，看起来好像经常在这里看风景啊。”青山笑着说道。
“爷爷，在这里看了一辈子呢。”小孩看青山并不是很可怕的样子，大胆地说道。
“一辈子...”青山听后一愣。
“仙师，别听小孩子胡说。”老人笑着说道。
“我可没胡说，爷爷可是在这里生活好久了呢，叔叔阿姨都这么说。”孩童总爱较真。
“是的呢，爷爷很厉害啊。”青山看着孩童认真的样子，笑着说道。
小孩总是充满活力，并且爱较真，有时候青山也在想，长大的他们是因为成熟丢掉了较真，还是因为妥协丢掉了较真。
“仙师，不要听小辈们乱说。”老人依旧笑着说道。
“嗯，老丈在宗内生活了很久了吧。”青山说道。
“...”老人先是沉默一下子，然后说道：“有些岁月了。”
青山听出了几丝感叹，几丝惆怅，几丝无奈。
“小孩叫什么名字啊？”青山换了个话题，岁月对于老人来说总该还是有些沉重。
“仙师，要知道小婉的名字吗？”本来只是小小的问题，却让老人有些惊讶。
“呃，有什么不妥吗？”青山一愣，问个名字要这么大反应吗？搞得好像他很吓人一样，还有小婉这名字有点女性化，没想到这个孩童居然是个小女孩，穿着道袍还真有点看不出来。
“没什么不妥，只是觉得有些突兀。”老人摇了摇头。
“突兀？是我唐突了吗？”青山哭笑不得，难道问个名字很冒犯？
“不是，只是仙师一般都不喜欢管凡人的事情。”老丈再次摇头。
“嗯？其他三位仙师不与你们交谈这些吗？”青山一愣，阵世宗的修仙者对凡人都挺好的啊，为啥连别人的名字都不问。
“...，程仙师和冉仙师与我们相谈甚少，李仙师倒是有些时候会在修炼之余交谈片刻，不过也不是很多。”老丈说道。
“修炼之余？李仙师经常修炼吗？”青山问道。
“是的，仙师们都不喜欢吃辟谷丹，因为很乏味，所以时常会让我们送上一些餐食。但是李仙师只是偶尔让我们送些餐食，而且我们去打扫的时候总能看见李仙师在修炼。”老丈说道。
“李仙师人很好的，出去会给我们带糖葫芦吃。”小婉笑着说道。
没想到这李秋秋居然这般刻苦？那为啥总是找人下五子棋？难道是太刻苦了，好不容易出现点好玩的，一定要玩个够？这么说来倒也有些道理，刚才问她她就在修炼，不过她为什么修炼这么刻苦呢？
“仙师不跟你们交谈，你们会觉得他们高高在上吗？”青山想问一问这些仆从对仙师的看法是什么。
“会。”小婉点点头，她就觉得程仙师和冉仙师很可怕，但是李仙师人就很好。
而老丈倒是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哦？怎么说？”青山见老丈居然摇头，要不是他与三位仙师都比较熟悉，他遇到不喜欢交谈的修仙者也会认为他们高高在上的。
“我在宗门生活了很多年了。”老丈感叹的说到这句话：“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何况是仙师几百年的寿命，与凡人相交，最后凡人老去死去，仙师恐怕也会痛苦万分，不与凡人深交也会减少痛苦。”
“老丈看到过？”青山见老丈竟有如此感悟。
“确实见过，老叟已是耄耋之年，几十年前见过程仙师和冉仙师因为一位因年迈去世的仆从哭泣，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仙师不喜与凡人深交的原因了，生离死别...很痛苦。”老丈最后一句十分感叹。
看来老丈对生离死别很有感触啊。
青山看着老丈感叹的模样想到。
“仙师可否听老叟说些琐事？”老丈也说了句话。
“当然。”人生之谈，如何不愿？
“小婉也喜欢听爷爷讲故事。”小婉崇拜的看着老丈。
老丈收到肯定的回复之后，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看着天边的夕阳，开始了漫长的回忆。
青山见如此模样也不着急，回忆总是最真挚的；小婉也是一副乖巧认真聆听的样子。
回忆了一会儿之后，老丈开口了。
“老叟...小时候也是被父母所抛弃的，那时候家里很穷，我是第五个孩子，由于我的出现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所以我的哥哥姐姐们都很讨厌我，我经常听到哥哥姐姐给父母说把我丢掉。”老丈说得很平静。
但是青山却听得心头一紧，面对亲人的敌视才是最痛苦的，就像是被背叛了一样。
“父母虽然总是不同意，但是都会一直看着我，我那时候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是总会觉得很可怕，然后我就被送到了阵世宗。
刚来的时候我每日都会以泪洗面，并且敌视每一个对我好的人，从那一刻开始我变得有些绝望，所以，我选择了自杀。”依旧很平静。
“爷爷，自杀是什么啊？”小婉很天真的问道。
老丈并没有理她而是继续讲着故事。
“但是最后我被他们救了，那一晚我哭的很伤心，哭的很悲痛，哭的很绝望。”
小婉拍了拍老丈的背：“爷爷不哭，爷爷告诉过小婉伤心了只能哭一小会儿。”
“之后我就不想死了，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死亡是最懦弱的表现，我也明白了遇到伤心事只能哭一小会儿，剩下的就是要认真的弥补痛苦。”
“宗内的人都很好，因为大家都一样，都是苦命的人，而找到同样伤口的人都会抱在一起互相治愈对方的伤口，时间总能修复一切，我开始变得积极乐观，变得向上。”
说到这老丈停了一下，闭了一下眼，原本平静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
“后来，我遇到了她。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她有那么特别的感觉，总是想着她，我们渴望爱情，于是我们离开了。
我们拿着阵世宗给的那笔银子开了个小店铺，靠着些许厨艺搞得有些起色，后来我们发展得越来越好，甚至还开了一家城里面最大的酒楼，我们都很高兴。
但是越往上面爬也就知道越来越身不由己，各种问题开始出现了，有人陷害也有本身的问题，所以我与她有了矛盾，矛盾很厉害，留下的伤痕很难抹去。
那晚，有人怂恿，我背叛了她，她知道之后，我们吵架了，她很生气，她从酒楼最高的地方跳了下去，我还在恍惚之间一个挚爱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此事之后我开始日益消沉，最后酒楼也被人吞下了，那时我每日以酒度日，我每日都在思考，人都是劣根的东西吗？有了钱之后就会变得不一样，为什么当初就会选择背叛？这就是人的本性吗？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有钱变坏，并不是人的本性，这是我为自己找的借口，这就只是懦弱的表现而已，我丢失了我的勇气，丢失了守护自己和守护她的勇气。”老丈说的话越来越慢。
“我明白了，那个奇怪的世界并不适合我，不论是被父母抛弃的我，还是选择背叛了的我，以前我恨我的亲人，他们背叛了我，结果后来我也只是我讨厌的人的样子。
于是我又回到了阵世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只能属于这里，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离开这里，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我被金钱诱惑了灵魂。”
讲到这里，老丈的话也就讲完了，故事很曲折，虽然老丈讲的很平静，但是青山知道这些一言两语之下，是无尽的悲痛。
“公平吗？”青山问道。
“什么？”老丈好似有些楞，或许是在回忆。
“这个世界公平吗？”老丈经历的事情是如此的曲折，被亲人背叛，然后背叛挚爱，失去挚爱，这仿佛是上天在戏弄他。
“公平？”老丈喃喃一句，然后说道：“以前的我总是在向老天询问公平吗？为什么有些人出生的早就能拥有父母？为什么有些人拥有灵根就能获得别人梦寐以求的寿命和力量？为什么有些人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得富可敌国的财富？
现在...，已经习惯了，或许就应该如此不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