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雪莲中毒一事不久后便传遍了柳焉国,闹得沸沸扬扬。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明百姓,都对当朝皇后另眼相看。
“贵国所赠嫁妆朕皆奉为珍品,赐与爱卿,此番我朝丞相却由此而亡,敢问皇后,作何解释?”皇宫里的餐桌上,柳帝发话了。
叶淑闻言一惊,接着立刻反驳道:“陛下这是在怀疑我?虽说这和亲臣妾是极不乐意的,但既已身为皇后,自当爱民如子,母仪天下……又怎会别有居心!”
这皇后娘娘的前半句话,就让一旁服侍的宫女默默捏了把汗。
“皇后莫慌,朕自是对你深信不疑,只是……”柳帝含笑,把手覆在叶淑的芊芊玉手上,“只是众口难调,我这一国之相中毒而死,叫朕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再则,朕一向惜才,刘相的死实在令朕悲痛无比啊!”
“陛下保重龙体!”叶淑不自在地把手抽开,“此事尚有蹊跷,定是有居心不轨之人动了手脚。陛下宽心,待臣妾查出真相,必会证明我叶泱清白!”
“好,好!”柳帝伸手就揽上叶淑的腰肢,她吓得一颤,不得挣脱。“皇后回宫好好准备一下,朕今晚去月华宫就寝。”
由不得她反抗,柳帝便下令:“送皇后娘娘回宫。”
月华宫。
“皇后娘娘,您与陛下成亲至今都未圆房,恕奴婢不会说话,但若再执拗下去,恐怕地位不保啊!”宫中的老嬤嬷在一旁急切地劝说着。
叶淑正恼怒地砸着花瓶,眼里噙满了泪水。
“哼,你以为我想当这个皇后啊!我……我是叶族公主,看他能拿我怎么着!”
“娘娘慎言哪!”那人吓得跪下来。
而这叶大公主所不知的是,就在那花瓶落地成碎片的同时,柳焉国的十万精兵,已兵临叶泱国城下。
傍晚时分,柳焉国的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堵在城门前,战火燃起,来势汹汹。
“都给我听好了!这无赖小国不知好歹,在和亲嫁妆中下毒,意图谋害我朝皇帝!此害不除,恐将天下大乱!”领头的将军举起长枪,嘶声大喊着,“限明日天亮以前攻下这贼国,还天下一个公道!另外,取下叶王首级者,记一等军功!都听清楚没有!”
“是!”洪亮而整齐的应答声。
“慢着!”说话的人身披斗篷,立于城墙之上,乃叶王之子叶泫。他身后跟随叶族的上品射手,只是人数远不及来兵。
“我叶族诚心把大公主嫁入贵国,何来下毒一说?荒谬至极!”
“无耻小贼休得狡辩!我国当朝丞相被你们嫁妆中的雪莲毒死,尔等还有何可说?”
“胡编乱造!这雪莲乃我叶泱上等佳品,怎会有毒?分明就是欲加之罪!”叶泫愤怒驳道。
“呵!经我朝太医反复试验,确认是你叶族秘传奇毒!正如古书所述,呈透明薄膜状,无色无味,入口即化,误食者一刻钟内暴毙而亡!别跟他废话了!给我冲破城门!”
在震耳欲聋的叫号声中,十万大军蜂拥而上。
“渌兄,阿渲,父王母后还有公主就交给你俩了。其他人,我们迎敌!”
此时此刻的月华宫,红帐内,女子的惨叫声频频传出。
“父王,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父王!”叶滢跪在叶王床前嚎哭着,“外边撑不了多久了,王兄他……”
叶沂在她身旁默默揩泪。
“你父王年轻时学制毒,染上了这心痛的毛病,一发病就疼得昏过去……找遍了郎中也治不好……”王后哽咽着,“自从你们姐姐嫁过去,就愈加严重了……”
“敌军马上就要攻进宫中了,我们赶紧带王上去地窖避一避!快走!”
“别躲了,来不及了!”一人踢破窗纸,跃了进来,手持长剑。两名护卫赶忙迎上去与其打斗。
“王后公主你们先走!快走啊!”
母女三人吓得不轻,连忙拖起叶王转身逃开,谁知又一人出现挡在了面前,是那个领头将军。他二话不说,把手中的刀架在了叶王脖子上。姐妹俩拼命咬他的手臂,却被两脚踢开。叶滢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今日我便取你这贼王首级!”刀子刚要挥下去,两名护卫其中一人及时赶来,奋力推开了叶王。下一刻挥来的大刀生生砍在了那人的脖子上,血流飞溅。
“阿渲!”
此人名唤叶紫渲,叶族圣女。
刚才趁其不备,一毒针刺入了将军的手腕,他整个人瞬间没了力气。外边的大军已经杀了进来,王后把他踢倒,一只手臂死死绕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细细的银针对准他的太阳穴。士兵们的剑都指向了皇后。
“你们谁敢过来,我这针就扎下去,毒死你们将军!”王后竭力大喊。
没人敢再进一步。
被按在怀里的人冷笑一声,戏虐道:“不知母女分离那么久,您可有想念我朝皇后啊?”
她的手一抖:“卑鄙!无耻!你们……你们对她做了……”话还未说完,一剑就从背后刺入,穿过胸膛,随即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
叶沂瞳孔一缩,嘴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那一瞬,背后刺那一剑的人的模样深深刻在了叶沂心中。他的全名叫萧莫寒。
“王后九泉之下请放心,贵国大公主在我柳焉国好吃好喝的。想来此刻正在行房中之乐呢……”那将军慢条斯理地把毒针从手腕上拔出,毒效已过,无伤大雅。
房中之乐?!
……
谁的心口一凉,悲恨交加的泪水夺眶而出。
“沂儿,还愣着作甚!快带上小滢跑啊!”哥哥的声音把她叫醒。她赶忙起身,摔了个趔趄,又再次爬起,用尽全身力气背起叶滢,头也不敢回地朝密道狂奔而去。
只留下叶泫和仅剩的数百人还在抵抗。苟延残喘。
天亮了。
那皇后睁开眼睛,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是阴沉的,有雨落不下来,闷得人难受。
她的身子是裸露的。回想起昨夜被蹂躏的情景,只觉得一阵恶心。
她不愿面对事实,扭头又睡下去。
柳焉国来的兵已经回去了,躺在地窖里的叶滢终于从迷糊中清醒过来。
一战到黎明,整个叶泱国就只剩下她们两个活口。
她一睁眼,就对上了叶沂哭肿的眼睛。
“二姐,发生了什么?
嗯,发生了什么来着?
最讽刺的是,足足一月之后,叶淑便装出宫,去寺里祈福时,才听说了这个犹如霹雳的消息。
这么久了,皇宫里的人在她面前只字未提。
叶淑突然一阵眩晕,倒了下去。刚点燃的香散落在白嫩的手上,烫出红斑。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有喜了!”太医刚给她把完脉。
“好啊,好啊,你们月华宫的人都得把皇后细心照料着,绝不能有一点闪失!”柳帝龙颜大悦。
“吴公公?”
“老奴在。”
“你马上遣人,把宫里最好的补品都送些到月华宫来!快去!”
冬日。
太子出世,普天同庆。诺大的皇宫里四处张灯结彩,隆重举办宴席,文武百官皆赴邀前来贺喜。
叶淑一席白衣,静静地站在月华宫门前,她在等。等雪来。
可是从前那个天真任性的公主死了。
“皇后娘娘,该去赴宴了。欸,太子满月的日子穿白衣可不成啊,奴婢这就去帮您找件喜庆的衣裳来。”
活着的的是高高在上的淑德皇后。
叶淑默不作声,眨眨眼,伸出手接住了今年落在宫中的第一片雪花。
白雪易融化,月华宫中无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