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九幽大佬们对幽冥中发生的变故惊诧时,变故的源头之地,一道又一道的煞气聚拢过来,在中心处有一个紫色身影在黑色的阴煞中释放着氤氲玄光。
光芒缓缓流动,左右摆动荡开了聚拢过来的煞气。可是煞气似乎不甘就此失败,翻滚涌动间,越来越多的阴冷气息向着这边聚集。
远远望去,放佛天地初开之前的混沌世界一般,浑浑噩噩,颠颠倒倒,四方不存,乾坤交错。
……
“这股气息?”
阴山脚下,脑后释放万千云光的和尚望着煞气翻涌之地,眉头紧蹙。
“尊者,何事烦恼?”
跟随在和尚身旁的侍僧同样心神不定,只是却不知道缘由,抬头看向尊者的时候正好看见尊者同样脸色愁苦。
“无碍,只是感应到上古的气息,所以有些疑惑。不过这九幽汇集了世间污秽之气,想来可能是尚未被梳理的遗留之物。”
和尚说到这里催动脚下的莲花,接着说道,“我等还是快些去和鬼帝商议一下在阴山下开坛讲法之事。”
“遵法旨。”
……
“小忌,醒醒,快醒醒……”被煞气包裹的球体里响起温和的女子声音。
在女子的声音升起时,就连狂暴纷乱的煞气都骤然安定下来。仅仅凭借声音就能制服煞气,不知这女子是何方神圣。
女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却看不见女子的身形。拥有这般嗓音的,想必是位绝世美人,听她的话好像在唤醒谁。
可是在这孤魂都不敢久留之地,有谁会在此沉睡?
叮咚。
如同山涧玉石融化落入清潭的滴落声,又如深山老林中响起的潺潺流水,一种洗涤灵魂的声音在这方天地回响。
一点点,一滴滴。滴答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紧凑,恍然间,好像一场瓢泼大雨在这九幽天地尽情释放。
……
“下雨了?”
鬼判殿门口站着的一只马头鬼差摸着额头上的湿润有些难以置信。
如同阳间六月飞雪那样,或者说比那更甚,阴间常年阴冷,却不会有甘露降临。
因为徘徊在阴阳界上的幽魂早已经将那带有生气的灵气吞噬殆尽,所以阴间除了饱含煞气的九幽厉风,没有半分甘霖。
可想而知下雨对于常年饱受阴风摧残的鬼差来说是多么震惊的一件事。
“下雨了?下雨了!”感受着愈来愈密集的水滴,这个马面罗刹挥动着手里的钢叉叫地鬼哭狼嚎。
“嚷嚷什么!”
黑着脸的酆都大帝纵黑黝黝地鬼判殿里走出来,原本看着还算高大的罗刹在大帝面前如同小鸡崽。
“下啦,下啦!大帝下啦!”
“什么下啦下啦,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不知道我在应付那些和尚吗?”
看着语无伦次的鬼差,本来就一肚子火气的大帝脸更黑了。
“雨!雨啊!”鬼差拿着叉子乱晃险些刺到大帝的裤腰带。
大帝挥动大手将鬼差扒拉到一边,气哼哼的走出殿门:“说什么鬼话,地府要是下雨,我就吃……”
话还没说完,走出大殿遮挡的鬼帝感受着挥洒在脸上的凉意,难以置信的伸出大手,丝丝缕缕的清凉之物飘落在手间。
地府,真的下雨了。
“快!快去告诉狴犴,打开枉死城,让那些怨气缠身的鬼魂出来淋雨,洗掉身上的煞气!”
一脸难以置信的大帝猛然回过神来,急吼吼地冲着一旁的鬼差嚷嚷。
正在一旁手舞足蹈地鬼差手忙脚乱的向着一座黝黑的大门跑去,因为脚下太过泥泞甚至险些摔倒。
……
“这是…”血海之上的波旬伸出肌肉虬结的手臂,五指合拢,点点清凉在掌心汇聚,“雨?”
去过人间的波旬,自然知道什么是雨。只是凡间的雨水不过是龙王的小把戏,水汽升腾,然后再落回人间,说起来只是一些凡物罢了。对于他这样的存在来说,同样可以做到呼风唤雨。
但是,凡间的水到不了地府,除了天地降生的清灵甘露,没有什么水可以穿过阴阳界屏障。
甚至一般的宝物到了九幽很快就会被煞气侵蚀,化成粉末。
当然,天地灵物除外。只是天地灵物不仅是在九幽稀少,外界同样欠缺,不会有人拿着灵物到地府糟蹋。
所以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水,阿修罗们同样好奇。不少阿修罗人浮上海面,见证这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
“小忌,醒醒,快些醒来吧……”
原本暴躁的煞气围成一团,阴冷的黑色,因为这场雨显得宁静深邃。
而早前还在此地的紫袍道士却不见了身影,也不知是何时离去的。
阴风悠悠,雨丝连连,连狂风都变得缠绵。
咚。
清脆的滴水声响起,平静的黑气团上泛起了丝丝涟漪。在波纹的中心,一个黑色的荷苞探出小巧的尖角。
水纹再起,不知谁乱了心弦,纵横交错的水纹如同错乱的琴弦,不知不觉间竟是弹出了一段旋律。
琴声纷扰像极了人间的红尘漫漫,阴风袭来,低沉呜咽的声音如同石埙悲怆。
琴埙合鸣是那样的格格不入,但在这鬼哭狼嚎的地狱里却又显得那样理所应当。
花茎摇曳,不经意间小巧的荷苞竟然已经含羞待放,一朵黑色莲花在这幽暗天地层层展开。
没有预想中的沁人香气,倒是有一种清凉在花心处弥漫。
随着凉意散开,好像心中的烦恼都被一扫而空,只是这清扫太过彻底,就连愉悦安乐都被一起带走,恍惚间,遗忘了一切,形同一张白纸,不知朝暮,不懂苦乐。
荷苞继续绽放,温和的黄光在花心升起,明亮的黄色光芒透着大地的厚重和大海的包容。
黄色光芒逐渐淡去,一个几寸高的小人儿,在花心显现。
即使是在幽冥,这样的情景也是颇为奇异。
“啥玩儿意啊?”
一只满脸长眼的罗刹飞在半空,目睹了这一切的它有些迷糊。先是莫名其妙的一场雨,然后又来一朵奇怪的花,再然后出来这么一个小不点儿,饶是它这么多只眼,也有点看不明白。
等他晃晃脑袋再去细看,一切已经消失无踪,跟平时没有两样。
“大,大眼脑袋,看,看见啥了?”
下方一只细胳膊细腿夜叉冲着上方喊叫。
“老子叫多目!你才大眼脑袋!”罗刹多目语气不善,似乎很讨厌这个外号。
“那,那不是大帝这么叫的嘛,快,快说说,都,都看见啥了。”
细长腿夜叉接着打听。
“告诉你,你知道个屁,我回去禀告大帝,你在这守着!”
多目满脸的眼睛一起翻白眼,这画面甚是惊悚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