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醒在家里的大床上,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自己的家反而有种酒店的感觉。手机收到二十多条消息,吓得我一哆嗦,恐怕是她妈妈过世了。不近人情些来讲,这个突然的消息比她妈妈离开,更令我措手不及,她要结婚,我摸不着头脑,给她打了电话过去。
“喂,什么情况?”她那头秒接了电话,却没有说话。
“我也不想,我都没有想过要结婚,我以为我永远不会结婚,可是我妈妈希望我成家,有人照顾我,她担心我一个人”,“还让我先自己选一选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要是找不到,就由她给我安排”,也不知是信号延迟,还是她反复停顿,“为了这事,我和她闹的不欢而散。”
静静听完电话那头的叙述,整个人都找不到北了,“老地方见吧,我在那儿等你!“我口中的老地方是那条枫树街,很久没有去过了,连椅子都积满了灰。在街口的超市买了纸巾,见雨迟迟未来,便消遣起时间,把所有双人椅都给擦了一遍,崭新铮亮是不可能,它们老了,黑色的漆皮脱落掉不少。
她来了却坐在地上,把干枯的落叶压的滋滋作响,“地上脏”,“有枫叶垫着的。”我只好也随她席地而坐,仰头看到枫树朋友粗壮的枝干,如往昔遒劲,却只挂着寥寥几片叶子。这里应该也有其他人来过,或许是附近学校的学生,热恋的情侣,友好的朋友,或许只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它的名字应该有个枫。
“想什么呢?”雨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才回过神。
“想你呢!”,她看看我,“想你怎么这么慢。”
“我也想你。”我愣住了。
“呃,大姐,别搞得我俩跟偷情似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倒是说说什么情况啊?你要结婚?”
雨捡起一片树叶遮住了左边眼睛,“我也还没反应过来,我想都没想过呢,哎……”
她满脸的惆怅,我也惆怅,“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一起过一辈子呢。不,不是,我的意思是生活,一起生活”,我为自己的措辞羞红了脸。
“小屁孩,我想和你一起生活,一辈子!等我老了你还年轻,可以照顾我,等你死了,我就给你烧好多钱。”
“不对啊,你比我大,你应该比我先死吧”,“呸呸呸,我们都不死,我们一起活成老妖精。”
“你是不是傻。”
“要不我娶你吧,免得你妈那么担心你。”
“你是真的傻呀,你怎么娶我,你又不是男孩子,而且你那么小。”
“可是我会对你好呀,我还知道怎么让你笑。”
“哈哈哈……还挺有道理的。”
“看吧,又笑了,那你别和别人结婚了!”
“那就告诉我妈,我有你呢!”
雨还是结婚了,那个人是吴萧。她的母亲也去世了,曾找过我好几次,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却没法心平气和,至少我是极不情愿的,她希望结婚时我能陪着雨,她说我在可以给雨壮胆,可是我的胆子也很小,我不敢出席她的婚礼,我害怕我会大声哭泣,我害怕发起疯来,扰了她的喜庆,总之,我是不会去的。
婚宴有邀请我的家人,或许有人会问他们,我什么时候到。那一天,背着雨送我的双肩包,只身飞去了云南,我把所有关于我和她的照片都烧成了灰,撒到洱海里,只有一张她笑的特别好看,我给放到了钱夹里。
我在丽江古城的客栈里哭泣,哭到月亮从窗外升起,楼下的清吧有人弹着吉他,烟嗓的男音嘶哑着,“傲寒,我们结婚,我们结婚……”
雨的妈妈给我发来一张照片,她穿起白婚纱,像仙子一样,挽着她的男人,我羡慕得快要窒息死掉。
歌手换了曲,“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所以,你好,再见。
当我辗转到昆明时,竟遇见了她,不,是一个很像雨的女人,或者是几年后的她。她牵着一个小女孩,走路蹦蹦跳跳,我一直跟在她们身后,当小女孩回头看见我时,朝我挥挥手笑了笑。
“我和你妈妈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附:我是雨两个孩子的干妈,实现了最初的愿望,共同开了一家叫“晚风“的小店。陈泊直到雨患病离世后,才结婚,对方竟名胡雨,吴萧更名吴潇,我独自一人去了西藏,那应该是离她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