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人民法院判决,林依伊女士的抚养权归曾福海先生所有。”
“休庭。”
江城的雨永远下的很小,但空气很凉,渐渐凉入人心。
生父生母?抢抚养权?可笑
林依伊不明白为什么十七年后她所谓的亲生父母要争她的抚养权。为什么要向孤儿院递律师函,为什么要把她带回那个破“家”
看着窗外类似八九十年代的建筑,以前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她现在很迷茫,迷茫地…烦躁,烦躁一切事情…
“依伊啊,你看看,环境不错哈?”
曾福海常年抽烟的粗糙嗓音传来,空气中都带了点呛人的烟味,林依伊皱了皱眉,不理会,索性靠在出租车窗上闭目。
“依伊啊……”
身边的曾福海还在喋喋不休,林依伊把耳机一带,实在不想听
很累,很困,在法庭上她就这样想了。
车子逛了很久,直到林依伊悠悠转醒,天都已经全黑,和她压抑的心情一样
“池塘边的榕树上…”电话铃突兀地响起
“喂。”
“依伊啊,是妈……是我,洛欣”
这个名字没来由的让林依伊烦躁,打电话给她干嘛?还想争抚养权?
“没事我挂了。”林依伊现在可没那个耐心等她,挂掉电话,回到手机界面打开音乐
看了眼时间,车子已经开了一个小时了…
“你是住在郊区吗?”林依伊终究忍不住问他,曾福海一愣,然后张着个大嘴跟要吃了她似的,“你…你是不是想跟那个女的住!你抚养权现在在我手里!别妄想…”
他听见那通电话了?
“我就问问你什么时候到。”林依伊难得耐烦地解释,随手把耳机一带,闭目,面对曾福海的无理取闹,她只能选择逃避。
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好抽烟喝酒赌博的“父亲”,无知的生活和未来……
原本孤儿院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这样被打破,像双魔爪一样把她拽入无底的深渊,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无尽地沉睡永远是面对黑暗最好的救赎,无尽地梦境永远是逃避现实最好的方式
短短一个小时,她梦到很多,孤儿院的孩子,她的朋友,疼爱她的园长……
出租车停了,在一条破旧的死胡同里,很乱,很吵,哪怕坐在车里,也能听见两栋单元楼里泼妇骂街的声音,好像就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们都能吵一架
林依伊醒了,就这样呆了五分钟,她发现周围的声音她慢慢已经适应,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不知道该不该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心里又默默担心将来的某一天回像他们一样,抛下所有的教养…
她,不想……
“林依伊!坐着干什么呢!”曾福海的嗓音让林依伊一颤,急匆匆跳下出租车,左右找了一圈,只看见曾福海往胡同里走的身影
我在期待什么……林依伊烦躁地抓了抓头,没有感情的血缘关系,还期待他帮忙拿行李吗?
林依伊好不容易把箱子从后备箱拖出来,本来她没有多少东西的,都是孤儿院的妹妹们临行塞给她的,满满一箱,她舍不得扔下
林依伊还没来得及追忆以前的生活,曾福海的嗓音又传来,“依伊!闺女!快来快来!”林依伊很讨厌这个称呼,她不知道为什么曾福海突然热情,只能一步步拖着箱子走过去
但她没想到的是,走到一半她就后悔了,单元楼的那群“泼妇”们都停下了争吵,一个个扒着窗来看她。
“那就是曾福海她闺女啊。”
“啧啧啧,你别说还挺骏的。”
“说不定是那姓洛的基因好”
“可别提那个疯女人…”
林依伊麻木地走到曾福海面前,一路的污言秽语让她觉得耳朵都快失聪了,她不记得曾福海是怎么在那群“泼妇”面前夸耀她的,只记得这那些人鄙夷的眼神从来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好像她是什么毒品,沾染了就会犯罪一样。
没有人喜欢她,没人人在乎她是否穿暖睡好,以后的生活,只能靠她自己……
林依伊拖着步子跟着曾福海回“家”,她什么都不想去想,她想休息,她好累,好困啊。
“来,依伊,咱爷俩必须喝点!庆祝你回家!”曾福海拍着林依伊的肩,眼见这那双手在她纯白的衣服上留下一个个爪印,林依伊拍掉他的手,忍着恶心指着对面的屋子“我住这间?”
“哎,对,我这还没收…”
没等曾福海说完林依伊就立马拖着行李箱走过去,“噗。”突如其来的粉尘把她呛得不行,推门,推在一起的杂物,“奄奄一息”的床,铺满灰的桌子,脏,乱,破,足以形容。
林依伊把原来的被子掀了,翻箱倒柜终于在床头的破柜里找到了新的被褥,她松了松气,猛的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她不想接受这些现实,她接受不了曾福海是他的父亲,接受不了这破烂不堪的生活她,好烦,她好累……
终于,高度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屋子里开始传来绵长的呼吸声,她所谓的“父亲”曾福海早不见了踪影。
疲惫的一天终于坠入夜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