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尧芃悄悄靠近师乐,在她耳边轻声说到:“看见门外那个人了吗?”
师乐一听南尧芃这样讲,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只略用余光瞥了一眼门口那小厮,或许是装睡太久装不住了,又或者是打算动手了,此刻那人起来假装伸了个懒腰,朝着他们走来……
师乐手上拳头渐渐蓄力,时刻注意着那小厮的动向,准备着随时开战。
栀君毕竟是上过战场的人,进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观察周遭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她也早就注意到了门口那人的异样,而此刻更是察觉到了南尧芃和师乐的不对劲,可为了不暴露真实实力,她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转过身背对着南尧芃,和潇奉聊些有的没的。
“还有。”南尧芃极力压低声音,可师乐和他很有默契,就只听南尧芃说了这一句,师乐便循着南尧芃的视线看去,那边桌上几个人在他们进来之时便停下了手中牌九,开始假意喝茶闲聊,此时正不动声色观察着他们。
“再看那边。”师乐遵循南尧芃的指引看去,楼梯上一端茶小厮正不紧不慢端着一杯茶水朝着他们走来,可看他走路带风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寻常跑腿之人。
师乐不禁在心中懊恼,以前来的时候也没被人这么盯着啊,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怎么办?”师乐心里有些紧张,她倒不是担心她自己,而是担心栀君和潇奉,她们可比不得师乐皮糙肉厚,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刀剑不长眼,要是一会儿打起来误伤她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南尧芃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已经早就有了对策,“这地方不是你硬要来的吗,现在遇到麻烦,不应该是你来解决吗,毕竟你熟门熟路啊!”
“我……”
师乐只在心里暗骂道:吵架也要看场合啊,现在这种情况还非得争个谁高谁低吗?南尧芃还真是个幼稚鬼。
师乐将栀君和潇奉往怀里拉了拉。
“怎么了?”栀君一脸茫然问到,其实心里早就做好了最佳的打算:一会儿要是打起来,她就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蒙混过关。
潇奉也觉得师乐莫名其妙:“咋的啦!”
“没事!”虽然现在情况不妙,可为了不吓到美人,师乐也只得满脸堆笑,一边说着一边将她们往安全的地方引。
可好死不死南尧芃就在路上拦着,师乐为了不打草惊蛇,又不好明确示意南尧芃让开,只见她一脸哀怨看着枕戈,然后悄悄用手指了指潇奉和栀君,意思是说:这两人需要特殊保护!
可南尧芃就像没看见一样,师乐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说好的默契呢!
南尧芃怎么可能让开呢,他就是想借着这些人逼栀君露出真面目,怎么能让师乐把人转移到安全地方呢?不得不说这步棋还是走得挺险的,万一栀君真的就是个弱柳扶风的公主呢,要是被伤了该怎么办?南尧如何向东靖交代呢?公主在外朝遇刺可是天大的事情,因此而挑起两国争端也未可知!
正当四人僵持不下,师乐想走可南尧芃却拦着的时候,一大汉从二楼一跃而下,手中拿着的砍刀的锋芒一闪,南尧芃眉头一皱,将师乐远远推开。
“哐”地一声大刀砍在栀君面前的桌上,将桌子劈成了两半,栀君条件反射般想要动手,可理智告诉她要忍住,于是在潇奉的尖叫声之后,跟着一声来自栀君的后知后觉的尖锐叫声。
赌坊的人见状纷纷四散逃去,一时间里间就剩下了他们几人。
南尧芃本想逼她出招,可见此番情景,若是他不出手怕是会被那大汉得逞,于是抄起手边一把椅子,朝着那人狠狠砸去!
椅子在那人身上“哗啦”碎成两半,那大汉却连眼睛都没眨,一脸愤怒地转过头,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看着南尧芃:“好久没人给我挠过痒痒了!”
师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同时对着南尧芃使了一个眼色:你正面上,我后面上。
南尧芃心领神会,率先出招吸引那大汉的注意力,那大汉被激怒了,对着南尧芃连砍数刀,可是都被他灵巧躲开,只是可怜了钱九娘上好的梨花木,此刻都碎成了渣渣!
师乐看准时机,从身后伸手挽住那大汉的脖子,可师乐毕竟是女人,力气还太小了一点,只见师乐趴在那大汉背上,被他甩来甩去,她索性像个树懒一样双腿盘上那大汉的腰间,看他拿她怎么办!
南尧芃趁着那大汉疏忽之时,先一脚击落他手中大刀,又对着他独自连打数拳,可拳头打在那大汉身上就像是在挠痒痒一样,他一步也没退,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南尧芃打完,还问了一句:“打得痛快吗?”
南尧芃并未用尽全力,这样一来可使他们处于下风,到时栀君说不定就出手相助了,毕竟不管怎样还是命比较重要!
栀君拉着潇奉远远站着,脸上的惶恐太表面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装出来的,不过此时潇奉早就被吓坏了,并没有发现此刻她身边这个女孩子眼里出奇的镇定神色。
那大汉开始反击,南尧芃连中数招,师乐见状不妙,便从他背上一跃而下,直奔南尧芃而去,她连忙挡在他身前,对着那大汉吼道:“你有种打我啊,欺负他算什么本事!”
那大汉一听,便哈哈大笑道:“我不打你是因为我从不打女人,至于你说我欺负你男人,那就只能怪他技不如人!”
“他……不是我男人!”这个时候师乐也还没有忘记解释,还急得一脸通红,一副被人揪住小辫子的样子。
南尧芃在她身后一脸黑线,扒住师乐的肩膀将她推到一旁:“保护好大姐!”
“哦!”师乐匆忙应到,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便问到,“那栀君怎么办?”
南尧芃邪魅一笑:“当然是我来保护!”
“你……”师乐没想到这种紧要关头南尧芃还想着英雄救美,真是没救了,“禽兽!”
那大汉步步紧逼,他们几个里面也就南尧芃能打一点,可现在南尧芃也受了伤,以师乐之力难以保护所有人,说话间南尧芃已经将一旁假装惊魂未定的栀君拉到了怀里,师乐见状也不与他争辩,拉起潇奉就要往外跑!
栀君紧紧握住南尧芃,手上力道渐重,眼里眉梢平静无波,或许她已经知道南尧芃发现了她的秘密。
“二皇子这是要与小女共赴黄泉的架势吗?我们可没有熟到这个份上!”她口唇微启,低声说到。
“怎敢拿公主的性命开玩笑!”
“那你为何没让师乐带我走,而是让她带着潇奉离开,难道这就是南尧二皇子的待客之道?”栀君就差将所有的话都挑明了。
“公主几次三番对我暗送秋波,我还以为在这样的危急关头,公主是愿意与在下一同面对的!”南尧芃也不遮掩,只淡淡说到。
说话间那大汉发起了第二轮进攻,他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大刀,朝着南尧芃和栀君砍去。
栀君被南尧芃钳住双手,想挣脱却是于事无补。
就是现在,南尧芃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稍纵即逝,可栀君却看得清清楚楚,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南尧芃拉到面前当成了挡箭牌。
一旁的师乐和潇奉都看傻了,心想这南尧芃在玩什么花样呢,怎么这种关头拉人家女生拦在前面!
可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她们吃惊,那大汉高举的大刀还没有落下,就被栀君凌空一记飞毛腿击落,她腾空而起,飞速一踢,大刀如流星在天空划出一道弧线,旋即钉入二楼围栏,“哐”地一声,因这楼是木质结构,被这么一折腾便开始剧烈晃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地震了!
那大汉还未反应过来,栀君便趁其不备开始了第二轮攻击。
她挥掌如风,将那大汉连连击退数步,紧接着一记重拳出击,那大汉被打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你……好身手……”话未说完就倒下了,留下此刻英姿飒爽的栀君以及在一旁抱着手看好戏的南尧芃,当然也不能少了两个早已目瞪口呆的人。
栀君朝着南尧芃的方向投去一记挑衅的目光: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南尧芃也不躲闪,微笑着拍着手:“公主好身手,在下甘拜下风!”
而与此同时二楼传来一阵爽朗大气的笑声:“看来今日这如意坊是有贵客到了!”
众人循声看去,楼上那人身着锦衣,裙摆拖地,头戴珠光饰品,面容姣好。虽然她这身衣服略显累赘,可也并没有挡住那人眼中的锐利光华和举手投足间的飒爽英姿。
这人就是钱九娘,以前还在霍府的时候,师乐就经常偷溜来此,蹭蹭她的小酒喝,可如今师乐重生易容,也不好当众与她相认,但想到今日的这般遭遇,也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是这里的老板吧,那些人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与我们动手?”师乐说的也正是南尧想问的,不过他比师乐清楚的是,这个钱九娘可不像她口中说的那样义薄云天。
钱九娘细细打量了一下师乐,觉得此人甚是熟悉,那派行事作风她以前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见过,不过那人是已经在几个月前就命丧黄泉了,不应该是她才对啊!
可是为了打消心中疑虑,她便问到:“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钱九娘行走江湖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识人认人的本事,眼可尖着呢!
师乐含糊其辞掩饰过去:“别套近乎……你就说今天这事该怎么解决吧!”
“今日是我这兄弟鲁莽了,还望各位大人有大量原谅了他,今儿个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说话间钱九娘将那大汉唤了过来。
他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两手握拳道:“在下言奎!”
说完又捂着胸口,连咳嗽几声:“这小姑娘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怎么下手那么重!”
“失礼!”栀君也学着他的样子拱手回礼。
“我这兄弟平日里负责赌坊维护赌坊秩序,你们几位眼生的很,也没有人引荐,他便把你们当作官府的人了!”
方才与言奎交手的时候,南尧芃明显察觉到他没有用全力,并不想伤人,现在看来应该是奉了钱九娘的命令试探他们而已。
官府早就看上了如意坊这块大蛋糕,都想着能从中分一杯羹,平日里总有人没事找茬!
“平日里哪家有个冤屈要申,官府从来都是不管不顾,怎的到了这儿就那么负责了!”说这话的是师乐,她早就看不惯这些地方官的做派。
“那也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南尧芃对这些官场上的东西最是清楚,哪些官府执法之人不过是小喽啰,而他们背后指使的人才是罪魁祸首。
师乐一听来气了,可也不好暴露南尧芃的身份,也就没有指着骂他官官相护,只说:“如意坊救济穷人、行善积德,比那些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的官府,不知高出了多少!”
“……”
双方各执一词没个高下,钱九娘打了个圆场:“既然误会解除了,各位若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里吃个便饭,喝个小酒,当是赔礼道歉了!”
“好呀!”一听说要喝酒,师乐喜不自胜,“要你埋在后院的女儿红……”
“嗯?”钱九娘微微侧过头,“你怎么知道我后院埋了女儿红!”
南尧芃在一旁悠哉悠哉,看她怎么圆。
“这……我属狗的,鼻子比较灵,老远就闻到酒香了!”师乐一边说着一边傻笑,“各位别见怪、别见怪!”
南尧芃在一旁笑而不语。
“想不到师乐也好这口。”栀君笑道。
她不说话还好,她这一说师乐就想起方才她身手矫健,三下两下就将言奎打趴下的场景。
“对了,方才你的样子太威武了,搁南尧也没有几个能是你的对手!”这一席话唤起了众人的好奇心,皆转头看着栀君,只南尧芃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