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床上,右手被汤珑握住。我没有睁眼,佯装睡了,又假装翻身,抽出我的手。抽出我的手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汤珑的叹息声,我不愿多想,快点睡觉吧。
我睡得这一觉时间好长,好长。
我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弟弟,妹妹围在我的身边,兴奋地喊我“哥哥”,对着我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哥哥,你知道吗……”我盯着妹妹的嘴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听不清楚她后面说的是什么,我慌乱地看向弟弟,弟弟满脸讥笑,嘲讽地看我。
我不解。我很难过。
等我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刚洗漱完,就看到悦悦一脸疲惫地从房间里出来,眼睛肿得像个和核桃。她看见我,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略过。
我最怕的是冷暴力,讽刺的是我最擅长的也就是冷暴力。我自嘲了一下,觉得嘴里好苦涩。
一家人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我们都非常默契地没有说话。等我快吃完时,突然听到大门“砰砰”地响了起来,我估摸着是岳丈来了。岳丈每次来,都是把大门敲得巨响无比,我真的不太明白,岳丈是怕我们听不见吗?
我让她们两个慢慢吃,我去开门。
打开大门,看见岳丈和岳母站在门外,他们脸上有一点不悦的神情,嘴里嘟嘟囔囔抱怨:“怎么开个门也这么慢?”
“姥姥!姥爷!”听到岳丈岳母说话的声音,悦悦在屋里就喊了起来。
他们听到悦悦在喊自己,一扫脸上的不悦,换上笑脸,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去。我赔笑,慌忙侧侧身子让岳丈岳母进到家里。他们进屋后,看到汤珑和悦悦还坐在餐桌吃早饭,岳母忍不住说:“怎么吃饭这么晚,你看看都几点了!”
我站在岳母身后,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悦悦撇嘴,闷声说:“哎呀!这才7点。”
岳母看出来悦悦不太高兴,慌忙哄她说:“悦悦,快吃,吃完咱们去医院。”
嗯?去医院?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别让悦悦去了,医院这种地方,又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岳丈在客厅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说:“就你看孩子娇气。”
“我不去,一会我去找我同学玩呢!”悦悦有点不太满意地说道。
在一旁的汤珑忍不住地说话了:“妈,我和张容陪我爸就行了,别让悦悦跟着去了。”岳丈岳母有点不太满意,但是看到悦悦抗拒,汤珑也在劝解,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吃完早饭,汤珑都没来得及收拾碗筷,岳丈岳母就催促我们出发去医院。我匆匆地换上衣服,去开车。
汤珑坐副驾驶,岳丈岳母坐在后排,都在一个车厢里,没有人说话太沉闷了。我开口:“爸,你最近身体怎么了?”
沉默的氛围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你说话,没有人理你。
我握紧了方向盘,向前探探身子,假装去看前面的路况。
“咱爸腿疼,坐下了想起来都难。这次去医院看看,到底是啥引起的。”沉默了很久汤珑才会应我。
不要说话了,还是继续保持沉默吧。
今天是周六,7点多路上的车也不是很多,很顺利地到达第一人民医院。路上人不多,但是医院里的人真的多,大清早地,医院大厅里就有几个窗口开始排队了。
汤珑陪着岳丈岳母去一旁的等候室休息,我先去排队挂号。
挂完号之后,就去对应的科室。走到骨科之后,岳丈看清楚我给挂的不是专家号,开始有点埋怨。我慌忙解释,今天的专家号早就被挂完了,都是提前好几天预定的,今天的挂诊人数已经达到上限了。今天挂号的医生虽然很年轻,但是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经验并不少。我和汤珑哄了半天,岳丈才微微接受这个现实。
医院走廊里已经堆满了人,年轻的,年纪稍大的都有。从7点多,一直等到了9点,还没有等到我们,岳丈岳母脸上明显又浮现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才到我们。我们一起进到医生的房间,岳丈躺在了房间里唯一的一个床上,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医生上前,摸了摸岳丈的膝盖,问:“这里疼吗?”岳丈的眉头紧锁,说:“疼,疼……”
“那这里呢?”医生的手顺着岳丈的膝盖往上放了放。
医生检查得很详细,又让我们先去拍一个片子,拿了一些止痛药,也没有给出具体的治疗方案。
折腾了一上午,12点多我才开车带他们回家。
回家的路上,汤珑接到了悦悦打来的电话,问我们怎么还不回来。现在是午饭时间,我就索性在家门口餐馆订了几个菜拿回家吃。
吃完饭,岳丈岳母在沙发上看电视,嗑瓜子。整个房间里只有电视机里传来吱吱呀呀的戏曲声音,悦悦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汤珑出门去买东西了,我陪岳丈岳母看电视真的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