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怀皎一直坚信着寒子衿在漫长的十年里都过得很好。就像现在，她安静地坐在洒满了阳光的宽敞露台上翻看着当日的报纸，一串十分显眼的黑色大字赫然印入她的眼：寒海总裁寒子衿——经济界永不动摇的翘楚。旁边配了他的一张照片，彩色照片上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一脸严肃地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份文件。
季怀皎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她还记得她曾经对他说过：“子衿，我喜欢看你的眼睛。”
那时，她也曾像所有怀春的小女孩一样，偷偷地想过要看着这双眼睛过一辈子来的。
……
几声急促的门铃声把发愣的她惊了回来。林姐不在家，她只好放下手里的报纸走过去开了门。姜小姐一脸紧张地走进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说道：“怀皎，出大事了。”
季怀皎很少见过姜小姐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赶紧问道：“怎么了，姜小姐？”
“投资人寒先生突然中断了电影的投资，可是现在电影都开始准备好拍摄的前期工作了，而且陈董还打算利用这次新电影的机会….”
“和投资方联系了没？…”季怀皎打断她问道。
“公司已经联系过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寒先生就是坚决得要命…怎么会突然这样呢…？”姜小姐忧心忡忡地嘟囔着。
“那我应该怎么做？”
“…要不这样吧，怀皎。我试试看全力安排你和寒先生见个面。如果不行的话也只好放弃…不过公司会遭受一些损失…我们也只好铤而走险…另外董事长那边…”
“我来说吧。”她说道。
姜小姐走后客厅里又变回之前的宁静。季怀皎发呆一样地依靠在沙发上，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即将面对什么，如果说一次又一次的见面对她来说毫无感觉，那又怎么可能？
她撸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拿起身旁的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几声后，她听到了陈乐姗的声音：“皎皎？”
她沉默了一下，说道：“董事长，电影投资问题的事暂时先交由我吧，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挽回。”
“…如果他很坚决的话…”
“….我试试…”季怀皎打断她说道。她从嘴里挤出来一声无名的笑，说道：“那么，我挂了。”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找机会…”
她按了挂机键，陈乐姗的话说了一半就消失在忙音中。
她冷哼了一下，再次打电话给姜小姐让她尽快安排她和寒子衿见面。
……
三天后，姜小姐打来电话，说投资方那边同意跟她见一面，让季怀皎赴约。快到约定的时间她连忙出了家门开车去往寒海公司。
寒海大厦很好找，季怀皎开着车到寒海广场的时候，时间还早了十分钟。
她望着大厦气派高耸的主楼，脑袋里响起他的声音：“怀皎，你看那里！有一天，我要在那建个最高的大厦…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面看星星怎么样？”
季怀皎扯开一抹苦涩的笑，向大厦里走去。
寒子衿的办公室在最高层八十八层。乘电梯到的时候，漂亮的秘书小姐看到她马上在办公桌后站起来对她十分礼貌地笑笑说道：“寒总在里面，季小姐请进吧。”
她突然有些不自主地紧张起来，手心汗涔涔的。不过她还是稍微镇静了一下心情，敲了敲门，听到寒子衿喊了‘请进’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寒子衿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一双细长的双手在键盘上快速地按着，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不时地发出噼啪声。
季怀皎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并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她走到寒子衿办公桌前，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时，他忽然开口说道：“季小姐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么？”
她用力地握紧手，指甲陷入掌心有些疼。随后犹豫地开口说道：“听说寒先生要中断那部电影的投资，请问是什么原因？是否还有回转的余地？”
寒子衿听到她的问话，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修长的身子向黑色软椅的后背靠去，双手搭在椅子两侧的扶手上，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季怀皎。
十年！距最后一次并没有给他留下愉快回忆的见面足足有十年了！这十年来他不是没想过和她再见时的情景。她看起来好像比十年前更加瘦削，脸仍是雪白雪白的。唯独那双仿佛要溢出水一般乌黑明亮的双眸，还是和十年前一样。
“….寒先生…？”她一脸尴尬地叫道。
“季小姐说的事是我们经过开会讨论过的，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凡事讲求的是利益。如果季小姐可以向我详细说明投资贵公司的电影有什么巨大的好处的话，我倒是可以重新考虑一下。如果不能的话，季小姐就请回吧。”
季怀皎神色霎时黯淡下去，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寒先生真的不愿意投资的话公司也不会强求您的，那么…我就告辞了…”
她转身欲走，却听到他立刻推开椅子的刺耳声音。他突然拦在她面前提高了些嗓门说道：“季怀皎，原来你还是这个样子…你就一次都不愿意求我么！”
季怀皎怔了一下，望向他深黑的眸子，缓缓地说：“子衿…”
他身体一颤，十年后他终于再次听到她这样叫他。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说道：“对不起…”
他蹙起了眉，用恶狠狠的语气对她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别跟我说对不起！这十年来我听过太多的对不起！…谁能对这十年负起责任…？谁能对从前的那些事负责！季怀皎你说！”
季怀皎瞬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抽干了一样，寒子衿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抵在办公桌旁，她偏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十分灼烫。
“季怀皎….你….当初…”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质问。他正了正脸上的表情，松开了她。她轻轻地揉揉被他捏痛的手腕。
“进来！”寒子衿看了她一眼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我先告辞了…”她低下头急匆匆地走出去，秘书小姐正为她恭敬开着门。季怀皎最后听见他说了一句：“李小姐，送客。”
身后关上的门瞬间就阻断了他眼中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