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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自囚

清远镇东,有路一条,宽阔坦荡,惯称大道,大道旁有亭一间,人曰不留,可挡风雨。

清远镇北,有塘一洼,方圆半亩,名唤懒荷,懒荷上石桥一架,经年无名,日久斑驳。

清远镇西,有林一片,葱郁深远,谓之四方,四方林有泉一眼,号之雾沼,四季常温。

清远镇南,有山一脉,巍峨连绵,取名翠峦,翠峦下有庙一座,尊为八苦,百年有余。

八苦寺内师徒三人,方丈法号引灯,大和尚七盲,小和尚富贵。

1

八月天高,芰荷艳娇,大道四通,翠峦如碧。

只可惜,再美的碧水红花,也理不清庙堂之乱,平不了兵匪之荒,驱不走世态炎凉,挡不住亲人离散。

富贵站在垄上,眼望着大道上纸钱飘散、哭声漫天的送葬队伍,忍不住垂下了眉眼。

风光总是如期,世道却是自行。

“又是个空的……”四婶儿自地里起身,看得那尘土下的白色纸幡儿,叹了口气。

镇中被征兵的人家接连收到丧报,死在沙场的是人,回来的只有那一枚竹制的兵牌,刻着籍贯姓名,无骨无肉,无有人言。

那偌大的棺材里,除去衣衫,再无其他。

“干活,干活吧,活着总还是要吃菜的。”四叔嘟囔着,重又下了地。

四婶儿却是没走,捋了捋头发,捶着腰道:“富贵小师父啊,一会儿别急着走,跟四婶儿回趟家,取点东西。”

富贵应声的时候,并不曾想过这所谓的“东西”会是寺中旧物。

建寺百年,旧物繁多,只这一件,是富贵遗失的。

木鱼。

木鱼不大,比普通的还要小上一圈,木色深红,木质陈旧,顶端常年敲击的地方露着浅淡的木色,木槌的颜色却是要新上许多,木质也与木鱼大不相同,想来是人后配上的。

那木鱼,丢在了几年前的一个雨季里。

也是那个雨季,寺中请了一众的工人来修大殿塑金佛。

也是那个雨季,富贵隐约明白了,何谓儿女情长。

四婶儿说,这木鱼是慢心再嫁的男人送回来的,装在慢心带去的妆奁里,用大红的布包着。

四婶儿说,慢心有佛缘,当初若是不逼着她嫁人,而是去侍奉佛祖,这会儿可能人还活着。

四婶儿说,这小木鱼瞧着眼熟,想了好久才想起是富贵从小就用的,她谢谢富贵送了木鱼给慢心,只是可惜诵经也没能让慢心静下心,到底还是走了不归路。

四婶儿说了很多话,她并不知道,这木鱼是慢心下山时自富贵那儿偷走的。

富贵一个字都没说,他也不知道,这木鱼是慢心下山时自他那儿偷走的。

四婶儿没哭,有些年纪的人,大都学会了如何劝慰自己。

富贵也没哭,他的心底陷了一个窝,窝里有泪,咸,烫。

2

夏夜柔,晚风和,鸟鸣虫音伴人眠。

偏生富贵却是夜夜地长坐,他睡不得,闭了眼那心底的窝便越陷越深,窝里的泪便越滚越烫,他受不起。

“你说,这就是儿女情长吧。”富贵对着廊下那已落了几十天的芍药呢喃道。

世间的情总是这样,当时事过,不言不语,只当风过叶走、春去冬来,虽有不甘也不过一副任雨打风吹去的随缘姿态,只以为事过境迁,也便忘了。

哪曾想,到得翻山越岭、天高云远,人与人再无干系时,却因着某根蛛丝一样看不见偏又黏腻的东西轻拂微挑,那早年间的不甘,便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平地起浪,飞沙走石,徒起一腔悔恨。

悔也无名,恨也无名,却若春之野火,烧也不尽。

“你说,这就是坟中枯骨吧?”富贵仰面,对着那月儿道。

花无声,月无声。

夜风拂过,富贵也无声。

3

晨钟暮鼓,佛事依旧。

富贵少见地勤奋,晨起便去练武,早晚课外仍要在佛前跪坐数个时辰来诵经礼佛,入了夜便往经堂去抄经,莫说引灯大师和一时,就是七盲,也不大常能见得他了。

然待得诸人觉出异样时,富贵已是没了踪影。

这日的晨钟未响,待得引灯大师醒来时,日头已映到了大殿金顶。

众人遍地地寻,最后才在那石屋里瞧见了富贵,门怎么也推不开,问话也不见回,除去最初冲着众人行的一番大礼,便再未起过身,这一坐就一个日夜。

初时还道富贵是闭关,可两日一夜下来,却是愈发地不对了劲儿,这哪里是闭关,根本就是把自己囚在了后山的石屋里。

“富贵,闭关求佛是好事,只是也需得吃些东西才是啊。”引灯方丈瞧着门前一筷未动的食盒叹气道。

富贵端坐在屋内的石床上,恍若早先的七盲,不动不语,不应不求。

“小子,你这是悟的什么佛啊?怎么还两天不沾水米呢?佛祖菩提树下苦修时也不是绝食啊,再说你怎能一句话都没有就跟这儿猫起来啊?”一时不住地劝,声音大得那石屋里都起了回音。

富贵未语。

“富贵,我问你,你可知事有因果?”七盲的声音不同一时,低沉,却有力。

富贵未语。

“你既知事有因果,便该告知此事因何?”七盲的声音已不似初时严厉。

富贵仍是未语。

“孩子,你自小在这寺中长大,你师父养育你二十余年,你成佛也好,入魔也罢,总该和他说个明白……”引灯方丈瞧得富贵憔悴,心下不忍,连声音都起了抖。这孩子自幼听话,何曾有过这般行为?那门里除去门闩还挂了锁,另支了两根铁锨顶在门上,莫说是推,就是砸也未必砸得开。

“方丈、师父、师叔,富贵不孝,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我佛,富贵起了心魔,便是诵经礼佛也不能去除,你们便让富贵在这儿修行吧,若能去除心魔自然好,若不能……”富贵的唇干裂开来,蹦出缕缕血丝,因着久未饮食,话说得也是有气无力,透过窗子看向外面,只瞧得一片光明,三个人影难辨远近。

“若不能……那便让我去吧,来生再来修佛悟道,拜谢佛祖。”富贵的声音愈发地小,每一个字都像是自牙缝里挤出来的,接连两日未曾饮水,又值夏日高温,换作旁人,只怕早就晕了去了。

外间的人闻言,哪里能不急?只听得引灯方丈颤着声音劝道:“孩子,方丈老了,但方丈还算明白事理,你有什么事就和方丈说,哪怕是你杀人放火了,方丈也不会把你往死路上逼。凡事都可商量,心魔有来,自也有去,佛心菩提,你……”

引灯方丈这几句话,听得富贵泪流满面,然而不等他干裂的嘴唇张口,就听得那门“砰”的一声被人撞了开。

门闩弯折不说,那早先顶在门里的铁锨更是一撅两断,“呛啷”落地。

一时手中寸余宽窄的棍子横在胸前,双眼微红,胳膊上青筋暴起,这一击显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富贵本就头昏脑涨,这会儿阳光正盛,又是一惊,尽管人是瞧向门外,可哪里还看得清谁是谁,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好像就到了床榻上,嘴里满口的药味儿,连鼻子里都是。

睁开眼来,床前一人,朦朦胧胧,微微晃动,头疼目眩,不得不又闭了眼。

“醒了?”是七盲。

“师父……”富贵的声音已不似白日嘶哑。

“为何?”七盲手里还端着药碗。

“师父,我心不宁,夜夜得见往事旧人,夜夜难眠,夜夜无明……”富贵仍是有气无力。

自那木鱼拿回之后,他便是连夜的梦,梦境如画,难离心神。

那些梦都很长,长得让他误以为这就是一生……

有慢心,回眸浅笑,喜服花轿,白绫三尺,一抹香魂,含泪远遥。

有聚散,廊下酣睡,时无影踪,雨夜奔离,虎纹清晰,叫声迷离。

有语虚,田间栽种,笑若清风,红尘迷醉,黄泉孤影,愧对佳人。

有曹大丰,自幼穷苦,孤身独活,病重残肢,枉种情根,有生无念,无追无求。

有“镜花水月”的圆脸姑娘,俏比娇花,香气袭人,满心空洞,耍腔作态,懒怠世事,少问真假。

有那不曾谋面的生身父母,忠君报国,慈爱柔情,尸身冰冷,水下长眠,天人相隔,静默无语。

有书生小姐两情相悦,有破庙老小被迫为匪,有无辜壮汉惨死山脚,有生老病死,有求之不得,有怨恨憎恶,有割舍不下……

“师父,我离我佛越来越远了。”富贵想起那些梦,心底一阵绝望。

“人人都有旧事,人人都有故人,人人都难心安,故此我佛才入世度人。你自小生长在寺里,竟然如此愚钝,可见我佛从未走近过你,谈什么远离?!”七盲眯着眼,手里的药碗却是微微发抖,他到底是气的。

“是啊,师父,我太愚顿了,今生迷途了,来世寻得了路再修吧,兴许……”富贵的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揪离了枕头,满口的药汤灌下来,口鼻皆是,苦涩难当。

“糊涂,今生无路,来生便有路了吗?今生不为,来世便得果了吗?今生不度,来世便可度了吗?”七盲气得扔了药碗在地上。

瓷碗碎裂的声音让两人都是一震。

富贵胡乱擦着满脸的药汤,连声咳嗽,嘶哑地喊着:“你今生走这样长,有路了吗?你今生为了许多,可得果了吗?你连自己都不肯度,现在还想来度人吗?说什么六十六年一劫,说什么天意难违,说什么不知为何,其实你和我都一样,都是自己囚着自己,不过就是你接着囚下去,而我想要逃脱,你比我又高到哪里去?我不悟,你就悟了吗?”

富贵扯着嗓子,一气说完,整个人便坠回了床上,头疼欲裂,目眩如转,便是动一动手指都能看得满眼的金星乱飞,再说不得一句话。

七盲仍旧看着那地上的碎瓷碗,薄唇微张,良久未动。

这还是富贵第一次不喊他师父,这还是富贵第一次指责于他……

4

碧云清减,花落雨荒,夏逝,中秋。

富贵的身体好了许多,终日坐在长廊上诵经,手里的木鱼很新,新得还能闻到木屑的味道。

七盲自那日之后,却是几乎长在了大殿里,然对着的却不是佛祖,而是佛祖莲座下藏的那枚装酒的天青瓷瓶。

今日中秋,今日月圆。

七盲自房中出来,赤足站在长廊上,仰望夜空,那对鹰眼如今日的月一般,面前似是遮了一层薄云,不清不透,不明不亮。

富贵仍旧坐在廊上诵经,见得七盲,几次抬头想要说话,奈何七盲却是理也不理,只得作罢。

七盲捏着手中的天青瓷瓶,一口一口地抿着,今日他不曾用杯。

“富贵。”七盲悠悠开了口。

“师父!”富贵的手一抖,急急应声,这还是那日之后,七盲第一次主动讲话。

“你说得对。”七盲的声音低,且缓。

“师父,我已经知错了,我那些日子被噩梦惊得失了心神,才那般胡说八道,师父莫要再气了……”富贵只道七盲犹在记仇。

“不,你说得对,是我自己囚禁了自己。”七盲仍是说得不缓不急。

“我只是忘记了。”七盲说完,不由莞尔,此生,竟也有他会忘记的事情。

“忘了什么?”富贵被说得莫名。

“忘了那六十六年一劫从何而来……”七盲提起酒瓶举向半空,对着月光晃了几晃,天青的釉色在月下散着雪般的寒光,莹润清丽,釉匀胎薄,酒水在瓶中晃动,如有烟云翻滚,起伏不定,朦胧诱人。

富贵顺着七盲的眼神看去,却是看不出与往日有何不同。

七盲仰头张口,将那大半瓶的酒悉数倒进了嘴里,酒水辛辣,烫人肺腑。

那瓶上下颠倒,滴酒不剩。

“看!”七盲捏着瓶子举向富贵眼前。

富贵眯眼细看,却是忍不住惊得瞪大了眼,那瓶中酒水已干,内里却仍似有水流浮动,烟云翻滚,阵阵阴影起伏扭摆,似有若无。

“你说得对,是我,囚禁了自己。”七盲一字一顿地说道。

百余年前,他与风月儿在寻得栖身处后,便沉浸在了温柔乡里,不舍离开半步。

彼时的世间,除去两情相悦,便是爱意缠绵,莫说分开,单是这样想上一想,便会觉得心头一痛。

他想说的,风月儿都明白,他想做的,风月儿都应,他想要的,风月儿都有,他对世间一切的希望,都是风月儿给的,但他却是一无所有,故而他能做的,只有承诺。

他应下了风月儿永不会忘了她。

为了示真心,他责风月儿抽取了自己的一魂储在那缠枝莲的胆瓶中,甘愿以残魂存活世间。

风月儿自是舍不得的,人也好,妖也好,女子在情爱里总归是心软的,不多日,便把那魂储在了这天青的瓷瓶中,摆放在屋中的八宝架上,靠墙而立,如若寻常。

“你走与不走,我这颗心也只给你一人,你若死了,我的心该放去哪里?”七盲问及为何不肯收好那瓶时,风月儿如是说。

那瓶儿摆在那儿,风月儿每日看着,觉着七盲的爱意,已是满心喜悦。自她拿出这天青瓷瓶的那天,她便已做好了打算,若是日后七盲当真远去,那便碎了这瓶,还他一个完魂就是。

哪曾想到,七盲不曾远去,这瓶儿也不曾碎,风月儿的缠枝莲胆瓶却是先碎了去。

踩在那胆瓶的碎片上,七盲心底的情意和脚底涌出的血混搅着流淌了一地,此后,他再没踏足过那间屋子。

许多年后,佛陀赏他那口酒,散去七窍之盲时,他便彻底忘记了这件事……

“残魂之人,跳脱人世,却是逃不掉因果,那把刀插进来时我便该归去的,奈何阳寿尽时我却未尽,上不能通天,下不能入地,只得在这世间依着那天命之数经受轮回。你可记得,我曾说过轮回是世间最大的罪,此罪我受了三次,却是仍不能习以为常……”七盲苦笑,眼底一抹愁云,凝聚不散。

富贵看着七盲手中的瓷瓶,想了许久,也不曾开口问出半句话来。

为什么不砸碎它?

为什么不忘了它?

为什么不出尘自度?

富贵什么都问不出,他那木鱼还躺在床前的桌上,他连看都不敢去看。

5

夜风长,梦亦长,长风无影,长梦不醒。

七盲对着瓷瓶看了一夜,瓶中的酒干了,又提了酒坛来喝,直喝到东方既白、两眼迷离才躺倒下去,已是醉了。

抛了瓷瓶在长廊上,瓷瓶翻倒滚去一旁,“叮当”一声撞在廊柱上,连富贵的心都跟着一紧,怕它碎了,又盼它能碎。

七盲却是醉得迷蒙,长身立起,赤足廊下,挥袖翻身,高歌不止。

“人生长梦,长梦南柯梁上笑东风,秋意迟来,归云一去无影踪。景物朦胧,前期何处,枯叹照壁孤灯对影空?心地无非,由来自在禅坐燃青灯,佛语如磬,暮鼓晨钟,可怜酒醉念薄生……”

歌声低沉,词曲随性,直唱得日升露盈,虫鸣鸟桓,才摇晃着回了房,僧衣随风,眼底带血。

七盲的歌声落了,富贵的经声犹在,呢喃不绝,高低入耳。

6

午后,艳阳。

七盲醉了一夜,此刻出得房门,却是神朗气清,淡然如常。

倒是富贵,诵了一夜的经,歪靠在廊柱上,神色疲倦。

“师父,这瓶子……”富贵见得七盲出来,捧着瓷瓶迎了上去。

七盲瞧得那天青瓷瓶足有一盏茶的工夫,才伸手接过,纳入怀中。

“师父,不碎了它吗?”富贵略略失望。

“舍不得。”七盲神态坦然,答得实在。

他守了这瓶中魂儿百余年,纵是无法自度,当下却也是狠不下心,舍不得碎瓶,亦舍不得忘怀。

“醉酒时舍不得,醒来还舍不得吗?”富贵再问。

“醉的是人心,不是酒,醒的却是酒,不是人心。”七盲折身回房,将那瓶儿随手置于花几上。

出来时,瞧得富贵发呆,不由莞尔道:“你想我碎的是这瓶,还是你那木鱼?”

富贵闻言,微微惊诧道:“师父,你怎知……”。

“我虽年迈,眼力却未减,脑子也还行。”七盲摇头,一手推开富贵禅房的窗,窗正对的桌几上铺着一方鹅黄的绸缎帕子,帕上一个木鱼,为着遮灰,那木鱼后还套了旧佛龛。尽管桌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也还是让人在猛一看下,只觉得是供奉了个木鱼在那桌上。

富贵抬眼看去,也是忍不住笑道:“是我入得虚妄,迷了心,竟将此杂物如此……”

“错!”七盲厉声打断富贵。

“你眼有瑰宝,却辩称杂物,心有红尘,却谎称虚妄,你既然知晓自囚于此,缘何不肯直面?”七盲的声并不高。

富贵却是无语,良久才抹了把眼睛道:“师父,我明白了,人心皆迷,迷心无罪,妄图伪心,才是罪过。你我虽同是自囚,然你可坦然面对,我却因此便欲离我佛而去,实在是愧对……”

富贵的话没说完,七盲已是踱着方步出了院门。

富贵茫然间,听得门外一声长叹:“惊得醒别人,惊不醒自己。我早说过,度人容易自度难,这回你可信了?”

七盲的声音懒洋倦怠,不似劝诫,倒像自嘲。

7

黄昏,残阳,大殿之上。

“师父,我心不安。”富贵将那小木鱼握在手中,这木鱼他几岁时便捧在佛前,木槌敲坏了几个,木鱼也不过添了几抹沉色。

“为何不安?”七盲唇角微动。

“忘不掉。”富贵垂头。

“为何要忘?”七盲又问。

“为了心安。”富贵轻叹。

“心安后要做什么?”七盲再问。

“诵经,修佛。”富贵坦言。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七盲仰面看向佛祖。

“诵经,修佛……”富贵沉吟。

“师父,前尘会被忘却吗?”富贵垂首看向手中木鱼,木鱼仍是木鱼。

“不会,前尘如刀,直指人心,每动一念,便戳来一把,然待得身上的刀子戳得多了,你也就幻化了钢筋铁骨,觉不出疼了。”七盲的话,凉如秋风。

“师父,我明白了,忘不掉也可心安,只要我莫与自己为难,即便千疮百孔亦可心安!那,师父,你心安了吗?”富贵想了一会儿,扭头问道。

“心安?不知道,没想过。”七盲说得随意。

富贵却是恍然,折磨他多日的问题,原来在七盲那儿却是不值一提,人心易迷,也易醒。

夜,依旧凉。

八苦寺的晚课却很是热闹,富贵的呼噜声和一时的诵经声交相呼应,绕梁不绝。

这一夜,众人都睡得很熟,没人诵经,也没人醉酒,更没人谈经论道,只是沉睡,只是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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