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赤色火焰,以狂风扫落叶之势,朝这片土地席卷而至。刺骨的寒意锥透地皮,丛生出贪婪的掠夺。
“禁咒!”红玉听到夏启的军队中有人在喊:“禁咒!有扈氏开启了禁咒!”
“撤!撤!”夏启挥舞着长剑,不断急呼。
红玉看着那火焰,回望一眼战在半空的镇宁,唇边勾起一个灿烂的笑,突然扔掉长剑,纵身朝有扈氏扑去。
镇宁大叫:“红玉!”可他被有扈氏的异能之士缠住,他在金鸡山本就负了重伤,纵是心急,却无法脱身。
红玉扑倒有扈氏,火焰在她的身上燃烧,她不顾一切地死死捂住有扈氏念咒的嘴,恶狠狠道:“你给我闭嘴!你丫给我闭嘴!”
有扈氏挣扎着,翻身又将红玉压在身上,双手死死掐着红玉的脖子,一边不断念咒。
红玉不知哪来的力气,翻身又将有扈氏这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压下,有扈氏掐住她的脖子不肯松手她也不在乎,只用双手死死按住有扈氏的嘴。
有扈氏念的禁咒时断时续,地面上的火焰时大时小。
红玉身上大部分被烧伤,脖子被有扈氏掐得喘不上气,她双目恣瞪,一对眼珠几乎掉出眼眶,她只喉咙里嘶哑念着:“闭嘴,你丫闭嘴!”
镇宁提剑赶来,一剑斩下有扈氏的头颅,镇宁蹲下来,一根根掰开有扈氏的手指,他抱住红玉,心头一片难以言说的疼痛在蔓延,剜心刺骨。
红玉凶残的样子很丑,她脸上的青筋都被憋了出来。
“你、你为什么这么做?”镇宁心痛道。
“如果、你爱众生。”红玉哑着嗓子,断断续续道:“我、就陪你一起,爱众生。”
泪水顺着镇宁的眼角流下,他已忘了,上一次流泪是在什么时候。
“我、我不行了。”红玉淌下泪,她用被烧伤的手抚着镇宁的脸颊,道:“你、你快回去,狐狸和剑齿虎,还在等着,你、再不回去,你的身体,会被野鬼村的恶鬼撕烂。”
“不,红玉,红玉……”镇宁拍打着红玉的脸,她到现在,心里想的还是他。
红玉已经合上了眼睛,她的头歪在镇宁的怀里,垂下的手上到处都是烧伤的血水。
“红玉。”镇宁将红玉揽在胸口,哭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夏启的军队在庆祝,没有人在乎这边的生离死别,他们击败了有扈氏,他们都是功臣,都会得到赏赐。
可是最大的功臣,被人遗忘在身后。
不会有人在乎镇宁,他不过是个不识时务的王子,也不会有人在乎红玉,她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只有后羿,站在镇宁的身后。
“她死了吗?”后羿问道。
“她不会死。”镇宁抱起红玉,穿过众人,缓缓往甘泽的驻军地走去。他想带她离开,可她受伤的是精魄,是魂中魂,若不在此地医好,出去会更难痊愈。
后羿跟在镇宁身后,走进镇宁的木屋。
“你回去吧。”镇宁将红玉小心地放在床上,对身后的后羿道。
“我想看她好起来。”后羿说道:“她是夏朝的功臣。”
镇宁不禁冷笑:“夏朝的功臣。呵,她不属于这里,等她好起来,我们就会离开。”
部落在井然有序地撤离甘泽,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他们将重归平静,带着夏后赏赐的许多财宝和奴隶。
每个人都很高兴。
夏启多次派人敕令镇宁随军离开,镇宁只是一笑了之。夏启以为,镇宁依旧不服从于他,盛怒之下下诏,令镇宁永世不得回王都。
镇宁并不在乎。
他只在乎,躺在他床上生死未卜的这个女人。
镇宁每日用灵力为红玉疗伤,可是红玉不是人,是魂魄,她没有身体,她是用魂中的精魄进入这幻境的,那禁咒之火直接烧伤了她的精魄,连镇宁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醒来。
“如果……你再醒不过来。”镇宁坐在红玉身边,垂泪道:“我就陪着你,永远留在这里。”镇宁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的眼泪。
门被推开,后羿站在门外,道:“我的部落要走了,我也要走了。”
“嗯。”镇宁没有回头。
后羿叹了口气,道:“希望姐姐能平安醒过来。”
“她会的。”镇宁终于抬起头,他朝后羿招招手,道:“你过来。”
后羿走进屋子,镇宁摸摸后羿的头,从手中幻出在恶狗岭所用的那把弓,道:“这是送给你的。”这把弓通体朱红,仿佛用赤血染就。
“不,我不能要。”后羿看起来很喜欢那把弓,但他还是拒绝了,道:“首领告诉我们,无功不能受禄。”
镇宁笑笑,将弓放在后羿后里,道:“在这里,只有你关心姐姐,我很感谢你。去吧,你日后定会有所作为的。”
后羿抱着弓退出了屋子,直觉告诉他,这是一把绝世的好弓。
镇宁掌心运起灵力,往红玉的体内输去,红玉体内筋脉特殊,有常人的两倍之多,因此疗伤所需,也比常人多得多,这些时日下来,镇宁渐渐有些不支,可是却就连红玉身上的伤口都不能完全愈合,可他依旧没有放弃,他相信红玉会醒过来。
她一定会醒过来。
这是镇宁仅存的信念。
“你这个小傻瓜。”镇宁落下的泪掉在红玉的眼睑上,道:“为什么要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发誓,以后都绝不会再让你受伤。”
红玉的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她吃力的睁开眼,道:“真的?”
镇宁愣在那里,泪水突然泉涌而出,止也止不住。
“真的!真的!”镇宁抱住红玉:“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恢复如初,我永远永远都不再让你受伤。”
红玉从来不知道,镇宁也会哭,还会嚎啕大哭。
“咳。”红玉咳出一口血,她悄悄在衣裳上擦去,不让镇宁看见。
镇宁直起身子,扶着红玉坐起来,关切道:“你饿不饿?我煮东西给你吃。”
红玉微微摇头,她替镇宁擦着眼泪,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还不回去?如果我醒不过来,你难道要一直在这幻境里?”
镇宁道:“如果你真的不会醒过来,我就留在这里,陪着你。”
红玉也想哭,她也从来不知道,镇宁原来也会说好听的话。
红玉真的掉下眼泪。
镇宁一时慌了,他一边替红玉擦着眼泪,一边道:“等你好起来,我就带你回去。你的精魄受损,若是离开这里,只怕更难痊愈。”
红玉抽泣着:“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回去,我想狐狸,想剑齿虎。”她怕野鬼村那些恶鬼,真的会撕烂镇宁的身体,如果不是有这些担心,她和镇宁留在这里长长久久,其实也挺好。
“好。”镇宁抱起红玉,道:“我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