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暇细思,村长已招呼众人用饭:“大家都吃,不要客气。”
那老妇又从卧房端出一个盛着大块骨头的盆子放在剑齿虎面前,红玉道:“它不吃这些的。”她希望剑齿虎能明白她的意思,这里的饭食只怕有诈,万一她和狐狸对村长的盛情难却,剑齿虎就必须保持着清醒。
剑齿虎果然一点就透,它把盆子推开,伸了伸懒腰,作出一副要睡的困倦模样。那老妃朝村长看了一眼,村长暗暗摇了摇头,老妇便不再强迫,又把盆子端回了卧房。
红玉从剑齿虎身上收回目光,顿时要被气晕过去。狐狸正端着碗筷大快朵颐,好像是几辈子没吃过饱饭的饿死鬼一般。
村长看得甚是高兴,捋着胡子笑个不止,一旁的村民也笑个不止。
红玉一时有些恼怒,狐狸塞了满嘴的饭菜,含混不清地对红玉道:“吃啊,你怎么不吃?这婆婆手艺真不错……”一边说还给红玉夹了尖尖一碗。
红玉看着碗中的精美食物,竟一点食欲也没有。狐狸已经把她气饱了。
村长问红玉:“姑娘怎么不吃?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红玉道:“红玉作为一缕新魂,不敢贪口腹之欢。”
村长道:“必是我那丑婆娘做的饭菜不合姑娘口味。”说罢,村长将那老妇唤出来,大声斥责一番。
红玉见那老妇低垂着头不敢应话,心中过意不去,终于道:“村长何必苛责这位婆婆,我吃就是了。”
狐狸脖子一伸,仿佛是噎住了。红玉连忙站起来去给狐狸顺气,狐狸张着大嘴呵嗤呵嗤地喘个不停,幸得村长递来一杯酒饮下,这才顺了过去。
红玉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狐狸从桌下塞进她手里一个东西,那东西圆润润的,微有些凉。红玉皱了皱眉,狐狸已经又重新端起碗筷,一边吃还一边大声赞道:“这道菜做得好啊,甚是合我口味。”
村长抚着胡子,但笑不语,时而给狐狸添上酒。
红玉将珠子藏好,终于端起碗筷,本想浅尝一些即可,可这一尝便收不住了,老妇这饭菜做得实在是香,香得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若非那珠子的寒气有所逼慑,让她时刻保持着清醒和警惕,她怕是要撑死在这饭桌上。
酒足饭饱,一众村民笑着散去,村长也喝得醉了,先回屋睡了,临睡前还让红玉和狐狸不要拘谨。
老妇收拾着桌子,狐狸躺倒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拍着肚皮。红玉看着老妇一时失神,难道,外面关于野鬼村的传说都是假的?这里的人都是极热情好客的,一个个也都慈眉善目的,却不知怎的就被传为九死一生之地。
不解,实在是不解。
老妇道:“二位若是累了,就请进屋休息吧。”
“嗯。”狐狸打着饱嗝站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剑齿虎身边,朝着剑齿虎的屁股踢上一脚:“没口福的家伙,起来了,回去睡觉!”
剑齿虎趴着一动不动。
狐狸来劲了,又朝剑齿虎的屁股上狠踹一脚,似乎要发泄这些日来被它欺压的不满。可是剑齿虎还是一动不动。
红玉赶忙跑来,她摇了摇剑齿虎,依剑齿虎的警觉,不可能被狐狸连踹两脚还没醒过来。怎么回事?
红玉探了探剑齿虎的鼻息,还好,还在喘气儿。她推了剑齿虎一把,剑齿虎却还是不动。
老妇道:“兴许是这些天赶路太累了,就让它睡吧,睡够了自己就醒过来了。”
红玉抬头看狐狸一眼,狐狸咬咬唇,道:“把它抬到屋里去。”
两人手脚并用,把剑齿虎抬进了住的那间屋子。老妇伸手在饭桌上一抹,一桌饭菜消失得干干净净,屋里像没人来过一样,干净如斯。
她站在门边,看着两个人把一头老虎抬走,唇边露出一抹笑。村长撩开门帘走过来,老妇道:“我看那个男人的腿就挺好,等你装上他的腿,就能去轮回了。”
“嘘,小声点。”村长压低声音道:“别让他们听见,我看他们不是寻常人。”
“那腿可真是好呀。”老妇抹了抹嘴角,擦掉流下来的口水:“那年轻人若真不是寻常人,你拿到了他的腿,或许就不用去轮回了,可以在冥界一直生活下去了。”
“还有那女人的心。”村长搂着老妇的腰,道:“我把她的心挖来给你,咱们在这冥界,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老妇咯咯笑着偎在村长怀里,她满脸褶皱,笑声却像个孩子,听起来甚是诡异森然。
红玉和狐狸把剑齿虎丢在地上,狐狸立刻趴到屋角去抠嗓子,红玉问:“你怎么了?”
狐狸不答,只一个劲抠,突然一声呕音,狐狸哗哗吐出一大堆东西,那些东西混在一起,发出一种熏天的酸臭气,红玉扫眼一瞧,竟是石头,蛇蝎老鼠之类,混杂其中的那些黄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只是骚臭逼人。
红玉忍不住,也扶着墙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臭气仍在口腔百转千回,令人阵阵反胃。
红玉用手擦着舌头,埋怨道:“你明知那些饭菜吃不得,干嘛还要去吃,好恶心!”
狐狸也用手擦着舌头:“你没看到那头呆老虎,咱们要是不吃,现在就跟它一样了。”
红玉和狐狸又趴在墙角一阵呕吐。
“不行。”红玉蹲在剑齿虎身边,道:“咱们必须把它弄醒过来。”
“怎么弄醒?我可没办法。”狐狸双手一摊,道:“保不准人家正在梦里和母老虎恩爱缠绵呢。”
“咦~~~”红玉发出嗤笑。她伸手掰开剑齿虎的眼皮,只见那铜铃般的眼珠上下颤动,显然,如狐狸所说,这老虎已经掉进了幻境之中。
接下来,红玉和狐狸用尽各种方法,也没能使剑齿虎从梦中醒来。
红玉瘫坐在地上,神色严峻,看来,这次他们真的遇到麻烦了。红玉道:“等他的梦做完,会不会自己醒来。”
狐狸犹豫了一下,道:“我听说,最高级的幻境,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杀死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