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苓好听的童声至今还萦绕在单丽瑕的脑海中,那双水晶般闪亮的瞳孔,依然留在单丽瑕的心中。
那个时候,不等单丽瑕说话,如苓小小肉肉的身体就会爬上了床,钻进了她的被窝,搂着单丽瑕,勇敢又坚强地说:
“姐姐,我虽然没有你高,可我比你胖。咱俩加在一起肯定无敌。以后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难受的事都要告诉我,我把难受和不高兴拿走一半儿,你就不会半夜哭了。”
大概经历了半年时间,单丽瑕终于从噩梦中走出来。这半年,每一个黑夜都有如苓的陪伴。她就是她生命中最暖的小太阳,在她生命最灰暗的时刻,照耀她找到生的路。如今如苓的男友爱上了自己,还跟自己做了赤裸裸的表白,于情于理,单丽瑕不能接受。她要做的只有一条,跟覃朗划清界限。
……
话说两头。单丽瑕家里那桩陈年旧案,终于有了新的突破。而这个新的突破,像一枚威力巨大的炸弹,彻底打乱了覃朗、单丽瑕的生活。
覃东成、单祖明二十年前就是老相识,是一起打拼过的生意伙伴,后来闹掰了。责任在单祖明,是他见利忘义,抄了覃东成的后路,不但抢走了他三十多万的生意,更是毁了他培养了多年的优质客户。
这件事发酵了三个多月,覃东成的愤怒指数也是高居不下。那段日子企业的经营状况不好,加剧了他对单祖明的恨意。
期间俩人重逢在一个非官方组织的企业家联谊会上。会上单祖明大出风头,不但坐上了主桌,还做了专题发言,据说这次联谊会的赞助企业,就有单祖明一号。
单祖明春风得意,覃东成的心情能好吗?要不是顾及面子,他真想走过去给这个追名逐利的小人一耳光。
心里别扭,酒自然喝得不舒服,平日里海量的覃东成没喝多少就醉了,联谊会没结束,就招了司机吴大方过来接他。
上了车,憋了一晚上的覃东成借着酒劲,来了个总爆发,在下属眼里温文尔雅的老板,脏话连篇,把单祖明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骂了个遍,最后还不解气,信誓旦旦地说:
“傻X就他妈的蹦跶吧!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老子缓过手来,非废了他不可!”
一直没说话的吴大方接茬了。
“成啊,老板,这B不是东西,咱就给他来个痛快的!我听您一句话,收拾这么个玩意儿,那就是分分钟钟的事!”
覃东成情绪亢奋,混沌间说了让他后悔终生的话:
“好!给他个痛快!找个机会,撞死B养的!”
“好办!我找辆套牌的大货,一下就送他见阎王!”
“行!”
因为要赶第二天一大早的班机去深圳,覃东成懒得折腾,叫吴大方送他住到了机场的酒店。第二天醒来,宿醉的头痛折磨得覃东成疲惫不堪,上了飞机就开始睡,下了飞机才觉得好了很多。
在深圳一呆就是两周,期间还去了趟香港和澳门,生意谈得还挺顺利,估计这次能让公司的颓势转过来。不过到了后几天,覃东成过得很不踏实。因为他很意外地接到了单祖明的电话。说他出了车祸,家人受了重伤,自己手头紧张,想请他帮帮忙。
接这个电话的时候,覃东成刚和客户吃完饭回酒店,大概十点多了,电话那一端的单祖明口气很紧张,覃东成听得出他说得是真话,即便和他有很深的矛盾,可这个时候,覃东成还是挺同情他的。
“我现在人在深圳呢,手头也没多少钱,要不这样,你给我个账号,明天银行开了门,我先取2000块钱给你转过去。”
单祖明沉吟了片刻。
“在深圳啊!那算了,我再想办法吧!麻烦你了,覃哥!”
放下电话,覃东成就去洗澡,不知怎么着,心里突然感到很不踏实,脑子里过电影般涌现出来深圳前一晚喝醉酒后的场景。曾经彻底断片的过往,竟然连贯又清晰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句逞一时义气的话让他心乱如麻。
莲蓬下的覃东成坚持不住了,胡乱擦干身上的水,回到房间立马联系吴大方,却关机了。
那一夜,覃东成几乎每隔一个小时给吴大方打个电话,始终打不通。他几乎确认自己的气话被拿去变成了事实,他闯下了弥天大祸。
第二天八点一过,覃东成就给公司的办公室打电话,先说了些无关大局的公事,接着就问吴大方在不在。办公室主任说,吴大方前两天出了个挺大的交通事故,逃逸了,公司正在配合警方找他。
放下电话,覃东成脸都绿了,坐在沙发上一连抽了好几根烟,也无法平复心情。
吴大方是覃东成的生意伙伴介绍过来的,给他当司机的时间不长,那段日子覃东成一个月要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奔波在外省,吴大方开车技术好,没家没业,用起来很顺手。期间也听到些议论,说他的底子不干净,做过风月场所看场子的打手,身上还背着挺严重的刑事案件。
这些话覃东成不是不信,吴大方身上的江湖气他当然感觉得到,只是那个时候整日在外奔波,有个江湖人傍身,让他觉得踏实安全,所以即便覃东成很不喜欢吴大方的气质,却从没动过辞掉他的念头。
如今报应来了,如果是个普通人,绝不会拿自己醉酒后的胡言乱语当真事,吴大方是个亡命徒,别人不敢的事,他绝对敢做!
覃东成越想越怕,一上午坐立不安,本来说好的商务活动也给推了,挣扎到中午决定给单祖明打个电话,侧面打听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电话打了两遍才打通,单祖明无精打采,对覃东成的关切很是敷衍,一会儿说人够呛,一会儿又说没啥大事。覃东成问他人在哪儿,回去滨城他会去探望病人,单祖明却说他已经回了老家,道了声承情,就挂了电话。
搁前两日,单祖明的这个态度会把覃东成气死,这次却不然。单祖明支支吾吾的明显的满嘴瞎话,让他放了心,估摸着不过是个小车祸,就算东窗事发,也就是赔几个钱的事;单祖明将来认定了这事是他指使的又如何?反目而已,本来他们也不是朋友了啊!
这样想着,覃东成心里的负罪感消除了大半,心病也算是去了。这次南下,覃东成转了运,生意做得顺手,公司慢慢走出了低谷。那以后,覃东成忙得不可开交,公司规模扩大了,办公室替他请了新的司机,吴大方和那场车祸已经走出他的脑海了。
只是过往的人和事,你可以选择遗忘,却不可能让它消失。过了一年左右,覃东成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简明扼要写了三条,一条是转发当年警方发的交通肇事通告,某年某月,重大事故,一人抢救无效死亡,肇事者逃逸;一条是一个银行账号,最后是让覃东成胆寒的文字:
“覃总,事情我已经按吩咐办了,风声没那么紧了,您该把劳务费打给我了。以后再有什么事,我全担了。毕竟是一条人命,您给我50万吧。另,那天您吩咐我做的录音,我还留着呢,希望咱们谁也用不上!”
覃东成懵了片刻,很快又冷静下来了。他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净赚500万,给吴大方50万算不上什么,只要他能像他所说的那样,担下一切,这钱花的就值。
于是覃东成出门买了张手机卡,按那个号码打了过去,吴大方立刻就接了,覃东成没废话,直接约他见面。理由也很充分,一来50万不是小数,仅凭一个短信就发过去实在过于草率,二来转账这事不靠谱,说到安全,还是得使现金。覃东成跟吴大方承诺,他会带着50万现钞跟他会面,只要吴大方把录音给他,钱就是他的。吴大方同意覃东成的提议,商定了时间地点。
交易的地方在离滨城百里以外的小县城,都是明白人,见面多余的话一句没说,一手钱一手货,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回滨城的路上,覃东成把吴大方给他的U盘,还有新买的手机卡砸碎扔掉了,心里好像安定了,其实更乱了。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想,这里头还有一条人命呢!这条无辜的生命是因为他才断送的啊!
返回滨城时,天已经黑透了,覃东成需要走一段乡间公路才能到高速公路的入口。四周很静,更衬托出暗夜的黑。那个时刻,他觉得这黑暗便是他的心,从此以后不再会有光明的到来。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覃东成身家翻了不知多少倍,是滨海市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但内心深处永远藏着那块见不了光的脏东西,让他在名誉地位,金钱财富面前气馁。
或许是应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句话,最近两三年,覃东成开始大走背字儿,小自己快二十岁的二任妻子朱莎莎生了儿子以后,便各种作妖,失心疯般的非得要进公司董事会,还明确说了,自己的目的就是要跟覃明分庭抗礼,为自己的儿子覃玮争取更大的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