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姥姥家的一周里,我搞清楚了所有的疑惑和家里这一年多来发生的变化。我离开家后,我爸怪我妈不好好和我沟通,才导致我离家出走,我妈找了几天找不到也就放弃了,我爸的矿厂倒闭,承包的车也陪完了,我妈之前的投资公司被国家定性为非法传销组织,背着我爸投资进去的钱全没了。我爸觉得孩子没了,辛苦一辈子的钱也没了,整日颓废丧气,我妈也就不再回家,彻底和我爸分开了,找了个做建筑工程的老板,就是那天来的男人。难怪二姨小姨都说以后住姥姥家,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了。其实,那个家在我心里早就是名存实亡了,真没了我反而觉得一点都不意外,也没什么可难过的,只是我担心、心疼我的爸爸。爸爸在这个城市里只有我一个亲人,以前还有个姑父,可让我妈十来年闹的也不来往了。我不知道我爸没有了女儿、老婆跑了、多年积蓄也没了、单位破产失业的他现在是什么有样子。
姥爷看着坐在窗前发呆我,拿起纸笔开始写字,写完递给我:你爸你妈的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管大人的事你爸在供电局打工开车那个河南人对你妈很好去看看你爸爸以后就在姥爷家哪都不去找个好工作别乱来
我看完,点头答应姥爷:“姥爷,我以后听话,下午我就回家看我爸,明天我就去找工作,以后我就住家里陪您”
姥爷欣慰的笑了,继续写到:姥爷的病你不担心你要让婷婷好好学习你大舅大舅妈不管她她可怜以后姥爷不在了你要和婷婷照顾好你姥姥听姥姥的话姥爷就不放心你和婷婷以后你俩要孝顺你姥姥
“姥爷,您放心,我一定当个好姐姐,我和婷婷都长大了一定孝顺我姥姥的,您的病会好的,我俩听您话孝顺您和姥姥。”姥爷放心的点着头,充满对我的信任。
站在供电局大门外,一辆通勤车开出来停下,车门打开是我爸,我傻笑的站在车下看着我爸,我爸也笑。
“爸,我回来了,我想你了。”
“上车,跟爸跑车去。”
我坐在老爸后面的座位,车上都是下班的人,老爸一路都面带笑容,到地方下车的人都客气的和老爸打着招呼:“筱师傅,你姑娘啊?真秀气,好福气啊。”
我爸得意的回:“丫头大了我有福气了,下车走好再见。”
等所有人都下完了,我爸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回你姥姥家了?家里的事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爸,我错了,不该跑了不告诉你。”
我爸停好车,我下车抱着我爸的胳膊:“爸老了,就你这么一个姑娘,我不要你多争气,你好好的爸就会好。”
“爸,我妈她什么时候走的,那你自己一个人怎么生活?”
“你妈本来心也不在爸这,走就走了。爸还有你呢,怎么会一个人呢。爸想明白了,什么都是假的,就我姑娘才是真的。”
爸爸没有以前那种潇洒、意气风发的气质了,身上披了一层风淡云轻的色彩,让本就随和的爸爸看起来更随和更淡定。
“你打算做什么,上学还是找个工作?”
“爸,这一年多我都在歌舞厅唱歌,我想继续去上学。”
老爸拍着我的手:“大了,自己能分清好坏就行,上学爸爸支持你。家里的钱都让你妈偷拿去做传销了,现在满院子都贴着你妈的‘通缉令’,有让她还钱的、有说她是骗子的,还有派出所找她的寻人启事,你妈走的时候家里一分钱都没了,爸爸以前拼命的跑车,就是想着让我姑娘这辈子能无忧无虑的生活,别像爸爸这么辛苦,结果终究是赔的一干二净、一无所有,爸爸现在就是着急没能给我姑娘留些保命的钱。哎,就差家破人亡了。”
听出爸爸对我的愧疚、对妈妈的恨,对自己中年的失败沮丧,爸爸被生活彻底击垮了,我皱眉到:“爸,我不要你辛苦。我长大了要什么样的生活我自己会去挣,爸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呢,咱爷俩只要饿不死冻不死,其他的都不是事的。”
爸爸停下脚步看着我:“我姑娘真的长大了,不怪爸爸没能力?不怪爸爸没给你一个好的家庭?”我使劲的摇头。
爸爸继续朝前走:“对,我有我姑娘就够了。爸爸还年轻,打工也不算什么,慢慢存,多少能给我姑娘留点什么。”
“爸爸,你只要好好的,吃好喝好过开心,我就放心,爸你别让我着急,我真的长大了。”
爸爸握着我的手:“爸不让你担心,爸现在振作着呢。你是回家来住,还是再在姥姥家住一段时间?”
“爸爸,我想着一边去歌舞厅唱歌一边存点钱找个学校上学,没文凭不会有好工作的。咱家离市区太远了,我暂时在姥姥家陪陪姥爷,回头我自己找地方和欣欣一起住。”
“就是学校里睡你上床的黎欣吗?”
“爸你还记得啊。”
老爸笑了:“你同学爸都记得,我还知道离开家一直和她在一起,她爸妈我们同过电话,你们呀真不让人省心。你们好好的,别闯祸我们就放心。”
“爸,我不想被我妈那样约束,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爸懂,都懂...”说着话,老爸从腰间取下钥匙:“这是家里的钥匙,你妈走了我把锁子都换了。想什么时候回家,就回来。爸现在身体什么都很好,你只管自己闯一番天地去,别像爸这样,拼搏一生终究碌碌无为。”
“才不是呢,我爸最厉害。厂里哪个人不羡慕爸爸能干,咱家电器、摩托、小轿车、大货车什么不都是独一份的,爸你给我的已经是最好的了,现在我得靠自己,你也该享我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