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顺着明亮的窗户直照而下,掠过窗台上的一大捧百合花,投下一小片阴影。
百合花是纪泽洋买的,还特意拿了一个透明的玻璃花瓶装进去,美其名曰:让她赏心悦目,但是直男的审美不忍直视。
病床前坐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正在削苹果,时不时往小的嘴里塞一块,小的则安静地探着身子,趴在病床边,举着iPad看动画片。
“你真这么回绝了姓纪的?”
汪雪茹心里简直乐疯了,在给纪天行塞了块苹果后,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她都能想象到纪泽洋在听到白若璃的拒绝后是什么表情。
白若璃当年就该如此,要不也不至于被姓纪的一家这么欺负。
白若璃不太想在儿子面前说纪泽洋的种种,轻“嗯”了声后就没再说别的。
汪雪茹一见白若璃那表情就知道她还放不下纪泽洋,随口换个话题。
“白宗杉和白若淼已经提审了。许世安技高一筹,走了特殊申请,纪泽洋没拖住,现在你打算怎么着?是准备继续起诉还是撤诉?不过现在你的意见也左右不了什么了。”
纪泽洋在白若璃昏迷期间,一直压着提审进度,想等白若璃醒过来征求她的意见,毕竟白宗杉和白若淼是她的亲戚,但是默安科技的许世安坚决不同意,动用了不少手段逼迫纪泽洋松口。
因为绑架案的当事人有四个,必须经过四人的同时指证和签字才能进行下一步流程。
白若璃处于昏迷状态,纪天行又是未成年,纪泽洋就以纪天行的监护人身份,拖延指证时间,坚决不让警方靠近病房和纪天行。
为此许世安跟纪泽洋算是对上了。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一来一往,战得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最后还是以许世安走了特殊申请,开通绿色通道,这事才进行下一步。
白若璃看了一眼儿子那双白皙的小手腕,上面还有被绳子捆绑的青紫瘀痕,心里恨得不行。
她眼里的目光变暗许多,声调低了一个音阶,“我要去看他们一眼。”
“难道你还想……”
“不会!以绑架罪判刑太便宜他们了。”
……
没有光亮的关押室,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白宗杉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眯了一下,慢慢抬起不修边幅的脸,通红的眼睛和邋遢的胡须,让他看起来如流浪汉一样。
看守警察的声音没什么感情,“白宗杉,有人来看你了。”
白宗杉一听,很是意外,他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来看他。最近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警察。
当他被带到会见室时,正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熟悉身影。
他只觉得眼前的黑暗亮了起来,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丧家之犬一样乞求:“小璃,你救救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了。小璃,我不想死啊——”
白宗杉的手狠狠地攥着面前的铁柱,弓着背,眼里全是泪水。
他与白若璃仅相隔两米远,但两人之间却隔着一排坚固的铁栅栏。
白若璃的脸没有往常的浅笑,甚至目光冷得如数九寒冬的冰霜,像是看跳梁小丑最后的演绎那样冷漠。
她缓缓张开嘴,没什么感情地说:“白宗杉,你绑架、勒索、殴打、杀害他人的时候,怎么不怕死呢?”
白宗杉一愣,但嘴里依旧求着饶,他现在只有白若璃可以求了。
“小璃,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纪泽洋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白若璃嘴角勾起讥讽,“他只是一名商人,可没本事修改法律宽恕你。”
“但是你可以撤诉,对,只要你不指证,我就不会判刑……”
白宗杉像是想到什么好事一样,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充满了希冀,好像完全忘记除了白若璃外还有其他三位当事人。
白若璃没给他做白日梦的机会,冷笑地打断他:“我可不是王秀玲,愿意闭嘴变疯……”
“你……”
白宗杉的脸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画面突然变了,浑身颤抖地指着白若璃,舌头打结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白若璃见目的达到了,对身后的警官笑着说:“同志,我说完了。关于白宗杉地指证,我会全力配合。另外我举报他十四年前曾杀过另一个人……”
……
另一间关押室里的白若淼,看上去没有白宗杉那么糟糕。毕竟她只涉嫌绑架,又是从犯,不会判得很重。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白若淼没有了往日的骄傲光鲜,一向注重的面容如今苍老十几岁,身上的囚衣有些大,穿在身上显得臃肿宽松。
白若璃笑了笑,淡淡地说:“笑话不用看,你本身就是。”
“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以后要你好看!”白若淼眼睛瞬间瞪大,一副吃人的目光。
即使成为阶下囚,她也不愿在白若璃面前低头。
但是白若璃却突然靠近她,低声道:“等你能出来再说!我看见当年那瓶耗子药是你买来故意换瓶放在柜子上的……”
“你……你怎么……”
白若璃看着白若淼的脸一点点地失去血色,瞳孔慢慢放大,瞪出的眼白冒出纤细的血管,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颤着,很显然她的话起作用了。
白若璃的舅妈也就是亲眼目睹白宗杉杀死隔壁野男人的王秀玲。
在白家爷爷替白宗杉顶罪后的第二天,她就疯了。
那时白宗杉不愿意花钱让王秀玲去精神病院,于是就把她长期锁在家里,但是没过多久一向身体健康的王秀玲因为误食耗子药死了。
只有白若璃知道那瓶耗子药其实是白若淼亲自买来故意放在王秀玲常吃的药罐旁边。
只因为她不乐意别人说她有个勾搭男人的疯子妈,而这件事连白宗杉都不知道。
白若璃嘴角带着灿烂又近乎残忍的笑,淡淡地看着已经瘫坐在地上,神智似乎处于崩溃边缘的女人。
慢慢地说:“白若淼,好好在里面改造,别想着出来找我报仇,因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出不来。
当白若璃被警察推出会见室后,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仿佛多年来积压在胸口的郁结终于散去。
窗外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如当年她躺在母亲的怀里,一边听着她温声细语地叮嘱,一边晒着温煦的阳光。
那时的天很蓝,云很白,她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
警局外,纪泽洋正在车旁抽烟,表情看不出喜怒,但在看到白若璃后,脸上的神情变柔了不少,扔掉半截烟,大步走过来。
“都说清了?”
白若璃点了下头,回头与一直推她的警察道了声谢。
警察笑了笑,客气地回:“后面还要麻烦你再跑几趟录个口供。”
“好,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