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多尔在船的后部走了一大圈,只碰上过两支零散的,即没有挂在身上的手枪。不是很多。这两支枪就要求他当机立断:拿?还是不拿?他要做的就是把它捡起来,连皮带等都收拾好,带上走掉。两次多尔都决定放弃。两次周围都有不少人。多尔无可奈何,只得想也许会出现更好的机会。然而,没有再出现一次机会。他再次感到无奈,想是不是他过于谨小慎微,因为他一直有点害怕。这是多尔最难忍受的想法。
他自己的连队此时说不定在上面开始动弹了。但继而他又很苦恼,想到若是他现在空手回去,梅兹、蒂尔斯和其他人会怎么看他。
多尔小心翼翼地擦去他眼睛上的汗水,走过舱门,上到前舱的右侧,在另一支部队的陌生人中间穿进穿出,四处搜索。
多尔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学到了一些东西。他学到的主要东西是人人都是按自己选择的幻想生活。没有一个人真正是他装出来的模样。仿佛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虚构一个故事,而且向别人装出别的模样。别人都相信他,至少接受他虚构的故事。多尔不知道是否别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也都明白了生活中的这个真谛。不过,他以为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是没有对别人说。肯定是这样。显然,如果他们对别人说了,那么他们给自己编造的故事就不真实了。所以每个人不得不自己去学会它,然后装出他没有学到。
多尔对这种现象的最初的经验来自于,或者说开始于他六个月之前跟三连一名身体最魁梧、气力最大的家伙的一次拳击,这人便是下士詹克斯。他们互相厮打,打得都动不了了,但谁都没有告饶放弃,结果宣布因双方体力耗尽算做平局。但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他突然发觉詹克斯跟他一样对这次拳击很紧张,跟他一样也不想再打下去了。这个突然的领悟使多尔茅塞顿开。当他在詹克斯身上看清楚这点后,他开始发现在其他人身上也都是如此。
多尔更年轻时,对别人和他说的话都信以为真。不光是对他说的那些话,因为在许多情况下他们并不对你说什么,而是表现给你看,用他们的行动让你看到这一点。他们表现的东西就是他们要你那样想他们,仿佛他们真的就是那样。在过去当多尔看到某个人很勇敢,是位英雄,他便真的认为他就是那样一个人。当然,这便使得多尔感到很自卑,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那样的人。哎,无怪乎他一辈子都总是垫底。
事情就是这么稀奇,要是你老老实实承认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是个人才,那么没有人会喜欢你,而且你会让别人感到不舒服,不愿跟你在一块儿。但是要是你给自己编造一个虚构的故事,说自己是怎么了不起,装成你就是那样子,反而人们都信以为真,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