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带着面具上场,台下观众没有人见过阿格丽希,自然也没有人怀疑五十几岁的大师皮肤居然如此细致。
指挥和整个乐团看着鸢鸢像观众鞠躬,坐在钢琴前,对接下来的发展都无法预期,只能期待一切顺利。
指挥看了里昂,整个乐团,转身和鸢鸢相视。眼神和后台完全不同,此刻的他,对每一个演奏家都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即使是对鸢鸢也是一样,他相信这些人能搞定今晚的演出,大家一起共创奇迹。
鸢鸢将一切抛诸脑后,只专注在此刻的演出中。
定音鼓划破宁静,乐团气势滂礡的开启今晚的飨宴,无论是里昂还是乐团其他成员,每个人毫无保留地演奏,想把心中的悸动传达出来。
纪御桓屏气凝神,专注的看着舞台。
前一刻女孩还是在后台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大师演奏的小女孩,现在已经化作凤凰,主宰全场几千人的心弦。
乐团的声音逐渐趋缓,等待着钢琴进来主导旋律,女孩第一个音符敲下,纪御桓终于放下心中的石头,照理来说,一开始的状况良好,后面失误的机率也不高。
在电话的另一头,听着自己女儿的演奏,白苍兰悬在空中的心也踏实许多。
国家顶尖赏金交响乐团的团员,每个都是国内外数一数二顶尖的高手。刚才把女孩批评得一无是处,是因为不相信她能胜任这个角色,而现在愿意卯足全力的配合,则是因为女孩已经用能力收买人心。
许多团员心里,对这场演出的精彩程度,甚至和阿格丽希大师一样。乐团和钢琴一来一往的对唱,一次完整的彩排都没有的灵场演出,更添增传奇色彩。
「寒儿,你不觉得阿格丽希大师能把皮肤保养得这么好,真是不可思议吗?」章以寒的妈妈在他耳边细语。
以寒原本没有注意到。他自从进音乐厅后,就开始寻找卷发大叔和鸢鸢的身影,最后在二楼的包厢,看到卷发大叔,但是在他旁边的是另一位成熟美艳的女人。
没找到女孩,他一直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直到钢琴声响起,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面具?
全部的人整齐地戴着面具,包含阿格丽希和指挥,这不合理。
但最不合理的,是这琴声,实在太过熟悉,就像从小听到大的触感。
章以寒仔细地注视着钢琴旁的人,这身形,头发的颜色,长度,都太像了!
看小腿,如果有伤口……。
宝蓝色的洋装,底部开衩到膝盖左右,踩着踏板的右脚时不时随着踩放而露出,章以寒盯着“阿格丽希”的小腿,直到看到一道道红色的结痂伤口,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疑惑。
章以寒顿时觉得,他仿佛不认识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对彼此的举动寥落指掌的青梅竹马。
一瞬间,鸢鸢已经到了一个自己触及不到的高度。
章以寒内心像被掏空一样,回答妈妈:「是啊,真是不可思议。」
「大师的演奏就是不同凡响,和你们这些小朋友就是不一样。」章妈妈说
以寒点点头,表示赞同,心想:你们口口声声反对的白鸢鸢,就在台上,如果你们知道她拥有这样的鬼才,还会阻止我吗?
「上回介绍给你的姜加千金,从小就送去德国学钢琴,如果能弹的有大师的一半好,那便是学得有成了。」
「就算十分之一,也追不上。」
「是啊。」章妈妈表示认同。
对十九世纪的人们而言,布拉姆斯的这个作品无疑是光怪陆离,就像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像是自己对鸢鸢的情愫。
章以寒想着这些,心里越是郁闷,陪在她身边练琴的人是谁?是棕发大叔吗?
乐曲到达最后的一章,钢琴和乐团交叠的呼应,一连串的颤音考验演奏家的力度和技巧。女孩一直坚持到最后一刻,像是把自己的一部份揉进钢琴里,她看了指挥一眼,指挥也回以炙热的眼神,乐团带领着全场听众达到高峰。
现场观众爆出如雷的掌声,里昂和指挥疲惫而喜悦的神情都显示着对女孩的表演心满意足。
许多人激动地站立起来鼓掌,说着:真不愧是阿格丽希大师。
敲下最后一键音符的鸢鸢,像是溺水许久,终于呼吸到空气一般,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张开透气了。
随着掌声,指挥和乐团都拿下了面具,只剩下女孩还戴着。
大家引颈期盼着见到大师的真面目。
只见女孩手缓缓地举起,放在脸上,拿下那副遮住全脸的黑色蕾丝面具。
里面露出遮住半脸的白色面具。
「不是阿格丽希?!」
「天阿,这么完美的演奏居然不是阿格丽希!」
「她是谁?」
大家哗然,包含乐团与指挥。
这是女孩上台前和李育哲拿的,无论成功与否,女孩都不希望抢了阿格丽希大师的风采。
她觉得欺瞒是对观众的不尊重,但是舞台原本就因大师而起,自己只是因缘际会至此,所以她想当匿名的演奏家。
「美丽的维纳斯,连心地都善良。」里昂说。
指挥看着眼前这位女高中生,他不得不由衷的佩服,今晚的演出连自己的心情都十分亢奋,但这妹妹居然可以沉得住气,不借此大作文章,而是把荣耀归还给舞台。
「各位尊贵的贵宾,阿格丽希老师今晚身体不适,无法上台,这位女士戴着面具是对老师受伤致意,将今晚的舞台与掌声归于大师。」李育哲上台说:「如果各位观众想要退费,可以结束后到售票处受理。」
最后这句,也是女孩愿意上台的唯一一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