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捏着鸡腿狠狠地打了个嗝,垂手摸摸硬邦邦的肚皮满脸遗憾地将鸡腿放回盘子,顺手接过傅思弦刚沏好的茶水喝了下去。
“慢点儿。”傅思弦的视线在满桌残羹冷炙上扫荡一圈,头疼地看着江宁,“晚上吃这么多不睡觉了?”
“不了,我今天差不多睡了一天,压根睡不着。”
酒饱饭足之后,江宁懒洋洋地瘫在椅子上,“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这话听起来凄惨,但其中的水分却也不少,这一点傅思弦清楚,所以也没想搭话。
宫中自然不会短了太子的膳食,只是太子一向体弱,膳房准备的食物都是精致的素食,丰富却也缺少荤腥,加之真太子从不计较口腹之物,一日三餐总是从简。
为了避免各方怀疑,江宁在紫釉的监督之下,只能按照从前太子的饮食习惯来,这本没什么,可偏偏江宁本人是个实打实的吃货,标标准准的肉食主义者,真太子的饮食于她而言,跟喂兔子没啥区别。
但也没办法要求膳房多备食物,东宫一向备受关注,太子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各方瞩目,朝夕之内改变口味,必然会让劫走真太子的人起疑,动荡朝纲,不得已之下,江宁只能捏着鼻子忍受这种“折磨”。
这也就导致了江宁此人,总在宫中时时惦记着,盼望着到宫外无人之地大快朵颐一顿。
“对了,三七那家伙不是师叔放回来的吧?”
胃部的巨大满足,也驱散了心头的阴云,江宁长长地舒了口气坐起身,探究的视线在傅思弦脸上打转。
“不是,它自个回来的,许是瞧见你出宫特来报信的罢。”
“啊,这样
啊……”
“怎么?”傅思弦轻笑,眉眼之间攀上一抹浅淡的戏谑,跳跃的烛火之下,竟生出些许调皮,“心虚吗?”
“什么呀?我要心虚什么…….”江宁挥着手打哈哈,视线与傅思弦的眼神接触时,才恍惚意识到什么,垮着脸问道:“师兄你…知道了?”
傅思弦并未立刻答话,抬手拿起茶具,行云流水地斟满茶杯后推到江宁面前,“如果你指的是师门考核…我确实知道。”
“……”
紫釉早告诉过她会把事实告之傅思弦的,江宁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听对方亲口提及,提前做好的心理建设也瞬间决堤,江宁脸一红,低下了脑袋,不敢直视自家师兄的眼睛。
“低头做什么?”
傅思弦一如既往的温润声线在此时的江宁耳里,满满都是责备,更是不敢抬头面对对方。
“师兄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傅思弦放下手中的茶具,垂手轻轻地敲了敲桌面,温声提醒道:“抬头。”
话音刚落,江宁的脑袋便抬了起来,这熟练的动作让江宁尴尬万分,对着傅思弦温润如玉的面容僵硬地挤出一抹干笑。
“既然已经出宫,把便是新的药方研制出来的吧?”傅思弦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面上没有一丝变化,只含笑问道。
“嗯,放在掌教师叔窗前了。”
“这件事暂时揭过,责罚等回去再议。”
“哈?”
“不愿意?”
傅思弦戏谑地看着江宁,大有听到确定答案之后便就地责罚的意味,搞得江宁连连摇头,举着手虔诚地发誓:“不是不是,我同意非常同意,我愿意回去之后接受任何责罚。”
“嗯,我记住了。”
“呃,呵…呵呵…”这句话让江宁有种不太美好的预感,干笑着说道:“师兄,我想去别庄看看,可能需要在宫外待几天。”
正在努力寻找措辞的江宁并没有注意到傅思弦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干巴巴地解释道:“有一段日子没去别庄了,刚好这段时间有些新的想法,我想去试验一番。”
“至于宫中,我已经称病几日了,师叔也会安排好一切,不再几天并不碍事。”
这倒是实话,易容是有风险,但江宁作为东宫吉祥物,在某些人怀疑的时候上场充充场面便可,根本无需时刻坐镇宫中。
刚好,前些日子江宁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宫里,除了那个不知深浅的摄政王,各方势力的试探也都告一段落,江宁更是不必时时守在宫中。
“也好。”
傅思弦本欲将江宁暂留宫外,如今也不过顺水推舟,很自然地应了,“不过,一定要万分小心,齐云山猎场出现的那只病傀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京城并非表面上那般安宁。”
“我明白。”
江宁摸着下巴纠结了好一会儿,“师兄,那个摄政王…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啊?”
“怎么?摄政王的事迹师叔他们没有跟你说过吗?”
“说了,但那大家都知道的嘛,我想知道的是,那个苏溯,在被前摄政王认回之前,究竟是养在哪里的?”
摄政王乃异姓王,自黎国开国之初便与江氏皇族共同存在,但无论皇家还是民间,关于开国皇帝同苏氏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个确切说法。
苏溯作为前摄政王唯一的儿子,自小没在摄政王府长大,在他回京以前,世人都以为前摄政王无所出,直到苏溯16岁回京,世人才知摄政王有这么个儿子的存在。
只是关于苏溯究竟养在哪里,又有谁抚养长大,至今没有定论,若不是苏溯的眉眼跟前摄政王如出一辙,只怕苏氏一族会以假冒氏族嫡子的名义将其打死。
“不知道,信安堂曾调查过摄政王,可始终一无所获,苏溯幼时养在何地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连信安堂都没有查出来?”
江宁十分诧异,在她心中信安堂是当世十分强大的情报组织,他们查不到的事儿出现的概率很小,可偏偏这个很小的概率出现在她眼前,这也让她对苏溯的经历更加怀疑,“这人总不会是喝西北风长大的吧?”
“自然不会,只怕是用了什么手段隐藏了过去的经历而已。”傅思弦抿了口清茶,抬眸望向江宁,“你…怎么会对他感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