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呀!”内心的焦虑让影子愈发的心神不宁,他越是想要哭出来却越是一滴泪也流不出,看着眼前的主人越来越模糊,影子的双手恨不得挖下自己的眼睛。
影子做了几次深呼吸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之后端坐在主人身边,双手合并手心向上,头微微的低下后调整着那个呈半圆形手型的位置,当他感觉双手与眼睛几乎在垂直的一条直线后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自从变成你的影子后,我觉得你很陌生,表面上我们形影不离可却做不到心照不宣,一路上你遇到那么多挑战都试着去解决,恐惧、无奈、愤怒这谁都不可避免。我最开始对你的所作所为有些质疑,这些质疑全都源于我所认为对你的了解,以至于和你的几次对话都不是很愉快,我真的只是放心不下你。可后来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慢慢的发觉其实并不了解你,你我之间仅有些许记忆之差但却判若两人,以我的认知判断你的行为是那么的危险,所以我试着去阻挠,可我并不能主导你的任何判断,便说了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去刺激你,而你并没有受到我的任何干扰,勇敢的争取、理性的面对,虽然一直坎坷不断但也算勉强过关,现在这个坎说什么也得迈过去!”影子的声音有些发颤同时感觉到眼里热热的,不一会便有泪水流出,他必须继续说下去,他需要更多的泪水。“我记得你问过我你来这里的原因,当时我骗了你,其实那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意外,可当我知道了真相时我很庆幸当时骗了你,我不希望你再背负这样沉痛的记忆……”影子越说越伤心,同时也觉得自己就快要到泪流满面的地步了,他绝不能停止这伤心的状态,“我很意外我会变成你的样子,我也预感到这样的变化一定有它特殊的意义,可总是有那么一丝邪念驱使着我的大脑,一度让我相信我可以替代你,因为有了像你一样的身体所以我就想赶快找到B门、去到出口、回到人间。其实离开你的一路上我的内心是十分的忐忑不安,虽然我看不到画家的妻子,可我总是不由的想起你为了救她而选择放弃回到人间的机会,你能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去救一个未曾谋面的人,而我却抛弃了这般熟悉的你而选择独自离开……”影子睁开了眼睛,泪水充盈在眼眶中让他的视线变的模糊不清,他用劲眨了几下眼睛后,逐渐看清了正下方呈半圆形的双手,浅浅的一窝泪水被完整的捧在手中,他赶紧把手慢慢的移向面前主人的嘴上,紧接着双手间张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那泪水便一滴滴的落到了嘴唇上。在感知到水滴的出现后,他发现主人的嘴唇在微动,渐渐的便张开了一个小口,影子也把双手放低让手中的缝隙紧挨着唇间,伴随着喉咙的微弱蠕动,泪水在一点点的流入。
“你醒了?”影子问到。
“嗯,我怎么了?是睡着了吗?”刚刚睁开眼睛的我感觉周围有些陌生。
“你太累了,该睡一会儿了。”影子回答着。
“不行,我得赶快起来!”我边说边试着起身,可还没等直起腰就又倒了下来,我的胳膊没能支撑起我的上半身。“怎么……怎么会这样?”我用惊恐的眼神盯着我的胳膊,它有些模糊,我以为是我的视力出现了问题所以拿近了又看了看,的确时隐时现。
“你刚喝过水,再等等,马上就没事了,”影子迅速的接话,可说完就后悔了。
“但以前只是凹陷从没这样过!你在哪?怎么不到我面前来。”我询问到。
“我也累了,不想动弹,我就在你正后方。”影子又往后退了退,他害怕被发现,因为他现在的身体仍有实质,不过他知道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我喝水了!哪的水?是屋内的水吗?那水不能喝呀!”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水上,心里瞬间闪现出之前的计划,如果我真的把屋内那仅有的半杯水喝了的话,那可就全完了。
“不是,你喝的水是老先生送来的。”影子一开始就想好不会说出实情,可刚才的接话中却不小心提到了水,这样下去如果不再用水去解释的话似乎很不合理,可影子没想到主人会因为屋内的水有如此强烈的反应。“屋内的水我去拿过,可我拿不走,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影子。”影子的内心有些懊恼,在他还有实质的身体时居然忘记了屋内的水而硬是一步步的逼着自己痛哭去收集眼泪,想想真是愚蠢至极。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影子说屋内的水安然无恙后我长吁了一口气。
“屋内的水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喝?”影子也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问,但还是慢吞吞的说出了口。
“那水得用来救她,我不能喝。”我把头转向右边,凝视着前方。
“哦,这样啊。”影子呵呵的浅笑了几声,此时他庆幸当时是用了眼泪。“时间紧迫,我们该动身了吧。”影子这才走到了主人的面前,因为此刻他完完全全的变回了影子,这也说明眼前的主人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
“好。”我说着便起了身,这次明显轻松多了,可就是这肌肤看起来还不是那么饱满,“不管了,先救醒她再说。”我拉起了她的双脚走向屋子。
“究竟是什么让他坚守着这份执念?”影子跟在主人的后面走,看着他那弯曲用力的身躯,内心充满着疑问。
影子站在屋内发呆,他静静的看着主人那忙碌的身影围绕在窗前的一角,“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只见他左臂环抱、右臂举杯、俯身向下的身型已持续许久,影子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快好起来!”
“咽啊!快咽!”我把水杯紧紧的贴着她的嘴唇试着倒入一点点水,可她的嘴就是不动,珍贵的半杯水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浪费。我只好把抱着她的左臂从她的后背移到她的脖子后面,这样我的左手就能摸到她的脸颊,我小心翼翼的捏着她嘴角的两边,她的嘴这才张开了一个小口。我赶紧把水杯再次拿到她的嘴边,右手控制好角度一点点的把水倒入她的口中,终于我看到了她喉咙的蠕动并听到了微弱的咽吸声,我的身体一动不动的保持着,看着那水一滴滴的流入。
“怎么样?她没事了吧!”影子看到眼前的主人直起身后便迫不及待的问到。
“半杯水都喝光了,应该会没事了吧!”我举起右手中的水杯晃了晃。
“哦,都喝了……,那肯定会没事的。”影子察觉到刚开始的话夹杂着一丝责怪之意,随即便用轻快的语调安慰着。
“但愿吧!”我看着手中空空的杯子心里不免袭来一些惆怅,其实就在刚才杯中还剩下不多的水时,我曾几次下决心想把这剩下的水拿到自己嘴边,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我的内心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举动。我也很怕自己的身体会再次出现问题,可只能祈求老先生会再次出现了。
“我们到屋外坐坐吧!”影子不想让面前的主人再继续沉寂于焦急的等待中。
“让她一个人在屋内待会吧!”影子看到主人仍然没有动身的意思便再次建议到。
“屋内确实有点儿闷,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气。”我背朝着屋外走去,眼睛依然在盯着她。
“放心吧,她会好起来的。”影子看见主人的后背已经贴在了门边,可还是依依不舍的望着屋内。
“是啊,那么多水都喝了,肯定会好的。”我总算是转过了身,看到影子已经跨坐在了楼梯上,我便朝他走了过去。
“真的不用担心,你把全部都给了她,她绝不会枉费你的好心的。”影子从主人刚才的话中听出了担忧,如果那仅有的半杯水都没能救她……。
“还没有正式的向你表示感谢,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将头转向影子并直视着他,同时伸出了我的手。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况且我也没做什么。”影子也马上伸手迎了上去。
我看见一只模糊的手伸了过来,本想去握住可最终却攥成了拳头。
“你可以把手拿回去了,我们其实已经握了很久了。”影子及时的化解了眼前的尴尬,他也想和主人握一握手,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哦”我微笑着缩回了自己的手。“没想到我们还能坐在这,我以为我再也醒不来了。”我轻轻的哀叹了一声。
“怎么会呢,你只是太累了。”影子安慰到。
“我记得自己倒下的那一刻就像是一卷刚刚成型的烟灰被弹指间的力量瞬间摧毁,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屋子在我的眼中打转,我以为自己就快成功了,可还是倒了下来。”我哽咽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这次和上次截然不同,我记得上次我这样时害怕极了,时时刻刻都在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变化,而这次我都没多看自己一眼,只是死盯着屋子一直走,心想着尽快进屋、找到水、让她喝下……”我低着头抽泣了几声。
“她对你很重要”影子非常快速的接话到。
之后的几分钟,空气好似都是静止的,我十分认同影子的说法,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如此关心。
“还好老先生那时出现。”影子率先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是啊,之前他救醒我还和我说了很多,这次怎么就离开了呢?”我的回答显得漫不经心。
“哦,忘了和你说了,他让我向你转达,一定要时刻相信自己。”影子尽可能的保持着沉稳的语气来掩盖他内心的紧张。
“我十分相信自己能走回屋子,可还不是倒在了半路上。”我边说边笑,听起来很像是诙谐的自嘲。
“是啊,你总是有些过分自大,可也挡不住你如此幸运啊。”影子也嬉笑着调侃到。
两人的笑声此起彼伏,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