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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一定是怕我改变主意所以才谎称看不到的。”我背着画家的妻子凭借着感觉的方向往回走,心里却有些愧疚,我不知道影子现在对我会是什么看法,可我现在一心只想把她带回红色屋子。她看似已枯瘦如柴可毕竟还有一副骨架,再加上我也并不强壮,每走几分钟便要双手支撑在半弯曲的膝盖上歇一歇,最为棘手的问题是我根本无法找到回去的路,因为来的一路上都是跟在影子的后面,且周围的环境没有一丁点的不同可供参考。“这次肯定伤了影子的心。”弯腰喘气的间隙我不断的想着影子。

“不!不!”影子跪倒在出口处,他的全身都在颤抖,不断的哀嚎声足以证明此时的他有多痛苦,出口处那个巨大的圆形玻璃正在投射着人间的一切,而此刻的画面正是那栋熟悉的大楼,至于画面为什么定格在楼顶影子已心知肚明,正是因为看到这个画面才把他记忆中的碎片拼接了起来,影子终于记起主人来到这里的真正原因,这是一个痛心的过程、一个他不愿接受的事实。

“人都会犯错,可又很容易忘记犯过的错,所以就有了记忆。记忆像胶片一样一圈圈的转动着,它记录着不同的人、不同的事,或开心或难过、或无奈或顺心,当胶片突然断裂的那一刻好似幕已落,可马上就会开始一幕新的戏,因为有些人、有些事早已植入另一些人的记忆中,或生或死。”影子感受到一个自带强大气场的人正在慢慢走近,他熟悉这个声音,但还是第一次如此的震撼心灵,更像是天外之音。

“我所记起的都是真的吗?”影子的内心很确信自己脑中所回想到的一切,从他看到楼顶的那一刻时破碎的记忆一下子就拼接在了一起,仿佛刚刚发生一样。可他却还心存侥幸的希望老先生能给出否定的答复。

“你的经历造就了你的记忆,经历之痛使得记忆之苦,所以你试着忘掉经历,可经历始终伴随在记忆中,这样你的记忆便逐渐走向黑暗,最终你选择用生命的结束来了断这黑暗的记忆。”老先生走到了影子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并伸手搀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影子。

“你把我拉起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有躯体了吗?”当老先生那双硕大的手把影子拉起来的瞬间,影子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不难,因为我认识你。”

“就这么简单?那我怎么从来都不能触碰到主人呢?”

“因为你们不认识。”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主人。”

“你认为他能回到人间吗?”突如其来的问题使影子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

“一定能,他和我记忆中的一点儿也不像。”稍作考虑后影子给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那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

“我会成功的把他送回人间,至于我……就让我消失在这里吧!”

“所以你不打算告诉他你刚才看到的事情?”老先生疑问到。

“我的错,就让我自己承担吧!”影子刚刚站直的身子又蜷缩了起来,

他低声的抽泣着。

“他一定能回到人间,不过他必须有你的帮助。”这次老先生没有去扶起影子,而是蹲下来和他说了这句话后便静悄悄的离开了。

“他不会出什么事情吧?”影子的心里不断的猜忌着先前的分道扬镳,虽然有些事的确想不通,可他还是马上停止了胡乱的猜疑,此时影子的脑中反复回响着老先生临别时的话,他重整了一下心情,踏上了寻找主人的道路,而不远处的巨型玻璃上正投射着那栋大楼之下、地面之上的情景,依稀可见的血渍被烈日烘干在了道路上。

影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到他们分别时的岔路口,只可惜现已空无一人,他走到了路标指示牌下,一个浅浅的坑依稀可见,云朵正在慢慢的回填着。“这么看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影子根据之前的一些经历判断造成浅坑的原因一定是有物体存在,“那他会带着她去哪呢?”

“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先去出口。”我气喘吁吁的躺了下来,兜兜转转了半天后,还是迷路了,B门始终不见影踪,路标牌也消失不见,我被困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当我转头看向同样躺着的她时,不免心生忧虑,她的面相更加的难看,我把一根手指轻轻的放在了她的鼻孔下,微弱的呼吸几乎快吹不动我手上的汗毛了。

“不行,必须尽快找到B门!”顽强的意志调动起身体每一处的肌肉,就在刚刚直起腰的瞬间竟意外的再次倒下,意志力已无法操控精疲力尽的身体,我想我甚至都救不了自己了。“歇歇吧!”我的眼睛不由的闭了起来。

“你在哪?听的到我说话吗?”影子顺着箭头的方向走到离B门最近的一个转弯处,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此。“听到了就喊一声!”影子继续大声呼喊着,并以转弯处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式的寻找着,影子知道他的主人是看不到箭头的,可影子断定他一定会记住些什么,比如这三个转弯处,两个离门较远的影子已寻找完毕,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一定在这附近!”影子暗自鼓励和安慰着自己。

“听的到就喊一声!”渐渐逼近的声音使我逐渐清醒过来,我不知道自己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这是?影子!我在这,我在这!”我的大脑像是被影子的声音激活了,一下子没有了昏昏沉沉的感觉,我用尽全力喊到声音嘶哑。

“你没事吧?”影子顺着回应声摸索的走去。

“我没事!”我勉强用双手支撑起了腰背,看着影子一步步的向我奔来并不停的询问着我的状况,我一下子哭了出来。可实际上我的肌肉又开始了与往常一样的凹陷,我把手藏在背后并尽可能的伸进自己的屁股下面,我不想让影子发现我此时的状况。

“她怎么样了?”影子无法看到她的存在所以只能询问面前的主人。

“哦,对,她……”我慌忙的扫视着四周,刚才的片刻我竟然忘记了她的存在,好在影子及时的问到了她。她就在我身后不远处,我探过手指放在了她的鼻孔前,鼻息越来越微弱了。

“你的手……”影子注意到主人伸出的手臂后问到。

“你看的到她了?”我迅速将手抽回到原位并紧紧的藏在了身后,为了岔开影子的问话我快速的问了他一个问题。

“看不到,不过我相信她的存在。”

“谢谢你能回来,我当时没跟你走的确让你为难,可说实话我对人间真的不是很期待,反而在我了解了画家和他妻子的事情后我总想帮他们做些什么。”

“对不起,我当时确实不知道她是真的存在的,不然我也不会扔下你独自离开。不过你不该受到任何人的干扰,你只要遵从你的内心即可,关于你的全部我虽然不能详细的解读,但我可以十分肯定的是你在人间留有遗憾,它在等待你回去弥补。”影子隐瞒了他在巨型玻璃前看到的一切,从看到的那一刻他就下定了不说的决心,可当他听到面前的自己说出对人间不期待时他更是万分的着急。“只要我不说他就永远不知道。”影子在内心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他的脑中同时在回溯着那楼顶的一幕幕。

“那就先从眼前的事做起,至少现在不能让自己遗憾。”我看了看影子,又回头看了看躺着一旁的她。

“好,你的身体没问题吧?”影子瞟了一眼。

“没问题!”我费力的起身后故作轻松的模样,转身几步后便走到她的面前,我知道以我现在的状况是肯定背不起她了,我默默的在内心祈祷了几次愿平安无事后,我背对着她拉起她的双脚准备出发。

“我们……是回去吗?”影子故意放慢语速,一方面是问询,另一方面是想让面前的主人能再次审视一下他自己的决定。

“送她回家!”我听的出影子的用意,可我更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影子没再说什么,默默的走在了我的前面。

我跟在影子的后面,拖行显然能省一些力气,云层却被拉出了一道道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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