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妹妹,你怎么又哭啦“。周薇走到小花面前,轻轻捏住小花的手,安慰着。
小花的哭声顿时弱了下去,泪汪汪的大眼看着眼前的小美人,委屈道:“二姐姐,娘亲打我。“
“好了,小花乖,二姐姐带小花去洗香香浴好不好,你脏的跟个猴儿似的。”
小花低头看着自己满是泥点的衣裳,再看一看周薇美丽的紫裙,乖乖的应了声“好”。
周薇向阿桃微微欠身,笑道:“二娘,薇儿带妹妹去沐浴,可好?”
阿桃不说话,脸色慢慢平复了些,点了点头。看着周薇拉着小花去了,望着姐妹二人的身影怔忪了半响,方才醒悟了过来,向夫人行了个礼,问道:“夫人,请问夫人刚才找阿桃什么事?”
“没什么”,司徒夫人轻声说道:“吴王进封太子,典礼明日进行,老爷让你过来帮我准备准备贺礼。
阿桃头垂的更低了,喃喃道:“阿桃不过是个乡下的村女,这些都不懂,怕是粗手粗脚,打烂了东西。我,我还是回后院去,看住小花,这次绝不让她再闯祸。”
司徒夫人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心放佛被谁拧住了一般的疼痛,往事一幕幕放佛就在眼前。如果不是这般的美貌,如何能迷住了自己文采斐然的夫君,让他只不过在巡视的山野中瞥见了洗衣的阿桃,便不顾与自己十几载的夫妻情份,硬是纳了阿桃做妾,可惜这样的美丽下,却是一无所有。
毕竟才华横溢的司徒大人要的并不只是须有其表的美丽玩偶,待新婚的新鲜劲刚过,周宗已经后悔了,阿桃不识字、不会弹琴、不会跳舞,除了农活什么都不会,周宗也曾想亲自教阿桃识文断字,又请了师傅教阿桃琴瑟歌舞,只可惜阿桃天性迟钝,怎么学都不见长进。周宗失望之余,又开始念起自己夫人的好处,毕竟自己原配夫人未出阁前不仅是金陵第一美女,也是第一才女。如今大司徒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二夫人虽然年轻美貌,但与老爷琴瑟和鸣的还是她这个原配。
正沉吟间,只听阿桃轻声唤“夫人…”
司徒夫人赶紧敛容,整了整纷乱的思绪方才开口,“好吧,阿桃,既然这样,你就先回去吧,转眼小花也已经五岁,开春了让她随薇儿读书去吧。”
“是,夫人。”阿桃深深道了个万福,退了出去。
司徒夫人看着远去的单薄身影,忽然心念一动,阿桃虽然安安静静呆在司徒府,守着女儿,可面对丈夫似有若无的冷漠,感受众人的鄙视和怜悯,估计心中也未曾开心过吧,以她的美丽,如果嫁的不是多才多艺,见惯风月的司徒大人,而是乡间普通的樵夫,只怕也是丈夫手心的宝贝,与丈夫织布耕田,无忧无虑,而如今在司徒府,虽然锦衣玉食,却只怕抑郁难言。
哎,不知道自己的良人——司徒大人,是否知道这两个女人的苦楚了。
………………………………………………………………………………………………………
后院中,两串银铃般的笑声,一袭紫色的衣裳。
小花从盛满清水鲜花的木桶中探出头来,两眼痴迷的看着周薇如同一个紫色的精灵穿梭于花丛中,将一瓣瓣鲜花摘下。
“二姐姐,你真好看。”待周薇走的近了,小花崇拜的说。
“是吗,小花也很好看了。”周薇捏了捏小花水滴滴的小脸,扑哧一笑:“只不过你脸上干净的时候可真少。”
小花的脸和阿桃一样尖尖的,不像薇儿一样圆润,也没有那两个永远甜蜜蜜的酒窝。
小花看了看自己瘦细的胳膊,又看了看薇儿藕节般葱嫩的手腕,嘟起了小嘴,“我,我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然后抬起头,眼巴巴的望着薇儿“小花想像二姐姐一样好看。”
“那你以后就不可以去捉蛐蛐,也不可以爬树翻墙了哦。”薇儿刮了一下小花细细的鼻子。
“啊?”小花呆了呆,这可是她平日最爱,忍不住白了脸问道:“只能这样,才可以像二姐姐一样好看吗?“
薇儿点点头,看着小花湿漉漉的脸,仔细打量着,二娘是个大美人,小花其实很像自己的母亲,只是太单薄,太瘦弱,加上整天在树上淘气,身上经常满是伤痕。
“好,我要像二姐姐一样,我要像二姐姐一样”小花欢呼起来,捉狭地用水泼向薇儿。
“你这个小坏蛋”,薇儿立刻反击,将花瓣扔了小花一头。
院子里,笑声传的很远很远。
两个小小的人儿,谁都没有留意,西边的月门下,阿桃红红的眼。
一
谁可倾国
一
南唐显德九年二月,正是金陵城乍暖还寒时分,位于城南的大司徒府中却是人声鼎沸,一副忙乱的景象。
“梅香,前日凿云楼送来的翡翠珍珠镯子,快取来,小心,别摔了。”
“是,夫人”
“菊影,找小厮们再去问问,铭纱坊的百凤韵文赤金裙什么时候能送来?”
“是,夫人”
一个温柔袅娜的身影,一口轻轻的吴侬的软语,平日镇定温婉的语气中,隐隐透出一股焦急,一对顾盼生辉的美目,不时望向几重庭院外大门的方向。
“夫人”,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妇人抢前一步,面露喜色的嗔道“夫人不必着急,老爷应该也快回来了,横竖这是件天大的喜事,要准备的东西尽管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
“喜事?”司徒夫人呐呐自语,发鬓上颤颤的金簪似乎摇了一摇,“周嫲嫲,吴王获封为太子,蔷儿如今已是太子妃,自古一入宫门深似海,身份固然尊崇显贵,但却要步步为营,半分不能出错,而要论夫妻情分,恐怕还比不上普通夫妻,如果要我选,我宁愿蔷儿只不过是吴王妃,唉”轻叹一声,司徒夫人眉宇间一丝痛色,分明是勾起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