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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开心热闹每一天

姥姥家每天都热闹,六个兄弟姐妹今天你来,明天我来的,姥姥都不怎么搭理他们。用姥姥的话说就是“你们就是借着看我和看老五的由头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不停,真是,吵的我都脑壳疼。”还会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大多数时间都宁愿自个儿在窗台那边抽抽烟,看看景,不怎么搭话。但是,这个时候文暄妍从姥姥不时瞟过来的眼神深处处看到了温情,虽然淡,却深沉。以前只是觉得姥姥太厉害,一点不念亲情,现在才发现,姥姥的爱挺让人心疼的。

文暄妍最喜欢四姨来,在这个年代这个小县城还不流行时髦的打扮,没有什么地方卖漂亮的成衣,四姨总是会想方设法给自己的衣服上加点什么上去,看着永远是青春洋溢的样子,有时候是只露出口袋几瓣的红彤彤的凤仙花,有时候别一个自己涂过色的小卡子,有时候带上一块鲜艳的小方巾。姥姥这一家子可能是基因原因,没有那种瘦杆子似的,都是中等体型,匀称的那种。四姨也是一样,她三十岁出头,不胖也不瘦,在这个时代太瘦了怎么干活操持家务呢!像妈妈那样太林黛玉的会经常被普通大众嫌弃的。四姨有个儿子,已经五岁多了,正是调皮的年纪,每次五哥过来,姥姥都跟防贼似的护着那些个花花草草,只要稍一不注意就会被他又踩又揪,姥姥总要心疼半天。每当这时,四姨就会大喊着冲出屋来,有时手上还会拿着扫把,可那又顶什么用呢?五哥总是满院子跑,要不就跑到巷子里,还冲四姨做鬼脸,四姨就这么在屁股后面追着喊着。文暄妍这是就站在门口或小巷子里摇着头叹口气,目送四姨的背影,心里咯咯一笑。半晌,五哥花着一张脸趾高气扬的回来了,跟没事人一样跟姥姥和妈妈要吃的,说自己饿了。再过几分钟,四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出现在院门口,头发也散乱了,衣服也不显得时髦了,先弯着腰手拄着膝盖喘一阵,再挪进屋里一屁股坐下,指着五哥“你……”半天说不出别的话来。

如果这时候妈妈在,通常都会出来打圆场,“四姐,你也别生气了,赶紧喝口水,歇口气。”然后转向五哥,说“小五,你就别天天这么溜你妈了,她多不容易啊,这么大岁数了还得追着你跑,再说,不是每次都追不上你么?”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一声。

四姨一般先忍不住“什么我就这么大年纪了,我年轻着呢!”说完赶紧理理头发,整整衣服,端庄的坐好。

五哥总是一副贼兮兮的样子“好啦,五姨,我以后不这样了行吧!”

其实在五哥回来的这几分钟里姥姥早就例行教训一番了,可是有什么用呢?猴精猴精的五哥早就看明白了,姥姥也就一层壳硬点,能吓吓人,其实里面软着呢。

如果二舅妈在,她一定会先哈哈大笑半天,然后拍着五哥的背说“好小子,以后说不准是个长跑好手!”

如果这时候二舅也在旁边,那他一定是先嘿嘿笑两声,然后拉一下二舅妈,说“长跑什么,多累啊。老五啊,好好学习,考高分,做大事啊!”

如果是大姨在,她肯定会板着一张脸说完五哥说四姨,然后一拍手,咱们打会麻将吧。大姨夫这时候就会乐颠颠的跟着大姨说话,不停地点头。

如果是三舅,经常会往床上一躺,不搭理这事,三舅妈就会过来夸夸五哥夸夸四姨,嘴皮子上抹糖,走遍天下不慌。

如果是小舅在,嗯,他要是张嘴,很可能会气的四姨再出去追这舅甥俩一圈。小舅妈就靠谱多了,会拿个小玩意塞给五哥玩一会,然后跟四姨扯别的闲话说说,这事就翻篇了。

一般无论谁来,都会等二舅、二舅妈和妈妈下班,三哥放学回来大家一起做饭吃,你带点菜,我带点鸡蛋,再来点肉,熬个粥,吃个馒头什么的。

这个夏季凉拌面出场的机会是很多的,把各种青菜、豆芽洗净掰好,热水开锅放点盐然后把菜焯一下,生吃也是甜滋滋的。菜出锅后分开盛好到盘子里,再把面条下到锅里。同时有个人在旁边拿勺子挖出来足够量的麻酱,加上放好的凉白开,用筷子起劲的搅起来。一会儿深色的麻酱块就变成像花生酱那种顺滑的、但又不稀糊糊的样子了,颜色变淡了,香味出来了,加上适量的盐、糖、酱油,再搅匀。拿蒜杵捣碎一大头的蒜也略微加点盐就成蒜泥了,醋瓶子也要上桌,再切好黄瓜丝和胡萝卜丝放好。这时通常会接一盆凉水,煮出来的面到凉水里翻个个,在分到大家的碗里,这时候面条也不烫了,吃起来也劲道了。碗都是大的,面都只盛不到一半,每个人挑上爱吃的菜码,打好的麻酱来一大勺,蒜泥看个人要不要,有的人也是要加醋的,然后只听筷子搅拌面的声音,然后就是大家吸溜吸溜吃的香甜的声音了。

吃完饭大家会围着姥姥说会话,夏天到院子里的时候多一些,可能那些花草中有些是驱蚊的,所以院子里蚊子并不多。这个时间空气还没有污染,漫天的星星都在调皮的眨着眼睛,仿佛在偷听一家人聊什么,又仿佛不停打着瞌睡赶大家回去睡觉了。在外面疯跑了一天的猫咪们都回来了,各自找个舒服的地方窝着睡觉去。小孩子们该写作业写作业,没有作业的就在院子里找好玩的,有狗有猫,有树有花,干啥都行。最后大家再依依不舍的散开去,各回各家了。

很快,就到八月了,算一算自己要出生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文暄妍还挺紧张的。这一个月里,爷爷奶奶都没来过,让文暄妍有点难过,这可是你文家的孙子,好吧,是孙女,难道一点都不惦记吗?

没想到感慨完的隔天,爷爷奶奶就到了,文暄妍本来还挺高兴,结果他们跟姥姥说什么,就让妈妈在姥姥家坐月子吧!这个年代,让儿媳妇在娘家坐月子,不是等着别人说闲话呢吗?爷爷奶奶也太狠了吧!文暄妍气的要撞墙。姥姥和妈妈也是面色不好的送走他俩。这还得夸的就是自己姥姥,爷爷奶奶哪里知道,妈妈回来没多久,姥姥就跟他商量生孩子的事,让妈妈给爸爸写信,说要去爸爸部队上生孩子,爸爸在回信里什么都没问,满口答应了,说一切都准备好,到时候过来就行了。你说姥姥神不神!不过这次姥姥和妈妈可没跟爷爷奶奶说,看到时候他们找不见孩子急不急!不过在临走前妈妈还是找人捎了话回去,别真给爷爷奶奶吓出个大病小情的。

就这样,妈妈买好了去大连的车票,收拾了几件衣服,带上家里姐姐嫂子弟媳给准备的生孩子用品和给小孩子的东西,登上了火车。这时候火车还都是绿皮车,妈妈买的卧铺,一路上晃晃悠悠,也不急,终于晃到了大连站。一路下来文暄妍仿佛都感觉自己散架了。一天一宿啊,搁自己三十岁那会,坐高铁仨小时搞定,不过这一路上风景还是蛮好的。

在姥姥家的这段时间,文暄妍越发觉得自己和这个还没出生的自己是有感应的,她如果唱首歌什么的这小家伙会跟着踢妈妈的肚皮,有时候他还能听到小家伙无意识的大脑想法,比如“好闷啊,想出去玩!”又比如“哎呀,勒着我了,赶紧转一下。”还比如“好像饿了,吃点啥呢?”如果自己给她讲个笑话,她还能咯咯笑出来。文暄妍好像发现了大秘密一样,整天惴惴不安,这样的情况真的好吗?她从来不记得有个声音一直在脑海里跟自己交流啊,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改变了自己的人生,那自己还能回去三十多岁的自己吗?又或许自己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哎,不想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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