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堰城、月花城,吴梦城、长情城四城以郾城为首,诸城主皆将服于祁皇,认其为帝,然祁皇残暴,既失众望,四城主皆欲为新天子,混一天下。故争不休,兵革不息。今四城割据,兵乱四起,诸主为广各地,以刃相见。
祁皇祁无忧如今身受重伤,只因宫中,他唯一的心腹桃谋士主持大局,才使朝廷局势暂且稳定。桃谋士手握京城一半以上的兵权,这些士兵,都是祁无忧称帝前一手培养的将士。余下兵权则归属于大将军裴寂。
世人多唏嘘,祁无忧年少有为,早年并无残暴之心,只不过手段毒辣了些,朝廷朝令夕改,王朝更迭百姓多麻木。只不过后来才有了滥杀无辜,抄斩满门的昏庸行径。如此引发四城割据,战乱四起。
人常说,祁国两大将军,都是建国的功臣,桃东南即桃谋士,大将军裴寂。两人皆忠心于祁皇,然局势多变,朝廷早已分崩离析,士兵虽有,心已不齐。
桃东南人如其名,文雅如墨,却也邪美如桃。大将军裴寂与祁皇祁无忧皆病卧不起,底下众人各怀鬼胎,为四城内应,欲弑君夺位,现唯一人伴君在侧。桃东南心沉似水,做事果断狠绝,他遣将士包围皇宫,手下几名悍将看守寝宫大门。若有刺客,或朝廷生异心者,皆杀之。心生动摇者,派遣将士软禁其妻儿老母。动荡平定,朝廷一分为二,一派为桃东南,另一派则为姬浮玉。
自户部尚书郭和与姬浮玉安插接替的白丞相之位,再由两人暗中笼络的其他势力,朝廷大半明为祁暗为姬。
眼下若要除掉祁皇,最根本的,便是从桃谋士桃东南身上下手。
“桃谋士的弱点是什么呢?”
杏子烟手指轻点木桌,陷入了沉思。
她望着窗边那一抹兰花,突然想起了桃谋士说的一句话,‘我希望有存活一个人的机会。’
杏子烟眸色清冷,只见她微勾唇,似笑非笑,却暗含锋芒。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一切犹如洪流,将这个昏庸的朝代推向深渊,破灭已成必然,而她只需,轻轻助推一把。
生命犹如棋局,每个人都被困其中,黑子白棋,不过都是权势的奴隶。操纵棋盘的,又何尝不被棋盘操控,蜘蛛结网,犹在其中,牵丝引线,一张浩大悲壮的命运之网,任谁逃离?
乐者,何不乐?悲者,为何悔恨中等日落。一切将逝。
“夫子,子烟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就是看着你手忙脚乱的从厨房里呛咳着逃离,那时你的脸上总会沾上黑灰,我看着你笑,你会生气,然后恼羞成怒地拿出戒尺要打我,其实啊,你从来都只是嘴上说说,夫子,你总是这么嘴硬心软……”
杏子烟端坐桌前,身后木床躺有一人,一股书卷气的苍白男子。
“我常常在想,若是你真的就此而去…或许子烟不会再大哭大闹,因为子烟还得继续面对生存,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去救,还有许多事子烟还没完成。”
杏子烟倒了一杯花茶,出神地看着那一抹翠色,馥郁香气,萦绕指间。
“还有不离师叔,他…变了很多,子烟,不能放任他不管。夫子,若是你能听见,是不是会伤心,觉得子烟已经不在乎你了?“
杏子烟语气微顿,她卷翘的睫毛覆盖之下,阴影辉映如此晦涩不明。
“夫子,你从来都是子烟最重要的人。”
她沉默许久,窗外凉风混着雨吹了一地霜白星河,寒意撩起她长发,过往美梦皆化作空无,徒留时间空虚万古寂寞。远处是黑色,没有尽头的无休止的思念,一夜狂风骤雨,来不及躲避与悲恸,赶着前行……
雨停了,一只信鸽停在了某个女子的房檐上,其人身段婀娜,纤腰微步,举手投足间皆是仙姿玉色。
如此女子,白璧无瑕。
只见她缓缓踏出房门,一抬手,那信鸽便从房檐飞下停在了指间。
“墨花一切甚好,卿不特患之,因我父皇之命,其无矣自,吾甚愧。事遄已矣,吾不令困于此,使君情分迟迟不见。”
只见那女子眼眸似有弱水。
“过数日,吾必以见君,自今以后,其复用为命缚,不须念我。”
谢清史掩唇虚弱地咳嗽着,她眸中隐有泪水,若思有浅深,如天地之长而远。
杏子烟今日雨中所见,好似明白了许多。她见世人多困于泥沼之中,却无计可施。若她将自己亲近的人也困住了,那自己是有多么虚伪多么可恶?
在她身边如陷囹圄,与爱人分离,又奉己共万劫不复……其不愿有一日,墨花之面更无此清之笑。
杏子烟觉得自己真是太自私了。这个待她如亲妹妹一般的人,也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也许人生就是孤独的,她也该学着放弃与成长了。
杏子烟饮完最后一杯茶,便起了身。只见她缓缓走向床榻,一阵兰花清香,与一抹儒雅竹色相牵,待她俯下身去,便牵得更紧了。
云华苍白的唇惨然失色,憔悴的廋骨残留着芳华绝代。这个曾经带给她希望与温暖的人,就这般近在咫尺,如隔天际,沉沉睡着了。
杏子烟轻柔地为他掖好被子,视若珍宝般不敢用力触碰,就像随时会破碎消逝,而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伸出手细细抚平他的眉,漫天蝴蝶突然消逝在指间,零星微光飘飘扬扬,轻轻坠落枕边,夫子,不见了。
一阵惊醒!杏子烟猛然抬头,她额上冷汗密布,满脸颓唐。
杏子烟连忙朝床上望去,眼白处尽显血丝,见夫子依旧静谧地躺在原处,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原是跪坐在夫子床边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天已渐白。
她的腿有些酸,但她并没有立即站起来。她只是沉默地看了夫子许久,每一眼都深刻与珍贵,小心翼翼,又觉得欲壑难填,贪心不足。
爱不止兮,故情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