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子烟见医楼内已没了病人,便回过神来,又小心翼翼地将绳子收好。
面对白鹤启,她还不能暴露身份,此人独自经营着白鹤医楼,在这乱世里,依旧游刃有余,所以无论是此人的手段,还是他背后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所以在杏子烟还未完全了解此人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对他设防。
只见杏子烟低垂着头,一副怯生生的可怜模样,待她走到白鹤启的桌前,才抬起头来。
白鹤启垂眼看着这女子,纱笠掩盖下的面容,看不清神色。
这女子……方才还一副淡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模样,怎么突然间,反差如此之大……
只见杏子烟的肩有些发抖,不稍片刻,她的眼眶已然湿润,也许是她意识到在这里哭泣不太恰当,所以她又用手擦了擦眼睛。
“……”
白鹤启静静地立于桌前,一阵风拂过,雪白如雾的笠纱幽幽浮动着,他才开口道,“小姑娘,为何哭的如此伤心?”
杏子烟一身衣裳破烂不堪,她脚上的布鞋也破了几个洞。
“白神医,大家都说你的医术很高明,什么病都能治,所以我想请你救救我哥哥!”
杏子烟噙着眼泪,眼带希翼的望着白鹤启,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有痛苦,有胆怯,有乞求……
看来此人不似在说谎。
“你兄长患的是什么病?有请大夫替他医治过吗?”
白鹤启拿出刺绣手帕,轻轻地放在杏子烟的手中。
“大夫们都说,不知道他患的是什么病,所以无论怎么医治都没有成效。”
杏子烟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
“我只有哥哥了,还请白神医救救他,日后小女子必定报答您,给您当牛做马……”
白鹤启立即绕过桌子,一把扶起了欲要下跪的杏子烟,他虽然对杏子烟心存疑惑,但见她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定然不是骗人的。
白鹤启看着这女子衣着破旧,甚是可怜,便柔声询问道,“你父母和其他亲人呢?”
杏子烟的眸有那么一瞬间猛然暗沉下来。
白神医捕捉到她眼神的变化,不免心惊。
“他们…都……”
话还未说完,白鹤启便用手轻轻摸了摸杏子烟的头,语气怜惜地说道,“来我医楼,我照顾你。”
杏子烟闻言一愣,她显然没有想到,白鹤启会如此回答。
或许他当真如世人所说的那般,仁慈心善。
白鹤启见杏子烟有些迟疑,他又轻声安慰道。
“你哥哥我会接来,医者救人,亦是本分。”
“……”
杏子烟彻底愣住了。
………………
待杏子烟回到姬府后,已近黄昏。
杏子烟坐在桌前,单手托腮,眉间纠结。
她脑子里回想着白鹤启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小姑娘,那我在月花城的白鹤医楼等你。’
杏子烟此刻很矛盾,因为当她看到姬浮玉身上挂着的玉笛与不离师叔的一模一样时,她便明白了。
夫子也许并非中毒,他那日为何昏迷,杏子烟不得而知。
天虞山凡人难登,不止是因为此地水势湍急,暗藏大蛇。当年夫子与不离师叔合力设了结界,除了他们,便没有人能进入天虞山;所以除了她和不离师叔,没有人能接近夫子。
而夫子被发现昏迷那日,不离师叔一直和自己待在一起,所以,他不可能是凶手。
更何况不离师叔与夫子情同手足,他的品性亦是极好的,所以杏子烟对他十分信任。
夫子昏迷后,不离师叔也束手无策,于是他下山寻医,一直未果……
当云华夫子病发后,结界也越来越弱,恐有人攀上天虞山,所以才有了姬浮玉的‘圣药计策’,将她留在身边,顺便清理掉祁皇祁无忧派来追杀她的人。
只是不离师叔为何要隐藏他的身份?甚至让自己误会他。
唯有强大,才能守护重要的人,而姬不离,正是如此。他甘愿放弃自己闲云野鹤的生活,更知道,只有完全铲除隐患,才能使所护之人脱离威胁。
这么多年,不离师叔在祁国逐渐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这与清心寡欲的他,截然不同。
曾经的他,从不杀生,可他现在又为何,让自己变成这般阴诡模样,两手沾满鲜血……
杏子烟也不懂,不离师叔为何要让祁国倾覆。
或许,杏子烟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不敢,也不愿去深究。
姬不离不想让杏子烟知道,她一直崇拜重视的,若冰雪般纯净的不离师叔,早已变了模样……
杏子烟此刻很矛盾,她知道姬浮玉去月花城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而她自己,依旧要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所以若是在以往,她能有机会脱离姬浮玉的掌控,那必然是最好的结果,可如今,她的心境早已不同……
当白鹤启提出要照顾她的时候,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姬浮玉落寞的笑容……
杏子烟这般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姬浮玉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