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上湿气猎猎,也是冷飕飕的,而慕容北早已起了床,洗漱完毕已开始在院子里练功。
练功分两种,内功和外功,外功不外乎刀剑斧戟,比如他使得一手短刀,外功多练“刀法、刀式、刀气”,今日他练的就是刀法,横扫、竖劈、直刺,力道不同,速度不同,效果也不同。看着刀法简单,但每一招都没水分,刀刀夺命,对付那些武功一般的常人,这种刀法最是管用。
若要对付江湖中人,却要用刀式,刀法基础之上多了身体与刀的配合,见招拆招,灵活变幻。一般小有功力的江湖人士多少能打几个回合,但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你若问要是遇到那顶尖的江湖剑客怎么办,那必然是要用刀气才能一博。刀刀毙命,刀刀带气,丈余远,刀未到,气已至,单是刀气即可杀人。
慕容北现在还是单手使刀,只练得熟练的刀法和中等的刀式,等练到刀气境界即可双手使刀,杀气倍增。
而内功种类繁杂,大武朝江湖门派居多,内功修法各有所长,比如东海龙族喜欢采自然之气修内功,名曰“采气”;而南境蛊派喜用蛇虫,于密室内与蛇虫共处,蛇虫叮咬嗜血,人以蛇虫为食,名曰“血功”;西域吐蕃魔教喜欢鬼神之法,生葬活人,祭坛修法,名曰“鬼火”。而慕容北最欣赏的却是大武都府凉城的枳刀门内功修法,名曰“静思”。静思乃是悟道修法的一种,简单来说,就是修炼内功并无章法,全凭个人悟道,外功练的久了,思想上再进步进步,说不定就悟出了内功之法,各自修炼,各有所长。
慕容北为什么欣赏枳刀门?因为他就是枳刀门下,他的身份就是枳刀门掌门慕容烟的儿子……
此刻的朱七和郭小乖各在自己的被窝里呼呼大睡,朱七大字型趴在床上,鼾声如雷,便是天崩地裂也惊醒不得。郭小乖斜头抱枕,身子连头整个埋进被子里,一动不动,想必也是熟睡酣甜。
慕容北准备了早饭,大声喊道:“起床了!”
无人应答。
慕容北摇头,自己盛了一碗,慢慢吃起来。
朱门轻叩,这是谁啊,又怎么了?慕容北放下碗筷,前去开门。
“慕容公子,早啊!”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邻居媚娘。
“媚娘姑姑,早啊!”
慕容北称其为姑姑,皆是因为这媚娘还有个哥哥,名叫胡涂,络腮胡子、五大三粗,凶悍壮实、为人仗义。慕容北他们刚搬过来时胡涂就帮忙上下拾到,还认慕容北做侄子,这侄子当该叫胡涂一声叔叔,其妹妹,当然就是姑姑。
“朱七起床了没?”媚娘笑盈盈地问。
“还未起……”
“这个朱七!懒死咧!”媚娘手里端着个粥钵,不管慕容北,边说边直直冲向了朱七那屋。
慕容北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侬咋不起床来?日头都到屋顶上了伐!”媚娘操着一口软腔,一手拿钵,一手推开了门。
“啊!啊!”朱七惊醒,顾不得睡眼惺忪,拿被子捂住胸口,起身坐了起来。
“起床了伐!来,喝粥!”媚娘语气温柔了起来。
“喝……喝粥,喝什么粥?”朱七惊魂未定,口齿哆嗦。
“海参小米粥,好喝着呢!”媚娘端着粥,含情看着朱七。
“你先出去,我起床……穿衣服。”朱七竟然扭捏起来。
“哎哟,大老爷们的,侬有啥子不好意思的咧,难不成光着身子不成?”媚娘大大咧咧咋呼道。
朱七点点头,他确实光着身子,这裸睡的习惯他还真一贯保持。
媚娘羞红了脸,嘴里说着:“好啦伐,我去外头等着你,你快些起!”
媚娘将粥钵放在院子石桌上,焦急地等着朱七起床。
郭小乖被另外厢房的说话声惊醒,用力扯下被子,眼睛却还是闭着的,脸上满是不情愿的表情。
她几乎是闭着眼睛摸着墙走到院子里的,头发蓬乱,满脸困倦,眼角处清晰可见眼屎。
“咦,这是什么哎?”郭小乖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看着石桌上的粥钵,伸头使劲嗅了一下,已然拿出饭勺尝了一口。
“好喝!”说罢起身到厨房拿了一只碗,不客气地舀了一碗。
媚娘一脸焦急,又说不得,只得大声喊:“朱七,起来了伐?海参小米粥快凉了哟。”
“海参?”郭小乖伸头看向钵内,果真有海参,她抽出两根筷子,夹起一只海参放入嘴里。
“好吃,鲜!”
媚娘已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神看着粥钵,身体侧倾,冲朱七屋一直催喊。
朱七提着裤子开门,嘴里嚷嚷着“来了来了”。
媚娘赶紧盛了一碗,递到朱七嘴边,喊了声“快喝”。
慕容北看着三人窘态,甚觉好笑,他轻咳一声道:“快吃了粥,一会到铺子里开会,好好说说这杂货铺经营之事,师父给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杂货铺开在临街的两间房内,为了便于买卖,房屋墙壁开了一扇大窗。大窗左右半丈余,底部高不及人腹部,顶部过人头沿,为了开这墙壁,还花了几两银子的工钱。
窗有上下合页遮挡,掀开即可迎客,关上即可闭门,掀开时可挡日晒避雨水,也是十分受用。
为了便于存放货物,两间房放置了几个大立式橱柜,橱柜上放置油盐酱醋、柴米粉面等一应日常物件。
这日上杆头,杂货铺还未开窗迎客,几个前来买盐的顾客已往来多次,嘴里鸡零狗碎指责杂货铺懒惰。
开门了!
朱七掀起窗子,支上竹竿,阳光投射进来,杂货铺前开始汇集客源。
“给我拿两包咸盐!”
“我要半斤陈醋!”
“蜜糖还有得么?”
……
街坊邻居倒是捧场,朱七和郭小乖忙的不亦乐乎,半上午的工夫,卖了将近----五百文钱……
等歇下来,郭小乖数着钱,数了一遍,又数了一遍,怎么每一遍都不一样啊!
朱七嫌弃地把钱抢过来,兀自数了起来,不一会就计算清楚,写在账簿上。
“咱们这市井小买卖,果真要改改路子了,不然这么下去挣的钱还不够交租的。”慕容北率先开口。
“是啊师父,这小本买卖,费心费力,根本不挣钱,你看这一上午才这么点钱,就这,街坊邻居都还嫌贵,还问能不能打折?可以不可以赊账?我的个狼心狗肺,真是气死我了。”朱七边说边吐沫横飞。
郭小乖用手护住脸,以免朱七的涂抹飞到脸上,她放下手说:“师父,我倒有个主意,你听听看?”
“说来听听?”
“咱们这买卖虽小,但客源皆局限于街坊邻居,如果能开展到扬州其他城区,再按量出售,量大从优,这买卖不就做大了么?”
“嗯,这想法可以,那你倒说说,如何开展到其他城区,又如何量大从优?”
“比如,我们可以先到大的饭庄、酒肆、客栈做推广,若是谈成了,按照他们需要每个月定期送货,这客源不就稳定了?量也大的很!”
“嗯,可行!那你认为我们应该卖给这些饭庄、酒肆、客栈什么?每个月定期送货,账款又如何结算?”
“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送什么啊,比如饭庄用调料居多,我们就送调料,酒肆固然是酒消耗大,咱们送酒,客栈估计是被褥茶水,咱们各送所需。至于账款吗?人家需求量大,赊账是肯定的了,比如半年一付?”郭小乖说的头头是道,连朱七都瞪大了双眼。
“嗯,你这个想法,已经有了零售和批发的概念,值得表扬!”
“什么是零售批发?”
“就是……小打小闹和量大从优。”慕容北勉强解释道。
“哦,那就是可行喽?”
“可行,这样吧,你考虑考虑如何进货,如何送货,如何洽谈,这件事就由你负责吧。”
“那我做什么?师父。”朱七问道。
“你的工作也很重要,这铺子咱们当然也不能丢,以后你负责这铺子。你按照师父安排,再改造一遍。师父有个想法,你把这窗子再砸掉,改造成一个大门,这样顾客就可以进来选购物品……”
“进来选购?师父,那可不行,让顾客自己选购?那要是偷摸夹带怎么办?”
“师父想过这个问题,偷盗固然不可避免,但比起带来的客源和收入不值一提。为了方便顾客选购,你要重新布置下这房内橱柜,要并行排列,前后通透,留出行走空间。铺子最里侧的橱柜,放置面粉粮油等稍重物件,外侧放置日用零食,另外,这门口放置一张桌子,留你结算使用。客人选购好了物品,统一放置桌面,你一一统计,汇总算钱。”
“听起来,也不是很麻烦……”
“当然不麻烦,你若是归置有道,更可以提高效率,比如将物品价格分成十种,物品种类虽多,但价格只限十种,你不就好算账统计了?”
“师父果真有好办法!”
“还有,为了方便顾客选购物品,你准备些轻便的藤篮,顾客选购时可以暂装在篮子里,统一拿到门口结算后再归还。你也可以去买些麻编兜子,客人若是购物满五百文,免费送一只麻编兜子,方便装物品,顾客也喜欢。”
“师父,你咋这么有才呢?那咱们这杂货铺岂不生意红火,财源广进了?”朱七兴奋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也要多学多问。”
“是,师父!”朱七满脸红光,似乎发财之事就在眼前。
“对了,这杂货铺三个字,要换一换,师父已写好,你找人换个牌子,挂在显眼处。”慕容北说着递过来一张纸。
过了午后,朱七已请人刻好木牌,只见上写四个隽永大字“杂货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