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初七,是雪山帮议事的日子。帮派各个头目都会聚集到一起来,毕竟这一天会收纳一些新成员,和牵扯到一些利益分配。
帮派底层的日子很苦,经常填不饱肚子,所以各个头目这一天都会过来争取利益。
对于朱邪石这次没有前来,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少一个人,大家就多一份利益。
顾九把配置的火药装满铁桶,固定好盖子,外面套上一个木桶,另一个铁桶如法炮制。
“陈朔,教你的记住了吗?”
陈朔点头道:“九哥,记住了”
“嗯,去吧!”
屠铁匠和罗正很想去看看,顾九到底怎么把那些人弄死。可是顾九拉着二人点了一桌子饭菜,这是摆明了不想让他俩过去。
新开的长安食肆,背后的老板是凌小,做饭的厨子都是经过顾九亲自指点的,味道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二楼靠窗的雅间。
“想不到羊肉还能做出这个味道,白吃了半辈子羊肉。”屠铁匠手中的筷子一刻未停,不停的游走在陶碗之间。
罗正道:“这一桌子菜怕是要不少钱吧!”
“不多,八百文”
“他娘嘞,吃上两次就是一把上好的横刀,这谁吃得起啊”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所坐的雅间,百二十文,茶水三十文,也就是说只吃了六百五十文钱。
下面大堂,两三个菜不过百文钱。普通商贾,还是吃得起的”
“照这么说,长安食肆就是给有钱人开的?”
“那是当然,穷苦人家连个胡饼都不舍的买,如何肯花这个钱?”不行,要跟凌小提一下,食肆没有胡饼怎么行?
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胡饼?顾九有些纳闷。
“还没有正式请教,这位是?”顾九望向罗正,虽然知晓名字,但是底细一点不知道,难免有点不放心。
对方起身抱拳道:“罗正,伊吾军骑兵营校尉。”
顾九心里一惊,校尉,边军能混到到校尉的,没点真本事可不行,怎么跟屠铁匠混在一起?
似乎是看出了顾九的疑问,屠铁匠说到:“别看他是个校尉,手底下都是些糟老头子,平时就在城外种地!”
“一直听你们说伊吾军,为何我从未见过?”顾九很是奇怪。
二人对视一眼,罗正开口道:“也不瞒你了,伊吾军,就剩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了。
当年留守不足五百人,跟朝廷断绝了联系后,就没人发薪响了,可是总要吃法啊,所以平时就在城外种地为生。
庭州的瀚海军知道吗?”
“知道。”
罗正摸了一把花白的胡子说道:“那可是北庭主力啊,满编万二千人,实际五千人都不到。钱粮更是有一天没一天的,杨袭古如何会来管我们这支偏师呢?
没有朝廷的支持,就没有兵源头,就没有钱财,连粮食都是将士们自己种出来的。
大将军手中枪,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啊!”
顾九笑着说:“那为何不就地募兵呢?”
罗正哀叹道:“朝廷政策不允许啊,边军只能由唐人组成,不允许将领私自募兵。”
顾九说到:“要是朝廷还能联系到,自然没问题。
可是你们跟朝廷都断绝联系几十年了,你又想戍边,又不想违抗朝廷的政策,世间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
想要统治这片土地,又不让本地人从军,做官,本地人如何会信任你们?
想要真正的统治这里,只能进行民族融合一条路可走,不改变一定会死,改变,才有一丝生机。”
罗正没想到顾九的话一针见血,指出了北庭都护府最矛盾的问题。这个金主没那么简单,抬起头重新打量起眼前之人。
“轰、轰”两声巨响传来,二楼都能感觉到轻微震动。
屠铁匠和罗正齐齐放下筷子,看着顾九。
街上行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混乱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秩序,天塌下来,也跟自个没半文钱关系。
应该成了吧!铁桶里边装了足足二十几斤火药,黄金比例。更何况里边还有不少铁片,半径七八米范围内没人能够存活,半径三十米内的人不死也要重伤。
人总是被历史的洪流裹挟着前进,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这个时代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得找颗大树。
入夜,三人再次来到朱邪石家中
朱邪石坐在凳子上正在烤火,见到三人到来,很狗腿的把胡凳让了出来。
顾九照常蹲了上去,形象不太好看,这才坐了下来。
屠铁匠和罗正二人分位而站,若是有眼力的人在场,会发现他俩所站的位置,正好堵住了朱邪石的去路,一旦发生异变,第一时间就能把朱邪石拿下。
“事情办妥了吗?”
“好了好了,死了二十七个人,都是帮内的核心力量,现在帮内我一个人说了算,不对,是您说了算。”朱邪石不知从哪摸出几块胡饼,双手递给坐在胡凳上的人。
接过胡饼,尝了一口道:“味道比上次好多了,老朱有前途。帮内还剩多少人?”
“正式成员,一百七十个,外围成员,八十三个。”
“还行,我听说你们跟戈壁上的马匪有联系?有这回事吗?”
噗通,朱邪石直接跪下道:“那是以前的帮主,跟他有联系…”
“滚起来说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顾九一脚踹向朱邪石肩头,没把人踹翻,自己差点从胡凳上掉下来。
“马匪头子叫柳成鹰,是个悍匪,手下三四百弟兄,主要活动在庭州到甘露川这条路上。
这边有商队上路,大概人数,货物,我们都会送一份给他。他每年也会给我们送上一批货物。”
“他娘嘞,怪不得,原来有内奸。
你跟柳成鹰照常联系,帮众从今天起,归他带。”指了指屠铁匠。
朱邪石脸色刷的变的苍白起来,没有帮众,他就是一只蚂蚱。
“别担心,那些帮众以后是兵,你是官,这些日子你跟着我做事,不会亏待你。
三个月后,等那些新兵练成,重开县衙,你就是第一任县令。”
“喏,小人必定不负所托!”
顾九画的饼太大了,一朝从匪变成官,由不得朱邪石不动心。
城东小院已经改造过了,三间茅屋变成了五间青砖房子。
“还是顾小子的屋子好啊,外边能冻死人,里边暖烘烘的。
小子,你这张嘴太能说了,我和屠铁匠甘心情愿的助你降服朱邪石,收服了偌大一个帮派。
朱邪石甘心做你的走狗,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一张嘴能解决的了。”
“什么事情?”身子已经暖热了,手上端着一碗红葡萄酒,雪天和红葡萄酒,别是一番滋味。
“钱,一队人满编百五十人,城外还有四百弟兄,再加上招收的唐人子弟,凑够五百人不成问题。
可是每月吃喝就要五十贯钱,人手一把兵器,配上衣服,一次性要拿出五百贯!”
顾九手一抖,酒碗差点掉落。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军队简直就是在吃钱啊。
“五百贯,我上哪凑这么多钱去啊!”实际上手里五十贯钱都没有,心中暗自发苦。
“那就借钱啊!”
“谁有钱?”
俩人这是在唱双簧,除了凌小,还能借谁的?不行,在庭州开酒肆这件事情要加快,不光庭州,西州、伊州也要开。
“两忘,去把你凌姐姐请来,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亲自登门吧!”
裹上裘皮大衣,开门的瞬间,寒风扑面而来,冻得顾九一个哆嗦。
咬了咬牙,走向风雪深处…
砰砰,拍向厚实的木门。
“凌小,快开门”
门开了一条缝,凌小透过门缝说:“哟,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进去说先,冻死了”伸手就往里边挤。
砰!凌小直接关门
“嗷……”
“呀!我不是故意的!”
顾九终于被迎了进来,如果每次都要被夹一下才能进来,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代价太疼。
“谁知道你要往里闯?这是闺房,男人不能进来的。”
看着手掌肿的像个猪蹄,再看看凌小满脸委屈的模样,倒好像是她吃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哎!算了,这亏吃定了!
“我来找你借点钱!”开门见山道。
小小的闺房布置的很精美,他确是一刻也待不住。
“就知道没好事,多少?”
顾九伸出五根手指道:“五百贯”
“你外边是不是养女人了?几个?不对,是几十个吧!”凌小声音顿时大了起来。
“打住,养个鬼的女人,就算我养女人关你什么事情?”
凌小一手抓住猪蹄似的手,狠狠的捏了下去。
“嗷!疼!姐,别动手,我错了。”
“你借钱到底干什么?一开口就是五百贯!”
“养了支人马,自然要花钱!”
“哦!怪不得。把你酿酒的方子给我,五百贯钱。”
狐疑的看向对面的美人,严重怀疑她是不是要断了自己财路?
“方子可以给你,五百贯钱加上你开酒肆赚的钱,一人一半。”
“我九你一”
“不行,我至少要四成”
“我八你二”
“最少三成。”顾九再次让步。
“好,成交。你手里有多少人?”凌小问到。
“四百,开春以后,再招收一些。”
凌小有些惊讶:“养这么多?你准备造反吗?”
“造谁的反?这些人就是唐军,很不幸,我成为了他们的资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