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业庄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却灰溜溜的走。事实上,承顺皇帝对林延泽的偏心早就注定了今天这次弹劾只能是一场闹剧。
平阳侯被当场褫夺爵位,五代之内不得入仕,而其他勋贵也在看了几个学员的四百米障碍跑表演之后被承顺皇帝轰了回去。
而承顺皇帝则是在营地里四处转悠着,也不说话,就是赖着不走。
“父皇还有什么指示吗?”眼看着都要到晚饭的点了,承顺皇帝还是在营里四处瞎逛,林延泽只好开口问了。
承顺皇帝挥退了左右,才悠哉悠哉地问道:“顾问林忻,和列山侯,是同一个人吧?”
“正是。”林延泽坦然答道。
从当年他动用东厂的势力找张寿昌时起,这事就不可能瞒过承顺皇帝,也没有必要瞒。
“你这些年一直在找那个江翁的下落,是有什么猜测吗?”承顺皇帝又问道。
“莫非,真的是?”林延泽有点激动,承顺皇帝有此一问,就是对他那个猜测最大的佐证了。
“十有八九。可是他老人家不愿意回来,谁又能逼他呢?”承顺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一直知道先帝可能还活着,但是既然那位已经隐姓埋名纵情山水,他作为人子难道要强迫那位回来吗?
林延泽心情有些复杂。他是梦到过承顺皇帝年幼时和英宗皇帝相处的场景的,也可以借此推断出承顺皇帝心中的那份感情。但是确实,这个世上没有谁可以逼迫那位做任何事。
“朕时常觉得,吴王当年出事,和他有些关联,但是又什么都查不出来。对了,延泽,你说张家那个丫头,是不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不是的。小宁是有一个师父,但只在梦里教她。那位老先生还教过儿臣,而且儿臣和小宁最初认识,也是在梦里。”林延泽把这套梦中拜师之说搬了出来。
这一套说辞,准备了很多年了,张宁早就用这番话糊弄过张寿昌他们。但是在承顺皇帝这,还是第一次。因为这么多年来承顺皇帝还是第一次谈及张宁。
承顺皇帝对于托梦这一套理论接受得很顺利。毕竟他自己也总是收到太祖爷的托梦。“隔壁庄子就是那丫头在打理吧?你带朕去看看,顺便也让朕见见她。”
林延泽略囧。这会儿张宁还在营中央的那个高台上趴着呢。
但是反正那帮勋贵已经走了,承顺皇帝也直接道破了张宁的身份,倒是没必要再瞒着了。林延泽想了想,直接让李丰去把张宁叫了过来。
“父皇,小宁她应该是被嘱咐过,不能向咱们透露江翁的身份。”趁着张宁还没有过来,林延泽提醒道。
他还是怕承顺皇帝要逼问些什么,导致场面比较难看。
承顺皇帝饶有深意地看了林延泽一眼,“你放心,朕今天只问农桑。”
张宁迷迷糊糊地被李丰叫过来,还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向承顺皇帝见礼,就已经被恩准了“免礼”。
“朕想要去你那庄子看一看,你带路吧。”承顺皇帝的语气很和善,像个邻家长辈。
“这,庄子里大多是一些农夫,冒然见驾的话,恐怕会冲撞到陛下。”张宁有些忐忑。
她在林延泽面前胆大包天是一回事,真正面对承顺皇帝这个封建统治者时又是另一回事。
“无妨,朕换身衣服再过去。”承顺皇帝的语气越发柔和。
他果真进屋换常服去了,张宁脑子里还是混乱的,只得向林延泽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父皇他知道你的身份,别怕,父皇说了,只问农桑。”林延泽安慰道。
可惜这会不能和张宁细谈,否则他一定要把江翁身份这件事情给挑开了。
张宁听了林延泽的话,却真的放松了下来。再怎么说,列山侯这个身份也是一重坚实的保护。她不愿意把后世无数科学家的成果窃取到自己的名下,但既然已经决定了用这些成果来造福百姓,那适当地利用之来保护自身,也还是合理的。
这一行人不多,除了承顺皇帝父子和张宁,就只带上了李吉和李一。而这队伍,竟然是承顺皇帝和张宁并排走在前面,林延泽居中,李吉和李一缀在后面。
敬业庄也有守卫,但和军营这边的冷面不一样,庄子上的守卫远远地看见了张宁就跑过来打招呼:“小先生回来了?我就说小先生肯定会回来吃晚饭的。小先生,快请吧!”
虽然看起来同行的承顺皇帝和林延泽气度非凡,那个守卫却只和张宁打了招呼,问都没问一声其他人的身份。
到了自己的地盘,张宁彻底不拘束了:“赵大哥一定是吃过了,看起来今天庆婶烧了拿手菜,我得赶紧去。”
“哈哈,小先生不用急,庆婶肯定给您单独留着一份呢。”守卫边走边说,到了门前,单手挪开了拒马,向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吉和李一拳头都握起来了。这个守卫单手至少有三百斤的力气。东厂是给这边庄子派过一些高手来,但绝对不包括这个姓赵的。
然而是他们多虑了,这个赵姓守卫没有任何异动。他确实有段充满传奇色彩的过去,但来了敬业庄,他就一直只是个门卫而已。
庄子很大,里面的田地却划分地很别致。恰是傍晚收工的时候,三五成群的农夫都在往饭堂走。只是所有人看到张宁时,都会打一声招呼。
或恭敬,或亲切,或感激,但全部只是一句问候,并没有人多问一句承顺皇帝等人的身份。而张宁也一一回应,她能叫得上每一个人的名字。
眼下地里还都是青苗,承顺皇帝是个五谷不分的人,根本不懂那都是些什么作物。但四下看去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也让他的心里有些震动。
饭堂在庄子深处,走近了才看见腾腾的蒸气,夹杂着饭香铺面而来。近来一向食欲不太好的承顺皇帝被这饭香一冲击,竟然是饿了。
饭堂前聚集了二十多个头戴纶巾的青年人,显然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然而他们看到张宁时的神态却比那些农夫更加恭敬,称呼也所有不同:“见过先生。”
这下连林延泽都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审视张宁了。文人想来是自命不凡的,能让这么多书生真心实意地敬佩,绝不是光靠一些来自后世的知识就可以的。
而李吉看向张宁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三分警惕了。手下有武士,有民夫,有读书人,这样的势力在京郊,稍微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