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界上，人类的命运是否存在?
命运的法则是否被神之手紧握在手里?
在深渊看来，人类连摆脱自身意志所造成的束缚都不能……
暖风吹过帆船的桅杆，但这在正搬运着货物的科鲁兹看来却是异常的酷热。
他双手托起褐色麻袋，把里面粗糙的货物压在背上，心里默默祈祷：在坚持一会儿，坚持一会儿就有五个铜费尔，这是第四十八趟，还只剩下最后两趟……
阿兹克码头，搬运货物的雇佣正在一袋一袋的扛着货物，排着长队依次踏过浮板，走向停靠在码头边的货船船舱。
守在货舱入口前的光头监工拽着卷曲起来的半截皮鞭对着正经过他，与他不太熟悉的雇佣工骂道：“别损坏了货物，你这头直立行走的猪!”
本就疲劳酸痛的科鲁兹走在被骂者的不远处，被突然冒起的声音吓得抖动了一下肩膀，不知道此时他身上流淌的汗中，有多少是因为紧张所带。
“哟，我的小鲁兹。”
就要来到监工面前的科鲁兹艰难的抬了一下头，看着与自己共事多年监工的戏谑眼神，礼貌的回应道：“我们人人敬畏的汉斯叔叔又精壮了不少。”
叫作汉斯的监工知道科鲁兹夸奖的客套，满意的点了下头，看着科鲁兹消失在入口处的背影，流露出歇许怜悯。
在他看来，像科鲁兹这种多次无法通过光明会考试，成为诵经师，只能靠体力维持生活的底层，一旦到了四十岁，身体就会超乎常人的衰老，到时候很难再找到工作。
没有积蓄没有儿女，不是住进下水道，就是在父母的救济下啃着黑面包，苟延残喘几年后就被贫困和疾病带走。
科鲁兹走出货舱，此时他的腿在不经意的小幅打颤，心里默念着：“还有两袋，最后两袋货物……”
太阳升在了高空正中，此时正是中午烈阳高照的时候。
科鲁兹喘着粗气，当最后的两袋货物搬运完，忍不住双腿打颤的他弯曲着腰，双手扶着膝盖。
其中一只手握成拳头，拿着忙活了将近一上午所挣得的报酬，五个铜费尔。
阿兹克港口的码头人头攒动，来往的人群中，有不少衣着华贵的富人，但也有不少像他们这种穿着亚麻衣裤，身上透漏着讨生活汗水的穷人。
当所有人都搬完货物，他们与科鲁兹一样并没有离开，来这里的人都知道，码头是盖亚黑帮控制的势力范围。
按照规矩，所有来码头工作的苦力都得上交两个铜费尔给来收款的帮派成员。
“嗨，盖亚。”
最前面带有些许胡子的中年人腹部挨了一拳，力度不算轻，但也不算重。
他交出两个铜费尔的保护费，捂住肚子咳嗽了几声。
“嗨，盖亚。”
下一个年龄稍小的人打着同样的招呼，表示诚服，但也不可避免的腹部挨上了一拳，并乖乖递上两个铜费尔。
这是盖亚黑帮的规矩，他们是这里的主宰。
也许曾经早些时候有过想尝试反抗的中年人，也有过想成为诵经师来到码头下苦力筹集考试经费，遭遇此种情况振臂高呼的年轻人。
但他们无一例外没有迎来路人支援，而被帮会成员打在腹部上的也不再是拳头，而是他们捅出裤兜里藏起的尖刀。
渐渐的，大家都对此习以为常，也没有人再反抗，挑战帮会的威严。
由于帮会早已经和背后的贵族巴结，没有谁会为这下最底层的苦力出头，哪怕是光明教会的牧师。
终于轮到了科鲁兹，他颤抖的声音尽量显示出自己的心悦诚服，只希望打在他腹部的拳头不要像以往那样重。
但结果还是让他失望，因为长得精壮，个子又超过大部分黑帮成员的科鲁兹已经在无形中挑战了帮会的威信。
尽管这次科鲁兹喊出“嗨，盖亚。”这个短句时还是和以往一样虔诚。
可站在科鲁兹面前，戴着黑色软帽，穿着盖亚黑帮标志性统一黑马甲的帮会成员可不会管这些，无论是谁，每次来收钱的人，只要个子比科鲁兹矮，他们都会没有例外的重重一拳打在科鲁兹的肚子上。
打得科鲁兹弯下腰剧烈干咳，咳出清白的唾液。
太阳高照，剧烈的阳光本已经把科鲁兹汗液蒸发。
刚刚才经过激烈劳动的他嘴唇干裂，又被这样重重一击，科鲁兹已经半蜷缩在了地上，双手捂住的肚子忍不住微微抽搐痉挛。
“喂小子，两个铜费尔!”
来收钱的黑帮成员在外围十几个同伴注目下可不管这些，他一只手托起科鲁兹的下巴，让半蹲蜷缩着的科鲁兹抬起苍白并直冒冷汗的脸睁睁的看着自己。
“好的，大……人……”
科鲁兹忍住难受，还是颤抖着伸出那个握着铜费尔的拳头，慢慢展开。
“五个铜费尔!?”
收钱人看着踏实肯干的科鲁兹一脸惊讶，因为一般的搬运工一上午只能挣三个铜费尔。
但看到这一切的手款人没有多想，立马改变了态度，冷冰冰的对科鲁兹说道：“由于你挑了帮会的威严，所以这次我要收走三个，三个铜费尔!”
“小子，好好接受教训，下一次被催收时态度虔诚点!”
科鲁兹听着这话嘴角微微抽动，除了对对方极度憎恨以外，他此时更加痛恨自己，恨自己失误，没有像以往那样事先藏着两个铜费尔。
重新紧握的手被对方掰开，冰凉的铜费尔一下少了三个，从科鲁兹的手掌划走。
当所有同伴都散去，只留下眼神涣散的科鲁兹瘫坐在地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那些站在不远处收完保护费，还没有散去的黑帮成员，他们正等待着新的苦力到来，等着下一波收割。
汉斯忙完手中的活儿从货舱里走了出来，跨过浮板，走到科鲁兹的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把一个铜费尔塞入科鲁兹手中。
“在阿兹克干苦力，都要注意点儿，这里的所有苦力工作都已经被盖亚黑帮掌控。”
汉斯说完，就转身离去，科鲁兹感激的回头，看着汉斯远去的背影，眼角不自觉的湿润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