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的人叫劳长海,三个月前在酒局上认识了一个叫黄锦业的人。
他给黄锦业介绍了两庄生意,黄锦业也知道投桃报李,两人很快就勾肩搭背好的不成样子。
两个月前,黄锦业邀请劳长海去北春市西边的大丰镇喝酒,两人喝的很尽兴。吃完饭,黄锦业告诉劳长海,这里有一个特别刺激的去处,劳长海以为是大保健,想都没想就跟着去了,哪知道却是赌场。
劳长海起初是强烈拒绝的,黄锦业也没为难他,劳长海也就坐在里面等。
大多数情境下,人都是好奇的,也包括赌场。劳长海走了好几圈,真的看到有人在赢钱,便放下戒心自己找了一个老虎机玩儿了两把,倒是赢了几百块钱。
可这一开始就收不住了,此后每周末,黄锦业都会拉着劳长海过来玩,从起初的拒绝到后来的主动邀请。玩法也从老虎机变成了麻将、牌九等等。只两个月,劳长海从最初的赢钱变成欠下巨额赌债,三百六十万。
劳长海卖了车子卖了房子离了婚,还是欠人家一百多万,而这一百万在每天的利滚利里,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钱还不起,自然要挨揍了。
丛晓琳作为记者,知道太多这样的赌博经历,也知道这劳长海也不过是千千万万这样的惨剧里,很普通的一个。
但她亲眼看见劳长海被打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双眼满是死气的时候,心里原本的怒气仍旧沸腾。
“这个黄锦业你们现在还联系吗?”
“有一周没联系了,他比我还惨,现在应该去了南方。”
“在哪里能找到他。”
劳长海笑道:“跑路的人,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哪,改名换姓都是常事,我怎么知道?”
丛晓琳没能从劳长海嘴里套出特别有用的信息,估计警察也是,便要了那个地下赌场的地址就匆匆回家了。
夜里,老王问道:“你的脸怎么肿了?让人打了?”
“我没事。”
“你有心事?”
“宝宝,你要答应我,不要去赌,好不好?”
“阿琳,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丛晓琳把今天的事同老王说了,老王大怒,便要找人打回来。
丛晓琳劝了半天,甚至以职业生涯威胁才作罢。
老王没有再说什么,提上裤衩去厨房煮了个鸡蛋,放在丛晓琳的脸上轻轻揉搓着。
第二天,丛晓琳驱车前往大丰镇,按照劳长海的地址去找那个地下赌场,但是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丛晓琳在大丰镇停留了一一整天,遍寻无果,甚至碰上了前来调查的警察依然没有获得有用的信息。
第二天夜里,丛晓琳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但是电话那头没有任何声音,这似乎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第三天早上,丛晓琳出门前,对老王说:“老王,你今天没事不要出门,有事记得联系我。”
老王道:“你惹着谁了?”
“我没事,今天我一整天都会跟警察在一块,你自己在家小心些。”
“好,你如果有事,记得给林峰打电话。”
“林峰?好吧,我记下了。”
中午,老王正在家琢磨丛晓琳这两天干嘛呢,寻思着要不要给她单位打个电话。结果打了之后,那边单位的同事也说这两天丛晓琳没怎么回单位,给领导做了个提案还被退回来了。
这时,门铃响了,老王趴在猫眼上看了眼,是个送快递的,便问道:
“谁的?”
“丛晓琳,手机尾号151XXXXXXXX,您签收一下。”
老王也没做他想,便开了门。但这门刚打开,一只大手直接把门抓住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一把将老王推了个跟头,后面四个高矮胖瘦都不同的人鱼贯而入。
几个人围着老王就是一顿海扁,足足打了两分钟,老往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嘴角直冒血沫,鼻青脸肿。
领头的炮头壮汉揪着老王的脑袋,说道:“丛晓琳的丈夫?”
“是……我是他爱人。”
壮汉掏出老王的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丛晓琳,又给从晓玲打了电话,那边刚接听,壮汉直接道:“照片发给你了,你看着办,不行咱们就玩到底。”
说完就撂了电话,扭头就要走。老王挣扎着站起来说道:“不知道几位是哪条道上的,能不能放过我老婆?”
壮汉又走回来,看着老王说笑道:“哪条道上的……你是哪个?”
“我大哥秦四海。”
“秦四海死了,你找的人不好使。”
“我还认识……”
“你别认识了,认识我也不听。你认识人多怎么着,做了我?行,我给你机会。”
壮汉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砍刀,把刀把对着老王,说道:“你要么现在拿着刀砍死我,要么我剁了你一只手。”
老王开始后退,讪笑道:“大哥,我来不了这个,我……”
“拿着吧!不拿着谁家大哥看得起你啊?”
“大哥……我这……”
“刀都不拿,你怎么混啊?你不是道上的人吗?”
“大哥,我怕……”
壮汉喝骂道:“拿着!!!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好。”
老王闭着眼答应了一声,伸手接过砍刀。
……
这柄普通的开山刀平平无奇,但是老王一握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虽然鼻青脸肿的,但是眉宇间突然间就蹦出来几分凌厉的煞气,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顺着气息的流向,老王在一瞬间穿过五六个人的距离,挥动砍刀产生的刀光仿佛都落在后面,一滴血从砍刀的末端滴下,落在地面。
王一叹了口气道:“二世为人,终究是慢了些。”
壮汉一群人全是一脸懵逼地回头看了一眼,根本没弄清楚刚才怎么了。但是,这几人一动,肚子上全都崩裂出一段修长的刀伤,鲜血飞溅。
五个人嗷嗷叫着摔倒在地,一片惨嚎。
老王握着刀,说道:“打扰你了。”
王一道:“你也要打熬身体,希望以后能找到真正的对手。”
……
林峰比警察早到了几秒钟,他是直接在空中破窗进去的。一进到屋里就闻到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五个来历不明的人躺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煞白,眼看着快不行了。
老王则是倚着门框瘫坐在那里,鼻青脸肿的,旁边还有一把砍刀。
林峰上前焦急地说道:“王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老王虚弱地说道:“我没事,都是皮肉伤,就是脱力了。”
说完便倒头昏迷过去。
这时,警察把门破开,丛晓琳带着一群警察赶了回来,抱着老王泣不成声。警察仔细地检查了几人的伤势,果断先把五个道上的送走抢救,老王则是被林峰用床单裹着,飞去了医院。
傍晚时分,老王醒了,看见林峰和丛晓琳都在,丛晓琳正在旁边削苹果呢,说道:“媳妇儿,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林峰谈谈。”
丛晓琳疑惑地看了一眼林峰,却也没发作,扭头走了。
林峰道:“好快的刀,医生跟我说,他一个十几年的外科医生都切不出这么平整的伤口。”
“我没那么厉害。”
“你这是人格分裂了,还是压根没有消化记忆。”
老王叹了一口气道:“唉,王一这人啊,一辈子过得没滋味儿,惨了点,我不忍心吃了他。”
林峰有些急迫地说道:“那他要吃你呢!”
“你放心,他这人满心思寻么着死,是我不让。你给他下的禁锢,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林峰一愣,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老板在平复老王的时候顺手把王一的记忆封住了。
但他还是说道:“王一是什么人你应该更了解,小心些。”
“知道了。”
……
晚上,林峰又回到老家,把林森接了回来,顺便跟老妈解释了一通。
林海英语重心长地道:
“我听你说还要打架怎么着,小峰啊,咱就是有点能力也别欺负人,咱总归是好人。”
林峰一边道是,一边看着林森翻白眼。
回到北春,林峰觉得还是自己在医院照看老王比较好,丛晓琳现在是那些王八蛋的威胁目标,还是回到店里跟林森一块儿住安全些。
夫妻俩从善如流。
夜里,老王疼得直哼哼,林峰也没睡好觉,两人没话找话便聊了起来。
老王道:“我得加强锻炼了,这大肚子太耽误事儿了。”
林峰笑道:“我记得去年你就要去健身房锻炼,结果去了不到一周就拉倒了,还逼着人家把卡退了,能逼着健身房退卡的,你是我知道的第一人。
老王捂着腰哼哼道:“那是以前,这次有我老弟王一在,说啥都得好使。”
“你不觉得他是你?”
“我没脸,他虽然一生凄苦了些,但总比我这样的强上千百倍。”
“你得清楚,你们俩都是一个灵魂,只不过经历了两段不相干的人生”
老王背过身去,说道:“你还是不要跟我扯这些弗洛伊德的东西,我脑袋疼。”
“唉……”
“你哎个屁,给我削苹果。”
林峰都没用刀,用念力削了个滴溜圆的苹果,自己啃了一大口,嚼得咔咔作响。
……
另一间病房里,白天揍老王的五个大哥昏迷着,一个穿白大褂带着口罩和墨镜的医生走了进来。四下里看了眼,便找到领头的壮汉,在他锁骨下用力按了一下。
“啊——”
壮汉当时就被疼醒了,医生赶忙捂住他的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缓缓摘下医用口罩,里面是另一支黑色的口罩,上面还绣着金色的龙纹。
壮汉颤声道:“风……风哥,你来了。”
冯风道:“你们被带走的时候,头儿就知道了,不用慌,他让我过来问问,你们是怎么失手的?”
壮汉神色变得有些迷茫,卡了半天没想出来应该怎么说。
冯风笑道:“怎么,让人家收拾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壮汉挠挠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什么东西从我们身边过去了,想回头看看,肚子上就被砍了一刀。”
“很快?”
“比风还快……不是,风哥我不是说你。”
“我看看。”
冯风直接掀开被子,扒开绷带看了一眼。刀口极为细密,但是只要一扒开绷带,鲜血就汩汩往外涌,疼得壮汉脸都白了。
冯风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这确实是刀伤无疑,但是如此凌厉的刀法他还没见过。
这刀伤他自问砍不出来,便合上绷带和被子说道:
“用什么刀砍的?”
“我的开山刀。”
“夺刀?”
“不是,我给的。”
……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冯风说道:“你不给他说不定没这事儿。”
壮汉颤巍巍地说道:“我寻思装逼吓唬吓唬他,让他劝劝她老婆。”
“你得明白,我们本身就是欺软怕硬的,没事儿别装逼。”
“是。”
冯风的袖子里掉出来一柄细长的直刀,伸手握住,在壮汉的身上来回的比量,吓得壮汉紧闭双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但是冯风比量了半天也没想好怎么下手,叹气道:“算你走运,你的命,被砍你的人救了,我会跟头儿说,把你们弄出来,以后踏实做事。”
半夜,林峰拎着暖壶去打水,冯风从他身边经过,林峰回头看了一眼,问道:
“医生,206病房的王宝财明天出院行不行?”
冯风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