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之人，不应该被嘲笑。”
————北境西域域主东方怀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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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月看了看打量自己的止刃，笑了笑说道：“怎么？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与止刃单独相处的时候，绯月表现得更加善谈。
“不如，我们去南山看看吧，那里风景不错。”止刃提议道。
今天是明月节，晚上在南山可以看到十分盛大的烟火。
除了去年，止刃每年都会和龙帝城一起长大的伙伴去那里。
“小姐，终于找到你了。”
就在此时，一名身着银甲的骑士走了过来，他深深地看了止刃一眼，随即便收回冰冷的目光将手中的书信递给了绯月。
“有您的书信，小姐。”
绯月拆开书信简单地扫了一眼，随即便将信收入怀中，表情严肃地看向银甲骑士。
“我不是和你说过，在龙帝城这段时间你不要跟着我，书信来了你先保管，等我回去后在交给我就好了。”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骑士的脸上挂着笑容，他向绯月低了下头说道：“因为这是望疆大人的书信，所以我怕耽搁什么重要的事，就打听了一下您在哪里。”
“知道了。”
绯月望向止刃，有些歉意地说道：“抱歉，我可能要先去处理一下事情。”
未等止刃回话，绯月便再次开口说道：“听说今晚是龙帝城的明月节，今天晚上，不知那个时候你是否有时间呢？”
听到自己的小姐居然对别人说出这样的话，银甲骑士看向止刃，眼神中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当然。”
止刃向绯月笑了笑，随即看了看绯月身后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的骑士。
“好的，晚上八点，我们在南山下的凉亭不见不散。”
绯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喜悦，随即便很快被她掩饰下来。
止刃望着离去的绯月和那名回过头来又望了自己一眼的骑士，转身离开了这里。
明月节，这应该是一年中月亮最大的一个夜晚。
虽然九国大陆甚至连太阳升起的方向都无法确定，但不知为何，一年三季的气候从未改变，也很准时。
这难倒了很多各地学会的学士，也让很多学士认为九国大陆一定有神明庇护。
而神明，那必然是他们所信仰的天神，而不是吉斯人的翎天。
“明月节”是五月的最后一天，过了这天就意味着告别夏季进入秋季。
秋季也是一年三季中最短的季节，却是最重要的收获季节。
南山上年轻的男女们穿着华丽而明艳的衣服，站在山坡上等待着山下的烟火。
据说今天谷梁王室请了五神部族的烟火大师。
五神部族是九国的盟友，他们在西境和九国共同抵抗着西吉斯翎天信仰的侵蚀。
“抱歉，我做过承诺的，只要晚上八点以后出门，他必须跟着。”
绯月依旧身着轻甲，但内衬的衣服却变成了蓝色。
“哈，没事没事，其实有一个保镖在身边也挺好的，毕竟这里这么多人。”
止刃看了看在不远处的树下，抱着紫龙晶剑始终看向这边的银甲骑士说道。
这几个月来，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止刃倾诉心意的好氛围，止刃都放弃了。
毕竟未来，自己也好，绯月也好都有不同的路要走。
但他能感觉到，绯月或许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他是我的近身骑士，本来白天的时候，他也应该在我身边的，但是，我受不了那种被束缚的感觉。”绯月解释道。
绯月很喜欢在止刃身边的感觉，其实她知道自己是一个有些矛盾的人。
她缺乏安全感，但却又因为身边总是有保护她安全的人而感到极其不自在。
只要有人在她身边，她就能感觉到这个人仿佛在时不时地打量自己。
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选择拒绝所有人的同行。
然而这几个月，虽然刚开始有些不顺，但是现在，她已经把东方度和第五当成了朋友。
而对于止刃，他却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或许是他的谈吐和眼神太像死去的哥哥了吧。
‘对，一定是的。’
短暂的沉默让止刃察觉出现在的氛围的尴尬，他挠了挠头，想着说点什么。
明明这么多天以来，他们什么也不说只是坐在那里也很有默契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这些男男女女吧......’
止刃看着坐在下坡处的一对对男女，他们的关系不言而喻。
“再过两天六大家族的人就可以回去了。”止刃寻找着话题。
“是啊，人质关押期结束了。”
绯月调整一下龙晶剑的位置以玩笑的口吻说道：“你不是要参加骑士大会吗，准备的怎么样了？”
“之前觉得没什么问题，但自从来了龙帝城，在训练场待了段时间后，我已经觉得恐怕我第一轮就要被淘汰了。。”
止刃看了看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的绯月，继续说道：“其实现在我并不怎么在乎骑士大会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参与到西境的圣裁战争中去。”
“是为了神吗？”
“额，什么？”
止刃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点蒙，为了确认在这嘈杂的环境下他没有听错问题，他又确认了一下。
“我是说，无论我们瓦达人的天神也好，吉斯人的翎天也罢，或者是塞外部族的多神，你相信神明的存在吗？”
止刃思索了一下。
“过去，我相信。但现在我不知道，或许有些东西并不是神，或许有些东西真实存在，但却被人们所扭曲，人们所相信的，并不是它的本来面貌。”
止刃见绯月没有搭话，便继续说道：“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认为可能存在着某种规律和真理，这个世界的真理，在我不知真相是什么之前，我还是不下判断了吧。”
“我们果然聊的来呢。”
绯月看着远处一个吃着糖葫芦的女孩说道.
止刃没想到绯月是对这些问题感兴趣的人，这些，应该是那些穿着修行袍的天神教徒们苦思冥想的问题。
“其实，现在的九国，有很多问题都是因所谓的天神信仰而来的。”
绯月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并不是否定天神信仰，他给那些没有信仰却想要信仰的人带来信仰，当然也有一些人是被天神信仰所提倡的理念所感染，他们赞同所宣扬的理念，所以成为信徒。”
“而所谓的神，真实存在与否并不重要，不过是引导人们自我思考的象征罢了。对于神的含义每个人的理解不同罢了。”
“但现在九国却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就是九国人生来就是天神的子民，都是天神的信仰者。然而有很多刻骨的国家问题又是因这些狂热的理念而产生的。这样的问题必须解决。”
‘由我来解决...’
绯月一口气将自己的想法倾泻而出，她好像有些沉浸其中。
止刃望着身旁仅有十六岁的少女，和过去两个月间给自己的感觉完全不同。
止刃没有想到绯月竟会如此健谈，一直以来，她给自己的印象都是被动回应的一方。
绯月继续说道：“每个人的灵魂，或者说，，心灵，必然会有一个归宿，有的人已经找到了，而有的人没有，甚至有的人创造了神——所谓的象征物，或者说在证明之前，他选择相信。”
“一切都是合理的，但不应建立在强迫之上。九国人终究会走过依靠天神这个信仰投射物的阶段，天神也好翎天也罢，它们的确是信仰，但信仰有很多，神明不过是其中之一。”
“有人在面对险境时选择相信勇气，他们不会迷失。有的人面对艰难境地，他们相信那些不过是神的考验，他们也不会迷茫。”
“前者选择和在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向前或独自坚守，后者在在教堂中找到了归属感，在这样的世道里，显然后者更易获得归属感，但他们可能并不在乎自己信仰的投射物究竟是什么。”
“所以，这并不是说神明存在的问题，我是说，那些不信天神的人未必没有信仰，他们更不应遭到天神信仰者的迫害。”
“虽然这世间没有信仰的人明显占据多数，包括有些自称是天神子民，实际也不过是效仿他人罢了.....”
绯月的语气显得有些不甘和激动。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呢？’
止刃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绯月。
随即绯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对不起，我，，有点自说自话了。”
“没事没事，你说的很有道理。”
止刃现在认为，那个绯月在和东吉斯的边境谈判上将西吉斯人说的哑口无言的传言，或许是真的吧。
他在绯月身上看到了那种同统治者的气息，这让他突然感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或许从出生那一刻就已注定，从自己不是出生在六大家族中开始。
“其实，我这一生所想就是践行自己所想，重新光复百里家族的名望。毕竟听父亲说，百里家在很久以前也是大家族。”
“但，在那之前，我先要去西境找寻一些可能没有的真相。”
止刃舔了舔嘴唇，她感觉刚刚绯月的那一演讲般的话语，算是说出了她内心真正的所想吧。
能够听到绯月心中真正的所想，无论是什么，他都感到很荣幸。
自己的信仰投射物究竟是什么呢?
总之，或许并不是天神。
他自嘲地想着，随即说道：“东域的人一定是以你为荣的。”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的统治者的’，但他突然感觉这很不合适。
因为止刃知道，绯月还有一个弟弟，而她不过是第二顺位继承人。
“是啊，东域必须要改变。九国也是。”绯月喃喃说道。
绯月感觉今天的她已经很不正常了，或许是在这样一个氛围之中，就像饮了美酒一样惹人发醉吧。
绯月看着周围那热闹的人群，平复了一下已不再平静的内心。
“咻——啪”
“烟花开始了。”止刃笑着对绯月说道，“哈哈，快两年没看了。”
此时他想到离开龙帝城也好，还是这一年的遭遇，都不像以前那样敏感了。
或许，是他这两天见识了很多过去无法想象的人和事吧。
自己过去的经历，也不过如此。
止刃站起身来，他看着满天的星星。
未来，他现在竟有些期待。
绯月也站起身来，看着那绚丽的烟花，和坡下手舞足蹈的人们，显得有些平静，不知在想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