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未初多一刻,她记得他们是巳末回来睡下的,刚睡了近一个时辰。向沂似乎早就起床了,他的那一侧被窝冰冰凉。芳菲自嘲一笑,只是嫁过来一天,怎么就开始关注他的去向了。
芳菲唤了一声“来人。”
微云听到声音立即推门进入,见芳菲醒了,忙唤微雨打水给芳菲洗把脸。
等到芳菲收拾妥当,走出屏风,坐到起居室的小桌上,早就有小丫鬟们将热乎乎的饭菜端上。“王妃,这些都是王爷临走时吩咐的。王爷嘱咐奴婢们不要吵醒您,又怕您一个上午没吃东西饿着,让灶上一直热着菜。”微雨看小丫鬟们将四菜一汤上齐,对芳菲说道。
“嗯,王爷什么时候出去的?”
“约莫正午时分,王爷说您要有事可以差人去前院找他。”
“不用,”想了想又道,“微雨,去前院把管账房的先生叫来,让他带着开府后的账册。”
“是。”微雨应道,快步走了出去,只是还未出穿廊就遇到临安领着一男一女两位年约50的中年人。
临安对着微雨一揖“微雨姐姐,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微雨笑着答道,“正要去找临安哥,王妃传账房先生来问话。”
“那可巧了,王爷吩咐我带账房先生来候着王妃”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然。遂不说一言,回身往正屋走。微雨请临安带着老者候在檐下,自己打帘进了屋。
“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快就找到账房先生了?”微云见到微雨惊到。
微雨轻声把来龙去脉与微云说了,微云感叹道:“王爷对王妃真是好呀。”
微雨轻笑,“你感叹什么,王妃得宠是好事。对了,王妃用完了吗?”
微云轻轻朝二帘内看了看,芳菲已经用茶水漱完口,端了茶坐在桌边一口一口小啜着。于是隔着帘说,“夫人微雨回来了。”
芳菲倒是没什么反应,原是她出嫁前月氏国不是什么地大物博之国,即使王族宗亲的房子也不过两进的小竹楼,从前往后走不过一刻钟,所以她默认了王府也是这个大小。却不知,王府之大,雄鹰两振飞不出。谁让咱才入职一天,就被派了财务任务,还没逛过自己家呢……
“让她带着账房先生进来吧。”微雨让临安和账房先生一起入了屋。
临安给芳菲请了安,说了林向沂的交代,介绍了一下,一位是王府的账房先生,另一位是账房先生的夫人暂代管事妈妈之职。
原来账房先生姓张,是已故谨嫔娘娘的奶兄,早年也读过书中过秀才,只是后来科举屡试不中便放弃仕途在米粮商行里当了账房先生。后来向沂长大寻访亲母故人找到了他,去年向沂冠礼后被封了郡王,赐从吉巷开府,这位张先生便被接进府中当了账房先生协助林向沂管理庶务,又因为向沂没有通房和妾室,便让账房先生的夫人帮着代管后院事务。
芳菲看着两人,客气地笑了笑,“开府到现在近一年时间,万事开头难,辛苦两位了。”
账房先生和夫人相互看了一眼,立马跪下,“不敢不敢,王妃这么说就是折煞我们了。这些都是老朽和内子应该做的,承蒙王爷不弃,我们自是应尽心尽力。”
芳菲没说话,端着茶喝了一口,整个房间只有茶杯擦着茶盏的瓷响。她曾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大太太们跟仆人们初次见面的时候,用沉默的力量给下人下马威,如今她自己竟也有点儿信手拈来。电视剧编剧诚不欺我,不一会儿张账房额头的汗涔涔的,不知是因为房里烧了炉子,还是别的。
芳菲喝着茶,用余光瞄着张账房的夫人张妈妈。张妈妈是一位体型稍有发福,面如满月的女人,眼间距很开,肤色白皙透着健康的红,是那种未语先笑的面相,看着令人倍感亲切。此时张妈妈比起张账房显得镇定很多,目光慈蔼,不偏不倚地盯着地面。
芳菲暗暗点头,放下茶盏,让微云和临安扶两位起来。收下了张账房带来的账本,交代了一句“在我看完账本前,张先生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便让他们退下了。
张账房退下后,用袖口揩了揩额头上的汗,出了口气,问旁边的临安: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临安道:“我也不知,您就先按字面意思办吧。”临安将张账房和张妈妈送出了二门,就去前院找王爷复命。
张账房心里发虚,总觉得不妥,夫人毕竟是和亲公主番邦女子,能懂中原王府的中馈该如何执掌吗?到时候可别让人笑话了王府。
张妈妈见他面露担忧,拍了拍他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信王妃,还不信王爷吗?了不起我们两个老的多盯着些,总不会错到哪里去的。”
张账房这才宽了宽心,对她说道:“你也多到王妃跟前走动走动,你这个管事妈妈的位置总要王妃点头,才算数的,咱们王妃没有带自己的管事妈妈,说是他们番邦没有这个规矩,听说月氏国的奶娘把姑娘养到3岁断了奶就会离开主家了,这是你的机会。”
“你放心,我省得,王爷对我们恩重如山,王爷看重的人自然我们是要好好服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