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了一个噩梦,熟悉而又冰冷的感觉,在近八年的时间,她曾以各种不同的角色出现在薛柠的梦里。
阳光明媚热烈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薛柠感觉到自己躺在病床上,脚踝和小腿处被缠着绷带。
看不清妈妈的面庞,薛柠盯着妈妈喜欢穿的那件棉麻的白色裙子上妈妈自己画的那朵郁金香,感受着妈妈手的温度从掌心抽离,然后裙角也从指尖溜出。
“别走……”她在梦里大声唤,却不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在小声呢喃。
接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变成薛慕芝、爸爸、甚至小时候养的那只金毛……他们一一来到她的病床前,然后再视她如无物地走掉。
试图下床去抓住他们,却扑了个空,跌倒到病床跟前,手臂撞上冰凉凉的钢铁架。
“别走!”
梦里的执念太过于浓烈,薛柠感觉到声音从喉咙间冒出,她把自己喊醒了。
陡然从梦中惊醒,薛柠还有点沉寂其中,虽然发现这只是个梦,但薛柠也并没有庆幸的意思。
听到客厅传来几声哼哼唧唧的声音,薛柠才想起来今天公寓里还住着一个丫头。
可能是冷气开的太足了,刘绮婷蜷缩着躺在沙发里,还抱着自己的肩膀,而昨晚薛柠给她盖的薄毛毯,也被她踢落到地板上。
把冷气开高一点,然后从地板上捡起薄毛毯重新给她盖上去。
以前薛慕芝经常半夜偷跑进她房间和她一起睡觉,有时候是因为不喜欢打雷下雨,有时候单纯就是想睡。
薛柠睡觉也不老实,经常踢被子,又是怕寒体质,所以总是薛慕芝半夜爬起来给她盖被子,多亏了薛慕芝,薛柠近些年才大大减少了冬天感冒的频率。
往日里薛慕芝的好慢慢从脑海里冒出头来,昨晚还给刘绮婷解释女孩子多注重细节,怎么往常自己就没注意过这些细节了?薛柠自认为不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
又想到薛慕芝那句稳稳敲在薛柠心上的话——
“你也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不是吗?”
……
下楼买好了早饭,上次边城祁给她带的那家灌汤包特别好吃,香味把刘绮婷熏得迷迷糊糊醒来。
虽然饭很好吃,但刘绮婷握着勺子搅着粥,不住得叹气。
今天本来她们三个都计划好要去哪玩了,电影票都订好了三张,结果谁知道昨天出了这茬。
刘绮婷也没心情再进行这一天的活动,这个小机灵转念一想,下午的电影票,干脆上午就发信息偷偷约了边城祁,也算是对他付钱请她们玩的感谢了。
下午他们三个在电影院相遇,边城祁看到薛柠并没有多惊讶,倒是薛柠还以为刘绮婷会约安穗来。
刘绮婷很识趣得看着他们俩,并不准备当这个电灯泡。
“你们看吧,我先走了。”
薛柠也没强留她,从昨天开始刘绮婷就心不在焉的。
好像安穗是她的小电池,现在电池没了,就失去力气了的感觉。
电影票套餐里还包含着爆米花和饮料,他们的位置在最后一排,薛柠抱着爆米花坐在位置上,悄悄瞄了眼边城祁。
看他在电影院并不充足的光线里的侧脸,突然发现他右眼角原来有颗若隐若现的泪痣。
薛柠本来没留意刘绮婷订的什么票,这部电影本来是一部悬疑片,是薛柠喜欢的类型,直到大屏幕上下一秒展现出两个主人公拥吻的画面。
以前就算看限制级电影薛柠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可是今天因为旁的人就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尴尬。
她轻咳了一声,低头去抓爆米花吃,然后一眼撇过去,发现边城祁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手肘放在椅把上,就那样支着脑袋斜额看着自己的——
嘴巴。
薛柠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看着边城祁的脸逐渐靠近。
搞什么?他想亲自己?!
幸好这是最后一排……
紧张的闭上眼,随后感受到的是嘴角的温度,和略微粗糙的质感。
?这质感。
眨巴着睫毛睁开眼,看到边城祁在憋笑,压低声音对她解释,“刚刚嘴边粘上了爆米花碎。”
所以他只是为了帮自己擦掉嘴角的爆米花碎?
丢死人了。
“我知道,我只是以为你……”薛柠换个姿势坐正,拧眉看着大屏幕,在脑袋里迅速思考能让自己有个台阶下的理由。
“嗯?”边城祁漫不经心的回她。
“要打我。”从齿缝里硬生生的憋出这几个字,薛柠扭头再也不理他。
“?”
直到边城祁带她去海岸兜风,问她吃什么口味冰淇淋,她才松口,“抹茶。”
等边城祁买了回来她却不在原来的位置,找了一圈发现她在另一头石碓岸边,和两个小孩子玩。
“做什么呢?”
“帮他们拍照。”薛柠只顾举着手机,对面是两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小女孩长得水灵灵的,像个瓷娃娃。
“她和你小时候一样可爱。”
“那当……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子?”薛柠拍完照把手机还给小女孩,孩子们道了谢之后又闹着跑到别的地方玩。
“在你公寓看到过你以前照片。”
好像公寓里是摆着这么一张照片,是她七岁那年搬家时,在旧民居楼前最后一张拍的照片。
“我小时候可没她那么温柔。”
听了这话,边城祁笑出了声。“我知道。”
他以前可是见识过薛柠屁大点的时候就把隔壁家小胖子揍哭的样子。
……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玩累了坐在礁石上,海风把薛柠的长发吹起,波光粼粼的海面在她眼里映出波光粼粼的光。
谁也看出薛柠从家里回来就状态不好,刘绮婷没问,边城祁也没问,只是当薛柠想倾诉时,他一定会在。
“边城祁,很多事情,我好像都错了。”
她支着脑袋思考,边城祁看着她一言不发。
“对薛慕芝,对你,对我爸爸,还有……”
“是不是因为我没人教过,所以不会去爱别人,失去了爱别人的能力?”
她看向他,眼神却是迷茫的,心里很多难以对边城祁开口的话压的她自责不已,就是因为自己一味地追求失去了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不仅忽略了身边人对自己的关爱,还要去伤害……眼前这个人。
略微思考着,薛柠静静看着边城祁,她的眉毛微簇,眼神和他记忆力当年那个走丢了路在公交车站牌前迷糊的研究着公交路线的小女孩的眼神重叠。
然后他单手托起她的脸,额头与她的相抵,看着她的眼睛蛊惑的问她,“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学习怎么去爱?只要你向我走近一步,我就属于你了。”
他要的只是回应。
他像个蛊惑人心的牛郎,薛柠想,还是为博他一笑愿意为他砸进百万身家的那种。
边城祁喉结微微滚动,“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是这样吗?——”
对视的几秒,在夏末秋初的海风里,薛柠用手臂勾上边城祁的脖子,在他嘴角轻轻印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