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妍见到马车心里一喜,以为是夫人派去请医官的马车回来了,她欣喜的不是能见着医官,而是可以用这部马车载莺莺去外面药铺里获取更多更有效用的药材。
关新妍急步奔向石道,当茉儿意识到主子是要去拦马车想拦住她已是来不及了。
关新妍以身挡在石道中间,待马车走近了,关新妍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辆马车是用毛色纯黑、体格健硕的两匹高头大马拉驾,虽然关新妍不懂赏马,但也能看得出这两匹马不是一般的好马。
马车后面的轿厢不仅比寻常轿厢大两倍以上,其所用的布料和装饰物皆十分奢华,光是轿顶边上那四颗鸡蛋大的翡翠珠子就令人大开眼界。
马车行至距离关新妍十米远时,坐在驭马位置的花铭向着车厢说了声:“王爷,六姨娘拦路。”
“停车!”车厢里传出无波无绪的声音,随着声音下落,马车停下,车帘即刻被掀开。
关新妍毫无预警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鹤鸣公子?”关新妍在心里暗叫一声,愣在当场。
赵谦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头发散乱,脸带面纱,衣服脏乱不堪,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酸馊味的女人,皱头一皱,不悦地说道:
“你不在芳华苑好好静养,跑这来做什么?”
关新妍压下心头的惊诧,上前行礼,然后言简意赅地说:
“妾身的丫环误服了毒物,性命垂危,恳请王爷允许她出府求医。”
赵谦抬头眼见关新妍身后的四个人正向这边走来,他下了马车,大步走向那四人,直至看清莺莺确是中毒,转身对关新妍说:
“你是想用我的马车送她出府求医?”如此刻不容缓的事却拖到现在,显然是遇到了阻碍,眼下,上了这部马车,一切困难迎刃而解,是以赵谦很快明白六姨娘的意图。
“府里的马车都被夫人派出去了,眼下只有王爷的这部马车在府里。”关新妍解释。
赵谦沉默了半晌后,面对关新妍说:
“今日白天,府外发生一起刺客在闹市行刺事件,眼下全城戒严,百姓不得出户,所有商户一律不许开门。
所以,她不能出去,即便出去了也无医官愿出手诊治。”
关新妍暗自着恼,这借口太烂了,凭你王爷的身份在这小小边城竟连这样一件事情都办不到么?!果然富人都是不仁之人。
关新妍不放弃地说道:
“医官不肯开门,可以找道观、寺庙,实在不行,去凤鸣山找袁法师求治。”
“刺客还在外面流窜,难道你就不担心,出门未见着医官,先遇见刺客?”赵谦提高了音调,显见有些不悦。
“只要出了王府大门,妾自有办法,就算是遇见了刺客也无怨无悔。求王爷借马车一用。”关新妍坚持争取机会,说完话同时,对着王爷双膝跪下,但她始终低垂着头,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里的屈辱和不甘。
她关新妍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求过人,然而到了这个时空情境里,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她心里其实很愤恨,明明是救人性命这么重大、重要、十万火急的事情,某些人只需稍微施以缓手便可解大围,可他们为何偏要推三阻四,设置重重障碍。
生命的价值在这个时代真的如此低廉吗。
等了许久,王爷才回复,“马车,不能借你,一个丫头怎配坐王爷的车。”
关新妍惊讶地抬起头,目光里燃起怒火,质问道:
“丫头怎么了?丫头也有父母疼的,丫头到你的府上凭自己的勤劳换取吃用,她有人格和尊严,她不欠你的。
丫头为主子干所有脏活累活,为主子殚精竭虑,排忧解难,她一心只为主子,而当她自身陷入困顿无助之时竟要被主子如弃蔽履一般丢弃吗?”
赵谦愤然蹲身逼近关新妍,发狠道:
“我不过就事论事,你别胡搅蛮缠,不要恶意曲解我的意思。
今日这马车就是不借你,你再敢再多一句,我便立刻休了你,让你和这丫头永远消失在王府。”
关新妍眼见借马车无望,既难受又恼恨,怒目瞪视着赵谦,突然大声说:
“好啊!正求之不得!王爷言出必行!今日若是不休了我,我鄙视你一辈子!”
赵谦一怔,没想到在此遇到壁垒,他双眼凝视着关新妍数秒,读到关新妍眼里的倔强和愤慨,忽然大笑出声。
这笑声回荡在寂静空旷的夜里,砸在关新妍悲痛激愤的心上,令关新妍倍感刺痛厌憎。
赵谦笑够了,又与关新妍对视片刻,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关新妍,用着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
“在我心里,已经将你休了!休书,迟早会给你的!现在,本王爷还有一堆重要事情要去做,没工夫跟你纠缠。”
赵谦说完不给关新妍再说话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去。
花铭见主子走了,立即挥赶着马车跟上。
关新妍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愤恨地紧咬嘴唇,心里暗咒,就这德行也配做我的夫君?!敢不休我,铁定休了你!
小茉走到关新妍身边扶起关新妍,将自己身上外衫脱下来罩在关新妍身上。
关新妍感到身上一阵温暖,这才发觉自己正冷得打颤。她眼望茉儿,凄然一笑,继而说:
“回芳华苑吧!”
一行人继续向芳华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