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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窗外又下起了雨。

秦路喝了口已经微凉的白开水,起身去寝室的阳台上收下几件还有些湿漉的衣服,挂到空调下面吹着。给草龟换了最后一次水,据说明天会放晴,梅雨季里少有的一次,他打算把这四只养了两年多的草龟放生在校园后的水塘里。看着这四只大小不一的草龟,秦路的思绪乱了。乌龟真的是有灵性的动物,一开始统统把身体缩进了龟壳里,待秦路伸手去抓他们的时候,突然伸出手脚,飞快地爬走。

这将是他在大学里的最后三个月,一切恍如隔日。现在的寝室里只有他一人,同学们回家的回家,实习的实习。虽然他一直都喜欢在周末和假期的时候一个人这样待着,可临近毕业,也逃不过内心的一丝寂寞。

黄梅季的雨就是这样,飘了一会便停,停了一会又来。秦路给快递员发了条信息,开始着手打包今天要发的货。秦路在大一就开始用打工的钱租了半个店面,做起了小买卖,货无非就是些女生用品,因为只有对自己没用的东西,才会想尽办法去售卖掉。后来在同学们的推荐下,参加了一次大学生创业大赛,结识了志趣相投的古龙,古龙真的叫古龙,他爸爸姓古,爱看武侠小说,就随意的给自己儿子取名为古龙。古龙行事做人倒真有些江湖气,秦路擅长策划,古龙行事果断,这两人一拍即合,不出两个月,就盘下了学校周边三个铺面,第四个月还在国内最大的电商平台上整了间网店。一步一步,线上线下一起运营,两人迅速积累了一些原始资金,成了同学间的土财主。

想起这些,秦路给古龙发了条信息,“明天对账,今天来吗?来的话我等你一起吃饭。”停下手中的打包工作,秦路坐在床边点上了一根中南海,他没有烟瘾,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抽完一包,只是一点一吸一吐这一连串动作让他感觉平静。

“我大概5点半到。”古龙的回复很简单,秦路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掐灭了烟头,手脚也变得麻利许多。

五点五十,雨又飘了起来。

秦路拿上钱包、手机和伞,来到古龙寝室敲了敲门,“进。”秦路在寝室里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等古龙收拾东西。

“老秦,这些天打包发货辛苦你啦,晚上整个火锅,我请你。”古龙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桌子一边指了指桌上的可乐说。

“要麻辣味儿的,你身份证带上,吃完陪我去玩会,我的电脑太卡了,一个人又不高兴跑去网吧。”秦路顺手在桌子下拿了罐可乐喝起来。

“好啊,我大概再有两分钟就好了,你能帮我把被子拎起来一下吗?”

“你的被子前天出太阳的时候我给你晒过了,放心吧。”

“谢了啊!那走吧,我也饿了。”古龙检查了一下钱包里身份证是否在便跟着秦路出门。

这些天有古龙帮忙线上线下的生意,秦路轻松了不少。古龙的梦想是做个人人皆知的设计师,秦路知道,但是秦路没有和古龙说,他想当个作家,做生意,只是为了养活自己并且让自己过得比同龄人好点。所以古龙自从大三下半年开始就不太呆在学校,去了一家很小的设计公司实习,实习工资一千二,和两个人每个月卖货所得相比少得可怜,但是他很开心。临近毕业,在实习结束的去留问题上,古龙选择了离开。他告诉秦路,在这一年里,他才知道喜欢和能力不一定成正比,他要去做点什么,具体是什么,他没说。

六月头的时候,秦路在市区找了一间独立的青年公寓,又花了一天的时间进行整理和布置。刚好三家店铺的租约到期,结清了所有的营业款后,秦路把剩余没卖掉的货整理打包,叫了辆车全部拿回学校,和古龙合计用促销的方式尽快销售完,然后坐当天的末班地铁回到了自己的新窝。

秦路躺在床上,天花板上是他换上的八爪灯,八爪灯金黄的灯光映着整个十五平米的房间,四面白墙宛如被涂上了一层金粉。开一瓶打嗝海狸啤酒,再打开手机看了眼自己这些年挣下来的存款,十一万九千。秦路的内心就像是这啤酒的气泡一般,噗噗噗地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我得把网店继续经营着。”

“我需要买些生活用品,明天可以逛街看看。”

“也许我该去一次边藏,一直想去的。”

“我该先买台轻便的新电脑,方便随时随地写作。”

秦路睡不着,这两年除了上课、考试、管理社团,其余的时间泡在批发市场、店铺,有时会花费来回五个小时的路程跑到很远的工厂去。临近毕业,才发现上一次静下心来看书是在今年过年那几天。秦路非常爱看书,就像他非常爱打游戏,如果你问秦路这辈子最爱干什么,他会告诉你,吃饭、看书、打游戏。

胡思乱想中,秦路睡着了,他梦见自己站在一面特别大的落地窗前,古龙推门进来正要和他讨论有关上个月销售额的问题,但手里递上来的却是一篇文稿,上面的标题赫然是秦路在高考完的那个月,第一次创作小说的手稿。秦路拿着手稿边走边看,远处古龙的声音清晰可辨,秦路走到一面墙前,里面是他的创作小说的密室,伸出手去推暗门,怎么推都推不动的瞬间惊醒,发现自己正摸着学校宿舍的墙壁。一个翻身感觉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格外刺眼,再一次惊醒,原来他是在自己家里的床上,做了个梦中梦。哪来什么刺目的月光,外面明明是日上三竿。

这一下秦路睡意全无,起身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已经接近十一点。洗漱打理干净了自己,热上一桶方便面,再泡上一杯速溶咖啡,盯着杯子里徐徐冒出的热气发呆。过了一会泡面热好了,秦路吃着泡面,打开有点老旧的电脑,查看网店的情况。这个月古龙都在学校,所以由他负责发货,而他们也决定暂时先不进新货,等留在学校宿舍的余货卖完就先暂时关闭网店,以后怎样以后再说。

之后的一个月秦路选择待在学校,因为大多数的同学都到了实习结束,回校等待毕业的时候。这也是毕业生们最开心的一个月,没有课上,没有工作,也没有老师会去管的太多。秦路和这些相处了四年的兄弟们,拿着实习期的工资,看电影、吃烧烤、泡网吧。随后在某一天清晨醒来,你会被告知,你的学生时代,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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