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床!快起床!再、再不起床,我、我要、亲下去啰……』
「……嗯——」
用傲娇声线叫人起床的闹钟,并没有达成叫醒主人的使命。因为它的主人早就摔下床,躺在地板上呻吟。
那个人就是我。
……这样睡醒真的很糟。
我又梦见那个超级恶梦。
最近老是作那个梦。被夕麻杀死的梦。
然而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所以果然只是个梦。
「快起床!一诚!」
楼梯下传来老妈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早晨。
「知道啦!我要起床了!」
随口应答的我从地上站起来。
唉……
今天依然有个糟糕到不行的开始。心情好不起来……
我一面套上制服,一面重重叹口气。
—○●○—
「我出门了。」
我强忍着呵欠,走出家门。
上学途中一直瞇着眼睛,忍受刺眼的朝阳。啊……感觉好没劲。
最近我老是觉得受不了太阳。
晒在身上的阳光让我感到刺痛,相当难受。
尤其是早上的阳光,就是拿它没办法.所以早上完全爬不起来。
也因为实在爬不起来,每天都要妈妈把我挖起床。
相反的,到了晚上便精神百倍。感觉体内涌现各种能量与冲动,显得相当亢奋。
我完全变成一个夜猫子。
太奇怪了。
原本不是这样的。我的确是比较晚睡,但是凌晨一点还醒着就已经是个奇迹。
现在却一直到凌晨三、四点都还没有睡意。这段时间我都是看到早上的太阳才上床。
我既没有沉迷在网络游戏里,也不是收看深夜节目成瘾。
……我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是不想梦见自己被女朋友杀死,所以脑袋拒绝入睡?
……我个人是这么觉得,不过应该没有这回事。身体理所当然需要睡眠。
对于夜晚的感觉……好像也变得和以往不同。
该怎么说,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好像有某种不知名的东西从体内深处涌现,让我不禁蠢蠢欲动。
我曾经试着在半夜外出。脚步特别轻盈,而且越是融入幽暗的夜色之中越是亢奋,身心跟着不住颤抖。
我一时兴起,在夜色里冲刺,发现自己的脚程快到自己都不敢相信。
加入田径社大概可以立刻成为正式选手吧。而且体力好像用不完,充沛到跑完全程马拉松也不过像是慢跑一般。
得意忘形的我试着在白天跑了一下,结果深夜时的体力莫名消失了,成绩奇差无比。不,以高中生而言应该算是平均水平,但是和深夜时的脚程相比可是天差地远。
一到晚上,我就会变得很奇怪。
光是听这句话。别人可能会以为我是哪来的怪人,不过晚上那种解放感、亢奋感确实使我的身心产生剧烈的变化。
呜……可是朝阳还是很难受……
相对于晚上的变化,早上让我极度痛苦。
无论怎么想。我的身体都不对劲。
这让我不禁觉得,从那一天、我和夕麻约会的那一天之后,我就变得不一样了。
—○●○—
私立驹王学园——
我所就读的高中。
或许是因为这里在几年前还是一所女校,尽管现在变成男女合校,女生的比例依然比男生高得多。
虽然年级越低男生的比例越高,整体而言还是女生比较多。
我是高二,班上的男女比例是三比七。三年级则是二比八。
因此女生依然拥有压倒性的发言权,学生会里也是女生比较多,连学生会长也是女生。
虽然有着男性弱势的校风,我还是选择就读这间学校。
理由很简单。
这里有很多女生。光是这点就够棒了!
能够突破公认很困难的入学考试,也是我的好色天性使然。
希望上课时能被女高中生包围——
我会就读这间学园,完全只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又怎么样!
好色又怎么样!
这是我的人生!不准任何人有意见!我要在这间学校建立后宫!
这就是我在入学时订下的目标。
只是如今已经变成过往云烟。是我太天真了,以为有这么多女生,随便交到两、三个女朋友应该很容易。
结果受欢迎的还是只有少数型男,女生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不,对她们而言我和掉在走廊上的灰尘没什么两样。
该死!
我的计划里可没有这回事!
怎么可能!依照我的计划应该一入学就会很快交到第一个女朋友才对!
之后几经别离与邂逅,等到毕业时会有好几个女生为了争夺我的青睐而展开激战,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再、再这样下去,我的目标会变成单纯的妄想!
不对,根本已经是妄想了?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时代吗?政治吗?还是……问题其实出在自己身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想承认啊!
我每天都像这样抱头烦恼。
我叹气的同时已经来到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哟——我的真心朋友。之前借你的DVD如何?很色吧?」
来找我聊天的小平头是我的朋友之一_!松田。外型看似阳光运动少年,其实是个性骚扰发言有如家常便饭的变态。
运动万能的他在国中时代刷新各项纪录,高中却加入摄影社,打算透过镜头拍下高中女生一切的邪恶动机十分明显。
绰号是「平头色狼」、「性骚扰狗仔」。
「呵……多亏今天早上的大风,才能一大早就看见高中女生若隐若现的小裤裤。」
这个一举一动都显得装模作样的眼镜仔则是朋友之二,元滨。具有透过眼镜将女生体型数值化的特殊能力。拥有拿掉眼镜战斗力就会骤降的特殊体质。
至于他的绰号是「眼镜色狼」、「三围探测器」。
他们就是我的两个损友。
一大早看见他们的脸真是让我干劲全消、厌烦透顶。
「我拿到好东西啰。」
松田打开自己的书包,大方地将里面的东西摆在我的桌上。
只见东西越堆越高,净是些标题猥亵的书和DVD。
「噫!」
远处传来女生轻声尖叫的声音。
嗯,很正常。毕竟一大早就看到这种东西。
接着传来女生「一大早就这么低级~」、「好色的小鬼去死啦。」之类轻蔑的话语。
「吵死了!这就是我们的兴趣!好了好了,老弱妇孺不准看!小心我意淫你们喔!」
你的发言还是一样下流呢,松田。
不久之前的我,看见桌上这堆东西定会双眼发亮、大声嚷嚷「喔喔!这是哪来的这些好东西?」之类的话吧。可是最近我早上精神很差,实在没那个心情。
看着我心情低落的表情,松田叹口气说道:
「喂喂喂。这么多宝物摆在眼前,你那是什么死样子。」
「你最近很扫兴喔。奇怪,真是太奇怪了。之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元滨也在旁边推了一下眼镜,失望地开口。
「我也很想说些『了不起!这是怎么样!你想害我兽性大发吗!』之类的话。无奈我最近精力衰退得很严重。」
「生病了?不对,应该不可能。你这个**的化身怎么可能感冒。」
这番失礼的话出自元滨之口。这家伙真的很没礼貌。
松田似乎是想到什么,拍了一下手说道:
「喔——是那个吧?那个『我有女朋友』的幻想对你的影响这么大?她叫什么来着,夕麻吗?」
「……你们真的不记得夕麻了?」
我的话只得到两人同情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个可怜虫。
「所以我们不是说过了,根本没听过这个人。说真的,你还是去医院看一下比较好。对吧,元滨?」
「是啊,再问几次也一样,你根本没介缙过一个名叫夕麻的女生给我们认识。」
……没错,只要我一提到夕麻的话题,这两个家伙的反应都是这样。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跟我开玩笑。
不过在我认真询问之后,才知道并非如此。
我记得自己的确向他们介缙过夕麻。他们一看见夕麻,一个说「为什么这种美少女会想当一诚的女朋友啊啊啊啊!」、一个说「除了这个世界的系统倒转以外没有其他可能了……还是说一诚犯了什么法?」等等,失礼至极。
我则是以游刃有余的骄傲态度响应他们「你们也去交个女朋友吧」。
我对这件事的记忆十分深刻。
但是他们却不记得了。不对,他们连夕麻这个人都不知道。
他们都说——根本没有天野夕麻这个女生。
彷佛我和夕麻共度的时光都是假的。没错,套用他们的话,那只是我的「幻想」。
我的手机里没有她的手机号码和E-MAIL,似乎也证实松田和元滨所言不虚。
储存数据消失了?有人删掉了?怎么可能!我不可能删,到底是谁删的!
拨打我背起来的号码也是空号。
她不存在?是我的幻想?怎么会有这种傻事……
虽然我想否认,但是除了我的记忆以外,找不到任何她留下的痕迹。
仔细想想,我不知道她住哪里。她是其他学校的学生。我从夕麻的制服找出是哪间学校,向在校生询问有关她的消息。
但是没有这么一个学生。从来没有。
那么我到底是和谁交往?
和谁约会?
那个梦,最近一直作的那个梦,是我自己创作出来的幻想吗?
我将梦里的事信以为真,还告诉了松田和元滨吗?
喂喂,难道我是神经病?
她的长相,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耶?
……我实在无法理解。
深夜才会涌现的那股莫名力量也是一样,有些事情不太对劲。
有些事情变得很奇怪。
面对沉思中的我,松田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哎呀,毕竟我们正值青春期,会发生这种无法理解的事也是很正常的。好,今天放学之后来我家吧。就让我们一起欣赏我的珍藏。」
「那真是太棒了。松田同学,我们一定要找一诚同学一起鉴赏。」
「那还用说,元滨同学。我们可是以欲望为动力的高中男生喔?不做点色色的事,怎么对得起生下我们的父母呢?」
两人发出「呼呼呼——」的淫笑。
变态。无论从哪个角度怎么看都是变态过头的家伙,然而我也属于这个变态集团。
算了。毕竟我也是个变态的男生。
「好吧!今天就不管那么多了!拿汽水干杯配着洋芋片,一起观赏A片吧!」
有点自暴自弃的我也赞成了。
「喔喔!没错,就是这样!这样才是一诚!」
「就是这股气势。我们一起享受青春吧。」
松田和元滨显得兴高采烈。
到了这个地步,夕麻的问题暂且不管了。
偶尔要放松一下!至少今天让我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情,好好当个年少轻狂的男生!
就在我们三人变得更加团结的此刻。
一抹红色映入我的视野。
鲜艳的红色——
我从教室的窗户看向操场。一名刚到校的女学生令我看得目不转睛。
一头艳红秀发的少女,美得不可方物。她是这所高中的偶像。修长的身形,和日本人截然不同。
那也是当然的,因为她不是日本人。听说来自北欧。
好像是因为父亲的工作之故,才来日本念高中。
没有人不会受到她的美貌吸引,没有人不会在瞬间对她倾心。
莉雅丝-吉蒙里。
这个学园的三年级学生。是我的学姐。
仔细一看,除了我以外,不分男女所有人都盯着她。连松田和元滨也是。
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光是走路上学就会让许多学生对她行注目礼。有些人停下脚步,有些人闭上嘴巴,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她。
集全校学生视线于一身的她,任红发优雅地随风摇曳。
及腰的鲜红长发飘散风中,让周围的风景也跟着鲜明起来。
和雪白的肌肤对比之下,更是相得益彰。
美。
如果要用一个字形容她,就是美。除此之外都是多余。
我也一样,为她的美貌和高贵的气质着迷。
每次看见她的身影,我都会停下当时的动作,注视着她看到出神。
然而最近我的感觉有了变化。
她是很美。确实是美得过火。
但是我觉得她的美貌有些恐怖,不知不觉甚至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对她感到畏惧。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我也是从夕麻消失的那一天开始才这么觉得。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移动了。那双澄澈的碧眼直直朝我看过来。
我瞬间陷入连心都被她夺走的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好像被实力相差悬殊的对手盯着看……
她瞇起蓝色的双眸,嘴角微微上扬。
她是在对我微笑?
怎么可能。我和她没有任何交集。
正当我这么想时,无意回想起那个梦。
梦的最后,有个一头红发的人对我说话。
那个人影给我的感觉既温柔又冷酷。
我才将学姐和那个人影联想在一起,她已经从我的视野之中消失。
—○●○—
我们抱着如此哭喊的松田,一起欣赏这次A片放映会的最后一部作品。
放学后来到松田家,我们带着过度的兴奋看起A片,但是看过一片又一片,我们的心情渐渐恢复平静,开始认真思考「为什么我们没有女朋友?」这个问题,反而变得想哭。
松田从三片之前就一直哭到现在。
元滨还在装酷,但是眼镜下方早已热泪盈眶。
当他三十分钟前低声喃喃自语「……之前有女生把我叫到体育馆后面……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被人勒索……」的时候,我差点也跟着哭了。
看了A片之后反而变得忧郁,我们三个是怎么了。
不,其实我知道。
就是三个没人爱的高中男生。
该死。一想到此时有其他同龄男生可以和女生难分难舍,我就不禁憎恨这个世界。
一面想着这些事,一面看完最后一片,天色已经暗了。
看向时钟,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虽然我事先联络家里今天会来松田家,但是再待下去家人会担心,对明天上学也有影响。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听到我说的话,所有人都在原地伸个懒腰,准备道别。
「再见啦。」
我和元滨在玄关向松田告辞,迈开步伐。
「真是个美好的夜晚。难怪我们想看A片。」
元滨仰望夜空开口,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只知道他在用力叹气。
这也沮丧过头了吧。
也罢,明天他们就会变回平常的元滨和松田了。
「好啦,明天见。」
「嗯,祝你有个好梦。」
我和元滨在回家的途中道别,但是他挥手的动作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晚点寄个MAIL帮他打气好了。
和元滨分开之后几分钟。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强忍不久之前从体内涌现的力量造成的疼痛。
就是最近「一到晚上就会涌现力量」的现象。
我的身体果然不对劲。
无论怎么想,这个现象都不正常。我的精神开始亢奋,五感变得敏锐。
听力、视力强到超乎寻常。周围住家里的人在说话我都听得见,夜里昏暗的马路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连路灯和其他光线照不到的地方看起来都这么清晰,未免太奇怪了!
而且我觉得这种现象一天比一天严重。
不,这应该不是我神经过敏。
因为我真的感觉到一股寒意窜过全身!
我从刚才就觉得有人在看我,还有一阵针对我的冰冷气息。
眼前弥漫在马路另一头的不明空气飘了过来。
我抖个不停,身体不住打颤。
有人!有个身穿西装的男人瞪着我,恶狠狠地瞪着我。
光是和他四目对望,就让我感觉到彻骨的冰冷。
这就是所谓的杀意吧?
我知道敌意是什么感觉,但是他给我的感觉更加危险。这果然是杀意吧!
那个人静静定过来。而且是朝我走来!果然是针对我吗!
变态?危险分子?不太妙吧!
肯定不妙!因为我从刚才就一直抖个不停!
怎么会在回家路上遇见危险分子啊!
「命运真是奇妙。这里又不是市中心,竟然会在路上遇到你这样的存在。」
…………?
他在说什么?
不不不,大概只要脑袋有问题的人都会说这种话吧。
果然是个危险分子吗!
哇啊!他如果亮刀子我该怎么办!
我又没学过护身的格斗技,而且从来没打过架!
对、对了!
我的能力在晚上会变强!就是这招!只有用这招逃跑了!
我向后退,拉开距离。
那个全身散发变态奇袭的男人快步朝我走来……
「想逃吗?主人是谁?会拿这种远离市中心的地方当地盘,不是阶级不高,就是喜好异常吧。你的主人是谁?」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啪!
我转身拔腿就沿原路往回跑。全力冲刺。
好快!超快的!虽然自己说这种话很奇怪,可是我在晚上的脚程果然快到异常。
我穿过深沉的夜色,只顾着逃跑。
途中转了几个弯,在陌生的街上奔跑。
呼吸很顺畅,还可以跑,既然如此,就多跑一段距离让他追不上吧!
我跑了约十五分钟,来到一片开阔的土地。
——这里是公园。
我暂且放慢脚步,改为步行。
为了调整呼吸,我一路走到喷水池附近。
我在公园的路灯下环顾四周,一股奇妙的压力抓住我。
——我认得这里。
我认得这个公园……
没错,这里就是在梦中——我和夕麻的约会最后来到的地方!
喂喂,这该算是巧合,还是奇迹吗?
不,难道是我在无意识之间跑来这里?不会吧……
抖。
一股寒意窜过我的背脊。
背后有东西……我有这种感觉。
我缓缓转头,眼前飘过黑色的羽毛。
是乌鸦的羽毛吗?不对。
「你以为自己逃得了吗?下级的存在就是这点令人伤脑筋。」
我面前有个长出黑色羽翼的西装男。
是刚才那个变态。
……天使?不不,再怎么说也太过奇幻了!
COSPLAY?是的话也太讲究了。是、是真的?怎么可能!
「快告诉我你的主人叫什么名字。要是在这种地方被你们妨碍,我们也很头痛。我们也有我们的顾虑……难道你是『离群』?瞧你一脸困惑,如果没有主人就说得通了。」
那个变态好像在碎碎念些什么,不要自言自语还自己做出结论好吗!
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我却不经意想起梦中发生的事。
那个约会的梦。在最后关头,我就是在这个公园的喷水池前面被夕麻杀死。
没错,就是长出黑色羽翼的夕麻。
然后我眼前是长着黑色羽翼的大哥……梦境成真了?
喂喂喂,我梦到的是美少女不是男人喔!
不对!重点是照这样发展下去就糟了!
在那个梦里,之后我会——
「嗯。感觉不到你的主人和同伴的气息,也不见你有消失的打算,更没有展开魔方阵。根据这些状况分析,你果然是『离群』。那就表示杀了你也不会有问题。」
男子口中说出骇人听闻的话语,并且举起手来。
那只手怎么看都是对准我!
耳鸣!我记得这个现象。
类似光的东西聚集在那个人的手上。这、这种奇幻小说情节在梦里出现就够了!
光逐渐形成类似长枪的东西。
长枪——
还真的是长枪!
我在梦里就是腹部被那种长枪剌穿,才会酿成悲剧!
——会被杀死!
我才刚这么想,长枪已经贯穿我的腹部。有东西从肚子里翻腾上来。
「咳!」
我的嘴巴吐出大量的血。随即感到一阵剧痛。
痛、超痛的————!
我当场双膝跪地。感觉肚子传来一阵有如烧灼的痛楚。
那种痛楚朝全身扩散,令我无法忍受。
这……已经超越剧痛的等级了!
我想拔出长枪,可是手一碰到便很痛。好烫。烫得夸张,碰到长枪的皮肤还烫伤了。
「咕……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呻吟。好痛。真的有够痛!
光是用手碰到都这样,剌穿我的长枪岂不是把我肚子里的东西都烧焦了?
一想到这里,感觉伤口好像更痛了。用烙铁在肚子里乱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实在是太痛了,我不禁泪流不止。
「叩、叩、叩!」一阵皮鞋脚步声朝我接近。
我抬头一看,那个男人手上又冒出一把光之长枪。
「很痛吧?因为光对你们而言是剧毒嘛。一旦进入你们的身体就会造成严重的伤害。我原本以为不必用太强的光制造长枪就能杀死你,没想到你挺强壮的。那么我就再补一下吧。这次我会多用点光之力,这下子再怎么强壮也该完蛋了。」
想补上最后一击吗!再受到这种攻击就死定了!
如此心想的我,无意间又回忆起梦中的后续发展。
红色。
那抹鲜红救了我……
怎么可能。那是梦。可是这会不会也是梦?
如果是梦就来救我吧。就算是作梦,我也不想面对这种状况!
咻!
才刚听见风切声,我的眼前便爆炸了。
定睛一看,那个男人手上冒着烟,而且还流出鲜血。
「不要碰他。」
一个女人从我身边走过。
一头红发。即使只看见背影,我也立刻理解这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我在梦里见过的那个人——
在梦中没看见她的长相,然而我确定就是这个人。
「……红发……是吉蒙里家的人吗……」
男子忿忿地瞪视红发女子。
「我是莉雅丝-吉蒙里。你好啊,堕落的天使先生。如果你想继续对那个人出手,我可不会饶过你喔。」
莉雅丝-吉蒙里。
没错,就是和我同校的学姐,就是那名红发美女。
「……哼哼。原来他是你的眷属啊。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你的地盘啰。也罢,今天的事我道歉吧。不过你要记住,别再放任你的仆役到处乱跑。说不定又会有像我这种人在散步时顺手杀掉他喔?」
「你的忠告我会铭记在心。这个地方是属于我的管辖。如果再来碍事,到时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这句话我就原封不动奉还吧,吉蒙里家的继任宗主。我叫多纳席克。希望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男子拍动黑色的羽翼,飘浮的身体朝空中飞去。
飞到空中之后回头瞪了我和莉雅丝学姐一眼,便消失在夜空之中。
……危机解除了?
稍微放松的我意识开始远离,视线模糊。
哎呀?不妙?这样不太妙吧?
「哎呀,昏过去了?这个伤势的确有些危险。没办法,你家——」
学姐在我躺下时对我开口,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就这么失去意识。
—○●○—
『……再不起床,我要杀掉你……再不起床,我要肢解你。』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如往常的早晨。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又作了一个讨厌的梦吗?
那应该是梦吧?可是也太真实了。
不过我现在好端端地待在房里。而且睡在床上。
被病娇闹钟叫醒的我,看来又作了一场梦。
这次梦到的不是夕麻,而是来路不明的男人追杀我。不过一样长了黑色羽翼。
我摇摇头。
振作一点。为什么每天早上都会作这种怪梦?
还记得我昨天照常上学,过了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一天,放学之后和松田、元滨到松田家去举办A片放映会。
然后我就回家了。至于在回家路上被长有羽翼的变态攻击这种事——
我突然察觉自己不太一样。
——赤裸。
身上没有任何衣物。
怎么会这样?连内裤都没穿!
我竟然光溜溜的!
我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有回家。难道年纪轻轻就已经开始痴呆了吗?
再说我没有裸睡的习惯。
「……嗯嗯。」
好像有个很引人遐想的声音。
我战战兢兢地将视线栘向身边。
「……嘶——嘶——」
一名发出打呼声的红发女孩就睡在我身旁。
而且也是赤身裸体……像雪一样白的肤色看起来如此耀眼。
肌肤似乎非常滑嫩,感觉对眼睛不太好。
怎么看都是学姐,是我们学园的偶像。散乱在枕头上的红发十分漂亮。
……
莉雅丝-吉蒙里学姐。
……
嗯?嗯嗯?
冷静一点。对了,这个时候要数质数。
二、三、五、七、十一、十三、十七、十九、二十三……
啊啊——!
不行,我冷静不下来——!
为什么我会和莉雅丝学姐同床共枕?
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对,我做了什么!我有做什么吗!
不记得了!我完全不记得啊!
怎么会这样!该记的事应该要记好啊!哎呀不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和学姐做过了吗!
咦?我的初体验就这样没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快想起来!这么贵重的场景一定要回想起来!
我做了什么!达成什么成就!
就在我脑中一团混乱,几乎快要发疯之时,被人补上一记追击。
「一诚!快起床!该上学了吧!」
「老婆,一诚在房间里吗?」
「老公,他的鞋子摆在玄关,应该回家了。真是够了!竟然在朋友家玩到半夜才回来这样还敢迟到,我可饶不了你!」
父母谈话声从一楼传来。
接着是爬楼梯的声音。脚步声当中带着怒气,乒乒乓乓踏得很用力。
妈妈要来了!
等等!等一下!
这种情况、这种状态非常糟糕!
「等一下!我已经起床了!我马上起床!」
「不管!这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母亲大人生气了!
来了!妈妈要进房间了!
绝对不能让她看见这个状态!
「嗯——……天亮了?」!
睡眼惺忪的学姐在我身边揉眼睛!
醒了!她醒来了!
喀嚓!
我的房门猛然打开。同时学姐也坐起身来。
我和妈妈的视线对上了。她看起来相当生气,脸上写着愤怒。
「早安。」
学姐嫣然一笑,向妈妈打声招呼。
妈妈的视线从我转到学姐身上。
妈妈的表情瞬间冻结,只有视线再次回到我身上。
我避开她的视线。
「……准备、上学、动作快。」
像个机器人一般说完,妈妈悄悄关上房门。
隔了一拍之后,脚步声又乒乒乓乓冲下楼。
「老、老、老、老、老、老老老老老!老公!」
「老婆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一诚又一大早就一个人做些色色的事吗?」
「SSSSSSSS、S○X!一诚他——!和、和外国人——!」
「老、老婆!你怎么啦老婆?」
「国际交流——!一诚他啊啊啊啊!」
「老婆?老婆?冷静一点!老婆——!」
我只能双手掩面。
楼下是什么状况,可想而知。
怎么会这样?这下子肯定要召开家庭会议了!
我要怎么找借口解释这个状况!
「一大早就这么热闹,真是有活力的一家。」
学姐轻轻钻出被窝,拿起放在我桌上的制服。
裸体的学姐。美少女的裸体。
……我、我看见很多地方了……
纤细的腰、白皙修长的脚、大腿、形状姣好的臀部。
还有相当丰满的胸部……
如果我有元滨的三围探测器能力,一定可以瞬间将其数值化。
现在的我为了没有这种能力感到懊悔。
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我长到这么大,看了那么多色情书刊与A片,没有女生的裸体比学姐更美。
该怎么形容,艺术?嗯,因为她的身材几乎没有多余之处。就像美术课本里面的名画、雕像一样。
完美。美女脱光还是很犀利。这句话就能说明一切。
但是要我一直盯着看,我也会不好意思。
没办法贯彻变态的立场直到最后。
「学、学姐!」
我忍不住出声。
「怎么了?」
「陶、胸部……还有其他地方,都走光了!」
我一边转头一边开口。虽然很想继续看,但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现在我得忍耐。
「想看就看吧。」
正在穿衣服的学姐说得直接了当,脸上还挂着微笑。
——!
日、日文里面有这句话吗?
一道电流闪过!
在学校绝对学不到的美好词汇,令我泪流满面。
我为了美丽的日文感动!
学姐问道:
「你的肚子还好吧?」
肚子?
我看着正在穿衣服的学姐,同时摸摸自己的肚子。
「昨天被刺了一下啊。」!
这句话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对了,我昨天在公园被一个长有羽翼的男人刺穿肚子。
被一把疑似是用光凝聚的长枪攻击。
可是我的肚子没有类似的伤痕。应该开了一个洞才对……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一天痊愈。而且还流了这么多血。
那不是梦?却又是梦?
「对了,昨天发生的事并不是梦。」
……像是看穿我在想什么的学姐如此说道。
「那、那我应该受伤了……」
「我帮你治好了。虽然是致命伤,不过你的身体出乎意料地强壮,所以凭我的力量也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治愈。对了,治疗方式是裸体互拥,让我将魔力分给虚弱的你。这是你我同为眷属才能使用的方式。」
她……她在说什么?
嗯?luoti互拥?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果然是这么回事吗!
「放心吧,我还是chunu。」
学姐好像又看穿我的心思。
喔,这样啊。不知为何我放心了。
不对,就这么放心好吗?
「不用露出一脸感到奇怪的表情。这个世界上奇妙的事,比你以为的还要多喔?」
只穿着内衣的学姐突然靠近,用纤细的指尖滑过我的脸颊。
我不禁满脸通红。那是当然,有个只穿内衣的美女做出这种事,任谁都会脸红吧。
「我是莉雅丝-吉蒙里。是个恶魔。」
——恶魔?
咦?开玩笑的?认真的?我不太确定。
「同时也是你的主人。请多指教,兵藤一诚同学。我可以叫你一诚吗?」
只知道她微笑之中的魔力是真的。
—○●○—
「我要开动了。」
敬敔,天上的爷爷。
有个漂亮女生坐在我旁边小口喝着我们家的味噌汤。
「真是好喝,妈妈。」
「是、是啊。真、真是感谢你的称赞。」
父亲大人及母亲大人坐在我眼前,脸上带着笔墨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爷爷,面对这种状况,早上看见这种情景,我该如何是好?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状况吃早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一诚,妈妈特地做了早餐,快吃吧。」
学姐优雅地开口,举手投足就像我的姐姐。
「是、是的!」
我立刻叫答,开始猛扒饭莱。
「不可以吃得这么难看。应该要细嚼慢咽,好好品味。妈妈做的早餐,可是无可替代的珍宝喔?」
学姐拿出自己的手帕为我擦拭嘴角。
现在是怎么样?这是什么状况?
「一、一诚……」
爸爸战战兢兢地叫出我的名字。
你也太大惊小怪了,爸爸。其实我也是。
「这、这位小姐,是、是哪一位?」
听见这句话,学姐停下筷子,深深低头:
「……原来我还没自我介绍……真是的,竟然会做出这么失礼的事,实在傀对吉蒙里家的名声。正式向两位请安。爸爸、妈妈,我名叫莉雅丝-吉蒙里。和兵藤一诚就读同一所学校。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学姐嫣然一笑。看见她的微笑,爸爸的态度也为之软化:
「这、这样啊……哎、哎呀,真拿你没办法,哈哈哈!你是外国人啊?日、日文说得真好啊。」
「是的。因为父亲的工作,我在日本待了很久。」
喔喔。爸爸被攻陷了。
但是坐在他身旁的妈妈似乎无法接受。
「莉雅丝……小姐,对吧?」
「是的,妈妈。」
「你和一诚是什么关系?」
——
好个单纯易懂,又足以简洁问出早上那个状况的问题。
面对妈妈的咄咄逼人,学姐却还是维持原本的微笑:
「是交情很好的学姐和学弟,妈妈。」
「你说谎!」
妈妈立刻加以否定。
那是当然的,学姐。这是没办法的事,那种状况用这种说法根本行不通!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们!明明在床上!」
「是一诚说晚上会作恶梦,所以我才和他一起睡。」
「一起睡?可是你们两个都是裸、裸体耶!」
「是啊,最近流行这样一起睡喔,妈妈。」
还有这种说法啊。太夸张了,学姐。
但是妈妈闻言突然安静下来。
「这、这样啊……最近流行那样一起睡啊?」
母亲大人!您就这样相信了!这样好吗!
此时我察觉到妈妈的眼神不太对劲。感觉像是被什么附身了,空洞无神。
学姐在我耳边说道:
「……抱歉。感觉事情会变得有点复杂,所以我用了力量。」
力量?
我忽然想起学姐刚才说过的话。
——是个恶魔。
……恶魔。那么这个现象也是恶魔的力量造成的?
学姐继续吃早餐。仔细一看,爸爸的眼神也不知不觉变得空洞。
学姐也对他用了力量吗……?
恶魔。
这是怎么回事啊。
—○●○—
上学的早晨。
我朝着学校前进,但是打从刚才同校学生就一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这也难怪。
因为学园的偶像,吉蒙里学姐就走在我身旁。
我当然也不是只顾着走路,而是拿着学姐的书包,像个跟班一样前进。
「为什么那个家伙可以……」
「莉雅丝姐姐竟然和那种低级的男人……」
四面八方传来不分男女的哀号。
甚至还有学生吓到晕倒。
有这么夸张吗!我和学姐走在一起有这么不应该吗!
我和学姐走进校门,在学校的玄关道别。
「晚一点我会派人过去。放学后再见。」
学姐笑着开口。
派人过来?什么意思?
虽然不太清楚,我还是一路走向教室。
打开门的瞬问,就有无数好奇的眼神射来。
也、也是,和莉雅丝学姐走在一起会有这种待遇是很正常的。
叩!
有人揍我的后脑勺。我转头一看,是松田。元滨也在旁边。
「这是怎么样!」
松田一边流泪一边大叫。从这副模样看来,我已经猜得到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昨天你还是我们没人爱同盟的伙伴不是吗!」
「一诚,总之你先说出原因吧。我们解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元滨和大吼大叫的松田相反,冷静地推推眼镜,视线却很尖锐。你们两个很恐怖耶。
但是我故意对他们露出笑容.然后用力说道:
「你们看过真正的胸部吗?」
两个损友因为这句话受到震撼。
—○●○—
放学后。
「哟。你好。」
我瞇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来找我的男生。
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这所学校排名第一的型男王子,木场佑斗。
他以爽朗的微笑掳获无数女学生的芳心,而且和我同年级,不过不同班。
走廊、教室,到处都有女生对木场发出欢欣的尖叫声。烦死了!超烦的!
「话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尽管我的语气意兴阑珊,木场依然保持微笑响应:
「是莉雅丝-吉蒙里学姐派我来的。」
——!
这句话足以说明一切。
原来他就是学姐派来的人。
「……OKOK。所以呢?我该怎么做?」
「请跟我走。」
不要——!
这次女生发出惨叫声。
「木、木场同学怎么可以和兵藤走在一起!」
「你会被玷污的,木场同学!」
「我绝对不容许木场同学×兵藤这种配对出现!」
「不对,说不定是兵藤×木场同学!」
她们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烦死了。真的有够烦的。
「啊——我知道了。」
我决定听从他的话。
但是话说在前头,我最讨厌型男。
木场往前走,我跟了上去。
「喂、喂,一诚!」
松田叫住我。
「别担心,吾友。我不是要去决斗。」
没错,不需要担心,好朋友。
「这个!『我和痴汉偶尔还有乌龙面』怎么办!」
松田边说边举起A片。
我抬头看向天空。
我跟在木场后面,朝校舍后面走去。
这里有栋包围在林木之中的建筑物,我们叫这里旧校舍,现在已经无人使用。
旧校舍是这所学园以前的校舍,但是现在没有人会来这里,感觉相当阴森,甚至已有相关的学园七大不思议四处流传。
不过虽然是木造建筑外观又很老旧,窗户的玻璃却很完整,乍看之下也没什么显眼的损坏之处。
老旧归老旧,还不算破烂。
「社长在这里。」
木场如此说道。
社长?
是在说学姐吧。嗯?社长?
学姐有参加社团?木场也是那个社团的社员?
事情越来越神秘了。算了,反正跟着这个家伙走就能见到学姐。
我们走在木造两层建筑的校舍里,上了楼梯。到了二楼一路走到底。
走廊也很干净。闲置没用的教室看起来也一尘不染。
老旧建筑物经常会有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但是到目前为止都没看见。
这表示这里有人打扫吗?
走着走着,我们似乎抵达目的地。木场的脚步在某间教室前停下。
看见挂在门上的牌子,我吓了一跳。
「神秘学研究社」
神秘学研究社?
光是看见社团名称就让我忍不住偏着头。不,我不是对神秘学研究社有意见。
而是莉雅丝-吉蒙里学姐那种人竟然加入神秘学研究社……
「社长,我把人带来了。」
木场在开门之前先行报告,里面传出学姐的声音:「好,进来吧。」
看来学姐就在里面。
木场拉开门,我跟在他身后走进室内,随即被里面的状况吓了一跳。
室内每个角落都写满谜样文字。
是一种从没见过的奇妙文字,在地板、墙壁,甚至天花板都有。
最特别的是中央的圆阵。
圆阵占据教室大半的面积,看起来像个巨大的魔方阵。
诡谲与异样的感觉几近满分。
其他只有几张沙发和办公桌。
嗯?有人坐在沙发上。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
我认得她。我认得那个女生!
她是一年级的塔城小猫!
萝莉长相、身材娇小,乍看之下根本就是小学生的本校高一生!
有些男同学非常喜欢她,女同学也觉得她很可爱,算得上我们学校的吉祥物。
她默默吃着羊羹,任何时候看到她都是这副想睡的表情。
这么说来,听说她是个表情变化极少的女孩子。
她好像发现我了,眼神和我对上。
「这位是兵藤一诚。」
木场向她介绍我。塔城小猫对我点点头。
「啊,你好。」
我也跟着点头。看见我点头回礼,她又默默吃起羊羹。
嗯——看来传闻说得没错,她真的不太讲话。
哗——
房间最里面的地方传出水声。这是在淋浴?
仔细一看,里面有个角落挂着浴帘。浴帘上有阴影。
是女性的身影。有个女人在淋浴。
等等,淋浴?附设淋浴设备?
有社办附设淋浴设备吗?
啾。
关水的声音。
「社长,请用。」
嗯?帘子后面还有另一个人?
我听见另外一个女性的声音,不是社长。
「谢谢你,朱乃。」
学姐好像在浴帘后面穿衣服。
这让我想起早上那一幕,不由得有点难为情。
学姐,你的身体美极了。看来那方面有一阵子不用担心了。
「……下流的表情。」
好像有人在喃喃说些什么。声音是从塔城小猫那边传来。
我朝那个方向看去,只看见娇小的高一生在吃羊羹。
……是吗,原来我的下流全都写在脸上啊?那还真是抱歉。
唰——
浴帘拉开。穿好制服的学姐现身。
依然濡湿的红发相当引人遐想。
学姐一看见我便露出微笑:
「抱歉。因为我昨晚在一诚家过夜,没有洗澡,现在才淋浴。」
啊——原来如此。
不对,我比较在意的是社办里有淋浴设备这件事。
我将视线移到学姐身后。
另一个人也是女性……等等,真的吗!
我吓到说不出话来。
黑发马尾!濒临绝种的马尾!那不是这所学园里最后一个马尾妹吗!
随时挂着笑容!散发日本风味的举手投足!以高中女生的身体具体呈现大和抚子形象,本校的偶像之一,姬岛朱乃学姐!
与莉雅丝学姐并称「两位大姐姐」的风云人物!
男生女生共同的崇拜目标!
「哎呀呀。幸会,我是姬岛朱乃。今后请多关照。」
学姐带着笑容有礼貌地向我打招呼,就连声音都如此令人陶醉。
「你、你好。我是兵藤一诚。我、我才要请你多多关照!」
我也紧张地向她打招呼。
莉雅丝学姐确认我们认识彼此之后,点头「嗯。」了一声。
「这样就全部到齐了。兵藤一诚同学。不,一诚。」
「是、是的。」
「我们神秘学研究社欢迎你加入。」
「咦、喔喔、好。」
「欢迎加入恶魔的行列。」
——
看来会发生什么事喔,爸爸妈妈。
「只是粗茶。」
「啊、谢谢。」
姬岛朱乃学姐泡了杯茶,端给坐在沙发上的我。
我喝了一口。
「好喝。」
「哎呀呀。谢谢。」
姬岛学姐笑了,看起来很高兴。
我、木场、塔城小猫、莉雅丝学姐围着桌子坐在沙发上。
「朱乃,你也来这边坐。」
「是的,社长。」
姬岛学姐也在莉雅丝学姐身旁坐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这、这是什么情况……大家坐在一起,视线全部集中在我身上,会让我紧张……
莉雅丝学姐于是开口:
「我就开门见山说了。我们都是恶魔。」
——还、还真是开门见山。
「瞧你一脸无法置信的样子。没办法,这不能怪你。可是你昨晚也看见那个黑色羽翼的
男人了吧?」
的确。
如果那不是在作梦,我确实是看见了。
「那是堕天使。他们原本是侍奉神的天使,但是动了罪恶的情感,因而堕落地狱。也是我们恶魔的敌人。」
接着是堕天使吗?
还真是奇幻至极了。
「我们恶魔和堕天使之间从太古时代便不停争战。为了称霸冥界——也就是人类所说的『地狱』。地狱分成两边,恶魔的领土,和堕天使的领土。恶魔和人类订定契约索取代价,借以积蓄力量。堕天使则是操控人类试图消灭恶魔。再加上第三势力,也就是奉神的命令、与恶魔与堕天使为敌的天使。这样的三方竞争从违古一直持续到现在。」
「不不不,学姐。再怎么说,这对我一介平凡的高中男生来说难度都太高了。咦?还是说这就是神秘学研究社的活动?」
现在聊的是神秘学研究社的议题还是什么吗?
「神秘学研究社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是我的兴趣。其实就是我们恶魔聚集的组织。」
……不不不,这是神秘学研究社在聊的话题吧。
「——天野夕麻。」
听见这四个字,我忍不住瞪大双眼。
她是从哪里听来的?
「那天你是和天野夕麻约会对吧?」
「……学姐如果是在开玩笑,麻烦到此结束。说真的,我不想在这种状况聊那件事。」
我的声音不知何时带着怒气。
这件事、这个话题,对我而言是个不能触碰的禁忌。
我提起这件事时没有人相信,也没有人记得。
没有人记得她。
大家都说我在作梦,是我的幻觉。没有任何人相信,而且她也真的不存在。
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这件事,但是把这个当成神秘学事件来聊我会很伤脑筋。
应该说我会生气。
「她确实存在过。无庸置疑。」
莉雅丝学姐语气坚定地开口。
「不过她很仔细地将自己曾经存在于你身边的证据清理干净。」
莉雅丝学姐弹了一下手指,姬岛学姐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上的人,我哑口无言。
「是她没错吧?天野夕麻。」
没错,照片上的人,正是我遍寻不着的女朋友。
之前我拿手机拍的照片不复存在,如今她的身影清楚地出现在眼前的照片上。
而且照片里的夕麻背上长着黑色羽翼。
「这个女孩……不,她也是堕天使。和昨天晚上攻击你的那个是同样存在。」
……堕天使?夕麻是堕天使?
莉雅丝学姐继续说道﹕
「这个堕天使是为了某个目的接触你。然后因为达成那个目的,她才会将你身边关于自己的记忆和纪录清除。」
「目的?」
「没错,就是为了杀死你。」
——!
这是什么话!
「为、为什么我会碰上这种事!」
「冷静一点,一诚。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应该说你运气不好。因为持有者并不见得都会被杀……」
「说什么运气不好!」
那么我那天会被夕麻杀死,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吗!
……嗯?
被杀死?不对,我还活着。我现在不是好端端地活着吗?
「那天你和她出去约会,最后在那个公园被光之长枪杀了。」
「可是我还活着!再说为什么她会想要我的命!」
没错。他们没有理由要我的命。
凭什么我要被堕天使什么的给盯上!
「她之所以接近你,是为了调查你身上是否有某种危险的东西。大概是因为反应不太明显吧,所以才会花那么多时间慢慢调查。于是她确定了。你身上确实寄宿着神器(sacredgear)——」
神器(sacredgear)——
我听过这个词。
——抱歉啰。你对我们而言是个危险因子,必须趁早收拾才行。要恨就恨让神器(sacredgear)寄宿在你身上的神吧。
当时夕麻的确是这么说。
我身上有他们说的神器(sacredgear)……?
木场也开口:
「所谓的神器(sacredgear),是指寄宿在特定人类身上的超乎寻常的力量。据说历史上许多知名人物都是神器(sacredgear)的持有者,是借由神器(sacredgear)的力量才得以留名青史。」
「现在仍然有许多体内寄宿着神器(sacredgear)的人喔。世界上不是有许多国际知名的人士吗?他们多半也都是身上带有神器(sacredgear)的人。」
姬岛学姐也在木场之后补充说明。
然后莉雅丝学姐继续说道:
「大部分的神器(sacredgear)具备的功能,能够影响的顶多只有人类社会的程度。然而其中也有力量足以威胁我们恶魔和堕天使的神器(sacredgear)。一诚,你将手向上高举。」
咦?手向上高举?为什么?
「别想那么多,快点。」
莉雅丝学姐出声催促。
于是我将左手向上举起。
「闭上眼睛,在心里想象你心目中觉得最强的事物。」
「最、最强的事物……大、大概是『七龙堂』的空孙悟吧……」
「那就想着他,想象他看起来最强的姿态。」
「…………」
我在心里想象悟打出神龙气功的姿态。
呃、这样就可以了吗?
「慢慢放下手臂,原地起立。」
我放下手,从沙发站了起来。
「然后模仿那个人看起来最强的姿态。要认真模仿喔?随便比划是没用的。」
这是怎么样。
这么大了还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摆出神龙气功的架式吗?
太丢脸了吧!
就算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也没有人可以保证他们看了不会笑我!
「好了,动作快。」
莉雅丝学姐再次催促我。
喂————!真的假的!还真的非做不可!
该死!那么你们看好了!这就是兵藤一诚毕生最完美的神龙气功!
「神龙气功!」
我张开双手靠在一起,向前推出的同时大声吆喝。这就是神龙气功的姿势。
「好,睁开眼睛。在这个荡漾魔力的空间里,这么做应该能够很容易让神器显现。」
我遵照学姐的吩咐睁开眼睛。
炯!
我的左臂发出光芒。
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我能发出神龙气功吗?
光芒逐渐凝聚成型,围绕我的左手。
最后光芒褪去,我的左手多了一个赭红色、看似手甲的东西
手甲的装饰相当精致,看起来感觉很像华丽版的COSPLAY道具。
手背镶了一颗圆形宝石,还是该说是宝玉?
「这、这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惊讶的我忍不住大叫。
那还用说!这是什么!原本以为自己发出神龙气功,结果手上冒出一个好像变身英雄道具的东西!
哇啊、这到底是什么!
「那就是属于你的神器(sacredgear)。只要确实显现过一次,之后你就能够凭着自己的意志在任何地方发动。」
——
这、这个赭红色手甲就是神器(sacredgear)……?
咦咦咦咦咦咦咦……
我还是不敢相信。发个神龙气功,我……就……
「就是因为他们认为那个神器(sacredgear)太危险,你才会被堕天使天野夕麻杀死。」
……夕麻、这个神器,都是真的。
那么我被杀死也是事实……?
为什么我还活着?
「你在濒死之际呼唤我。透过这张纸召唤我。」
莉雅丝学姐拿出一张传单。
我隐约记得那张传单。
约会那天,我在等夕麻时有个发传单的人拿了一样的东西给我。
『实现你的愿望!』
上面打着斗大的广告词,还画了奇妙的魔方阵。
这么说来,传单上的魔方阵和地板上的巨大魔方阵一模一样。
「这是我们发的传单。上面的魔方阵是用来召唤我们恶魔。最近没有人会特地画魔方阵来召唤恶魔,所以我们像这样印成传单,发给可能召唤恶魔的人类。是种经济实惠的简易版魔方阵。那天我们派出去的使魔乔装的人类刚好在闹区发传单,碰巧发到一诚手上。然后一诚遭受堕天使攻击濒临死亡时呼唤我。一定是因为你的意念强到足以呼唤我吧。平常应该是呼叫出朱乃他们这些眷属。」
那时的我被光之长枪贯穿……一心这么想。
手上沾满鲜血时,我想到红色。
我强烈想要那个红发女孩,莉雅丝-吉蒙里。
对了,那么那个梦——不,那起事件最后现身的红发人果然是学姐。
「我受到召唤来到现场,一看就知道你是被堕天使杀害的神器(sacredgear)持有者。不过接下来才是问题,一诚当时已经快死了。被堕天使的光之长枪贯穿身体,即使不是恶魔的人类也会当场死亡。一诚当时就是这样,所以我选择救你一命。」
救我一命?
这么说来是学姐救了我?
所以我现在才会活着?
「让你变成恶魔——一诚,你已经转世成为我,莉雅丝-吉蒙里的眷属了。成为我的恶魔仆人。」
啪!
这个瞬间,除了我以外的人背上都长出翅膀。
不同于堕天使的黑色羽翼,是类似蝙蝠的翅膀。
啪。
我的背上也有某种触感。
我看向背后,发现自己背上也长出黑色的翅膀。
……真的假的。
我是、恶魔?不是人类了?
「我们重新自我介绍吧。佑斗。」
听到莉雅丝学姐叫他的名字,木场便对我投以微笑:
「我是木场佑斗。和兵藤一诚同学一样是二年级,你应该知道吧。还有我也是恶魔。请多指教。」
「……一年级……塔城小猫。请多指教……我是恶魔。」
塔城小猫轻轻点头。
「我是三年级的姬岛朱乃。原则上也兼任神秘学研究社的副社长。今后还请多多指教。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恶魔喔。呵呵呵。」
姬岛学姐谦和有礼地深深鞠躬。
最后是莉雅丝学姐。她甩着一头红发,落落大方地说道:
「然后我是她们的主人,也是恶魔家系吉蒙里家的莉雅丝-吉蒙里。家族爵位是公爵。请多指教,一诚。」
看来我好像遇上非常不得了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