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准不要钱
“哇，好多人啊！”
刘大强站在刘家集镇上的大马路上，看着摆满马路两边的一家家货摊，还有拥挤在一起熙熙攘攘的人群，双眼放光。
好不容易终于又等来了一次大集市，这么多赶集的人，看来今天一定能骗，不对，能赚不少钱了！
刘大强尽可能快地扫视了一遍尽可能多的人，利用他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很快便判断出了最适合让自己摆摊的位置。
那位置，就在大马路通往菜市场的拐角处。
那里人来人往，但主要以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居多。
刘大强早就知道，上了这种年纪的人最容易迷信。
既然容易迷信，换句话说，就更容易成为自己的顾客，给自己奉上金钱的同时，还得给自己点头哈腰地感谢。
一想到自己憋憋的口袋即将被厚厚的钞票装满，刘大强就忍不住发出了带着渴望的异想天开的微笑。
然后一闪身，躲到了大马路口子边上的公共厕所里，找个了没人的隔间，锁上门，从背上拿下了一个背包。
在背包里翻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件衣服，稍微抖开，居然是一件青灰色的道袍。
刘大强放下背包，先把道袍罩在自己的身上。
有点大，但没关系，本来就是从镇口的道观里偷来的。
穿好道袍，整了整袖口，自我感觉还挺像一回事，接着，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帽子，撑开之后戴在了头上，原来是一顶道巾。
需要提前穿戴的东西就这么一点，刘大强特意按了下厕所冲水的按钮，装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打开隔间的门，走了出去。
集市里人多，上厕所的人自然也多，一个略显瘦弱的身子罩在有些肥大的道袍内，自然引起了旁人的侧目。
刘大强对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到达了熟视无睹的境界，别人的眼光又能影响到自己什么呢？
刘大强依旧高昂着头，面容整肃，装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可惜还是因为道袍太大，一路走出厕所，带起的风充满了味道。
出了厕所，刘大强穿过拥挤的人群，直接走向早就被他看好的位置。
如今社会，只要是真和尚真道士，他便没有吃穿用度之虞，所以就算今天来刘家集上赶集的人再多，也吸引不了真和尚真道士出山化缘，于是，这么好的机会，自然就被刘大强毫不客气地笑纳。
来到目的地，刘大强继续放下背包。
仿佛拿的是百宝箱一般，刘大强从背包里陆陆续续地拿出了一张折叠的小凳子，只剩一半的伸缩鱼竿，以及随意团成一团的脏兮兮的布帆。
这还是他从镇子另一口的一间破凉亭的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呢。
刘大强先打开折叠凳，一屁股坐了下来。
接着，在地上抖开布帆，将布帆的头部和伸缩鱼缸的顶端系在一起，然后，刘大强便把鱼竿拉了出来稳稳地固定，最后，终于可以将它立了起来。
“铁口直断”四个大字，可算是能够迎风招展了。
算命的旗子已经立起来了，剩下来的，自然就是愿者上钩了。
只不过，不知道是刘大强的流年不利还是这些偷来捡来的装备透露着浓浓的寒酸，在这拐角处，来来往往的中老年妇女老头如履不绝，可刘大强透过假装清高而微眯起的眼睛观察到，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压根就没有几个人往自己身上看一眼的。
就算有人看过来，也只是匆匆瞄一眼，然后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所以，难道是因为最近几年互联网走进千家万户，科普知识深入人心，已经没有人相信算命这回事了？
刘大强偏就不信这个邪。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他不知道，可既然能在街头巷尾长这么大，论性格，肯定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等人上门人不来，那就只好主动招揽了。
“算命看相，不看手相不摸骨，不准不要钱！”
刘大强冲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开始主动嚷嚷起来。
“算命看相，童叟无欺！”
费劲地喊了几声，刘大强的喉咙都有些发渴了，可那些从他眼前走过的男男女女，还是没多少人拿正眼瞧他。
“小哥哥，你这是真算命还是cosplay呢？”
就在原本兴致冲冲的刘大强也终于要打起退堂鼓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声音终于找了上来。
“什么小哥哥，什么cosplay的。贫道这是正儿八经的算命。”
为了显示出自己乃修道之人的气势，刘大强故意拔高了音调，调整出一个不悦的音调，并且特意忍着看也不看来人一眼。
“哦，那你这年纪轻轻不在道观里好好修行，怎么跑到这里来给人算命来了？”
来人走到刘大强的正面，正是一位素面朝天的大姐。
“大隐隐于市听说过吗？所谓修行修心，躲到道观里的，那是假修行，不理俗尘，那才能修心。”
刘大强强忍住内心那道想要催促面前的大姐赶紧光顾自己一下的呐喊，以强大的毅力，仍旧保持住了微眯着眼的清高模样。
“小道长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挺有道理的呢。”
素面朝天的大姐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怎么，你想算命？”
事到如今，刘大强决定不能继续冒险装作清高，而是因该立马趁热打铁，争取将眼前的这个素面朝天的大姐一举拿下！
“真的不准不要钱吗？”
看样子，素面朝天的大姐是真的有些心动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说到做到！”
刘大强睁开了眼睛。
“那行，那麻烦小道长帮我看看，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现在医院里都不让查，如果小道长算得准的话，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大姐指了指月龄不大，只有些微微凸起的肚子，脸上有些为难。
算男女？
刘大强愣了愣。
虽说不准不要钱，可这就算是给自己猜中了，要想拿到报酬，不也得等到几个月之后？
更别说几个月之后人家还愿不愿意承认，只怕是找，都找不到人了吧！
刘大强苦恼地摇了摇头，看样子，今天还真不是自己的吉日。
“怎么，小道长，算不了吗？”
大姐望着刘大强的表情，问的问题让刘大强毫无退路。
“也不是不能算。”刘大强慢慢地沉吟着，尽量拖延时间，同时，脑子也飞快地旋转起来。
突然，他灵光一闪，似乎有了主意。
“行吧，我犹豫主要是怕违反国家政策。但是咱俩有缘，既然你问了，那我就破这一次例。不过，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没问题，小道长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好！”
刘大强，满意的点点头，本来还想学着电视里老道士的模样抚几把胡子，右手刚伸到下巴，才记起自己年纪还轻，哪来的精力长长胡子。
于是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身子往前凑了凑，瞪大了眼睛盯着大姐的肚子，恨不能一眼望穿她的肚皮。
“你是哪里人，今年几岁了，结婚几年了？”
刘大强边看人肚子边问。
“我叫王红梅，是刘家集镇河塘村人，今年二十九岁了，结婚六七年了。”
大姐如实回答。
本地人，二十九岁，结婚六七年。
刘大强在肚子里反复权衡了这几个信息，紧接着似有所悟般地点起了头。
“那你家里应该还有个老大，是女儿对吧。”
“对对对，小道长你怎么知道的？”
大姐微微有些吃惊，语气里满是惊喜。
“天机不可泄露。”
刘大强收回了身子没再说话，终于可以继续清高地眯起了眼睛。
“可是小道长，我这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你看你还没说呢。”
大姐看着竟然算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的刘大强没有继续说话的样子，顿时紧张地催问了起来。
“不准不要钱。”
看到大姐的表情，刘大强强忍着笑意，轻轻吐了这么一句。
能不能收到钱，就看现在了！
“哦，明白，我明白。”
大姐恍然大悟，立刻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直接放到了被刘大强仍在凳子边上的背包里。
“小道长你看，这些够吗？”
刘大强早就在大姐掏钱的时候便看到了百元大钞，这时候落袋为安，自然没有再看一眼的必要，反而正好，给了他继续表演的机会：“钱多钱少，全凭本心，贫道无所谓。”
“小道长果然与众不同！”
大姐的马屁适时跟上。
“行了。贫道刚才掐指一算，你肚子里怀的，是个男孩。”
刘大强伸出右手，用拇指在其他指头的指节上来回摆弄了一番，继而将眼睛眯得更小，说出的话来更是开始拖起长长的尾音。
“真的？真是男孩？！”
大姐虽是反问，但语气里明显有更多的激动和喜悦，连说着，手上也不停下，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到刘大强的背包里，然后，结结实实地给刘大强举了一躬。
“小道长果然是隐士高人！”
离开的时候，大姐还不忘反复奉承。
隐士高人？
刘大强忍不住于心中发出窃笑。
一个将近三十岁的农村妇女，又着急知道肚子里孩子的性别，再加上咱们的基本国策，你家里有个女儿这种事情相当于是你自己明说的这哪能告诉你？
不过肚子里是男孩这个嘛，就当作是给你的祝福吧！
等到大姐的身影确实看不见了，刘大强赶紧把背包里的两百块钱收了起来。
眼看已经接近中午时候，刘大强决定见好就收，拿着两百块钱的收益尽早离开，万一那大姐醒悟过来，带着人找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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