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缇娅与拉克达成了共识，那双方的立场就不是敌对关系了，起码是暂时的朋友。
大战的余温还没有散去。就算是被大火烘烤过后土地的余温，都不是陈言能够接受的。而且这片被蒸的一丝水分都不剩的土地，缇娅也感到非常的不适。跟拉克打了声招呼，缇娅便带着陈言寻找就近的溪流了。
说是带着，陈言感觉自己更像是一坨待空投的货物，被缇娅揪着衣领翱翔在树丛之上，随时准备将他扔下去。
虽然正片湖泊都已经干了，但是地势没变，水流依旧会汇集到这里。至于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成原状，水中才能再次孕育出这样的庞然大物，就不是陈言要考虑得了。岛上降雨非常多，只要沿着岸边向上游寻找，找到水源不是什么难事。感觉就是片刻功夫，缇娅就松手将陈言空投了下去。
从高空坠落了这么多次，陈言也有点习惯了。果然，就算是再反常的事情，当有一天它成为日常时，也就渐渐习惯了。这要是一周之前，谁能想到自己会天天从几十米得高空自由落体啊！
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划过，眼前的景物一闪即逝。体内不多的魔力激发出来，弹开了划过自己身边的枝杈。跟从前一下，临近地面时，速度迅速降了下来，随后陈言便一屁股坐进了一条清澈的小溪中。
晃了晃因为骤然减速有些晕沉的脑袋，陈言打量起了四周。
自己现在坐在大概十公分深的小溪中，河流很窄，不过一米宽，除了自己掉下来的地方建起了河底的淤泥，其他地方都清澈的可怕。四周是如常的从零，空间被植物完全挤占，显得格外压抑。
陈言叹了口气，从水里站起身来，边拧着湿漉漉的裤子，边把目光转向了静坐在一旁的缇娅：“说吧，又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缇娅不屑的瞅了陈言一眼：“我跟智商低于五的家伙没话说。”
本来陈言还有一肚子话要问的，结果让缇娅一句话堵得全部烂在了肚子里。什么跟什么啊，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刚才不是还好好地，相处分外融洽，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那你把我单独扔这里干嘛？”
这次缇娅连眼睛都没睁开：“恢复魔力。接下来他们恐怕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商量，我们还是离远点的好。”
呃，陈言一阵愕然，提亚说的倒是也对，拉克面临的麻烦不比自己的小。弗朗西斯作为一个皇子，本来都要到手的精灵被他当筹码交易出去了，不炸毛才怪了。虽然他不见得感向拉克发飙，但想把安抚下来也不见得轻松。毕竟这可不是一个布娃娃，送人就送人了，这可是侍从精灵啊！
怎么稳定军心就不是陈言需要操心的了，既然他敢这么做，就一定有办法解决问题。这些政客一个个精的跟猴一样，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制造解决不了的麻烦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缇娅。”陈言还不放弃，自己现在还是完全蒙圈的状态呢，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毕竟很多东西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问呀。
“你们刚刚谈了什么，你就突然松口了？”这才是陈言最好奇的地方。那么优厚的条件缇娅都不松口，结果拉克不知道说了啥，缇娅突然就答应了，说不奇怪是假的。
缇娅略文楞了一下，随即反问道：“你觉得，你会跟什么样的人走到一起？”
“走到一起？”陈言对缇娅的反问莫名其妙，这怎么突然上升到感情的高度了？虽然满肚子的好奇，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如果是我的话，大概是……腰细腿长双马尾，最好还比较会照顾人。”
缇娅嘴角抽搐两下，一根冰凌紧贴着陈言的脸颊划过，噔的一声钉在了他依靠的树干上。皮肤还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一闪即逝的冰凉。
“我现在已经清楚地知道你的性癖了，你可以说重点了。”
陈言扭头瞅了下深深插入树干的冰凌，后怕的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吗？不是你问我想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吗……”
陈言的反问让缇娅无语了很久，显然汉语那些词语的引申义，缇娅并不能理解的很透彻。这也难怪，汉语确实不是你看两本书就能完全了解的，倒不如说两个人现在能正常交流，陈言已经感觉很知足了。
“我是说……”缇娅开始用用自己掌握并不多的词汇组织起语言来：“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走在一起？”
“缇娅……我觉得吧……”陈言努力构思着措辞，想着怎么说才能不让缇娅发火：“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不用举这么多例子，我觉得我能理解得了。”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缇娅略一点头，也不再这上面再纠结什么：“两个国家之间合作的根本是什么？”
“国家之间？”陈言略一思索，试探着问道：“利益？”
“没错！”缇娅打了个响指：“看来你也没那么笨吗，比沙滩蠕虫要强一点。”
陈言无语的叹了口气，我怎么就跟这个什么蠕虫挂上钩分不开了呢？但不满归不满，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选择性的忽视掉：“然后呢？这根咱们有什么关系？”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还不如一只沙滩蠕虫。”缇娅死死的盯着陈言，恶狠狠地说道。
“你刚才也说了，国家之间没有情谊，只有利益。在没有原因的情况下，你相信他们会主动吐出一部分好处来分给别人吗？”
“那当然不信。”陈言回答道：“无利不起早，谁愿意忙活半天给别人做了嫁衣。”
“你既然知道，怎么还会相信他们开出来的条件呢？”缇娅不解的看着陈言：“这么优厚的条件明显有问题啊！”
“这……”陈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言一个普通学生，哪见识过社会的黑暗，当然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了。虽然认识到了问题，但还是嘴硬道：“他不是说没有你回不去嘛。”
“没错，他们想回去确实是需要我的帮助，但这不是必要条件，与他们付出的代价完全不对等。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太多了，莱茵建国千年，底蕴深厚到你无法想象。只看纸面上的实力，再派出几只援军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我懂了”陈言略一点头：“那他后来跟你说了什么，你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权利。”
“权利？”陈言没明白缇娅的意思，心说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缇娅长叹一口气：“刚才是谁信誓旦旦的跟我说不需要解释的……罢了，我从头开始跟你说吧。一个社会稳定、权力平衡的政权，什么时间最容易出现问题？”
陈言试探着回答道：“政权交替的时候？”
“对！”缇娅点点头：“其实说白了，就是决定老国王的那个儿子来做国王。这不仅要考量到他们自身的执政能力，还要考虑到他们背后的政治力量。你说，是一个人实力碾压所有潜在继承人，还是好几个实力相近的继承者共同竞争王位，有利于局势稳定？”
“那自然是一个啦！”这次陈言想都没想：“单纯从政局稳定的角度考虑的话，自然是稳定过渡更加稳定。不然几伙人打起来不就乱套了。”
“没错，愚蠢的人类，世俗的权力诱惑太大了，当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就没有人能考虑到整个国家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放生，我们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陈言好奇道：“什么意见？”
“拉克并不是弗朗西斯一派的。让他成为侍从精灵的契约者，无疑是给将来增加无尽的变数。”
说到这里，陈言也明白了大概。王位的继承者有好几个，那自然是增强自己的实力，拼命削弱对方的实力。缇娅加入对方阵营，是拉克不愿意看到的，所以便出此下策，让其他的兰宁人成为缇娅的契约者，再竭力拉拢到自己一方。
“这不算是叛变吗？他回去不好交代的吧？”
缇娅点头应道：“是的，如果直接放我们走，那自然是没法交代。但是……”缇娅略微一顿：“方才我们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了吧？甚至连艾斯莱德的秘法都用出来了，只不过被你投机取巧破解了。这样一来，你做多说他实力不济，对情况估计不足，却不能说他不尽力。而且我本来就非常抗拒与弗朗西斯签订契约，将我带回了莱茵，也算是最大程度的完成任务了。”
“双赢？”
“对！”缇娅说着点了点头：“只怕现在，拉克正在忍受弗朗西斯的怒火呢。不过，你以后得小心点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你以后小心他给你穿小鞋。”
陈言算是明白了，弄了半天，这口锅还是自己背了。那个素未蒙面的叫做弗朗西斯的人，不敢把火气出在拉克身上，更不敢找缇娅麻烦，只能来收拾自己呗！但好歹小命算是保住了，也没啥好抱怨的。
一向顺其自然的陈言也没抱怨什么，而是打趣道：“我说缇娅，你还知道穿小鞋呢？”
缇娅白了陈言一眼：“有心情跟我打哈哈，不如想象你该怎么办。”
陈言摊了摊手，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吧，何况不是还有你吗？”
“我？”缇娅饶有兴致的看了陈言一眼：“你长得很美嘛，怎么这般自恋？为何我要管你呢？”
陈言没有理会缇娅的调侃，正色道：“就像你说的，利益。我肚子里有你不知道的事情，你作为司掌知识的侍从，自然会帮我的，不是吗？”
听了陈言的话，缇娅突然露出了笑容，金色的发丝再风中撩动，眼波如水，余光带笑，裙角飞扬。被缇娅凶惯了的陈言，少见缇娅露出笑容，看有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终于开窍了，想活下去，就这么考虑问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