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朝醉五周年店庆的日子都确定了,絮姐请阴阳先生林侠影掐的日子,5月18日。谐音“吾要发”。而且,絮姐也告给焦代市长了,请他务必来参加,他不来店庆的规格上不去。焦市长却皱着眉头问 :K来不来?絮姐立刻脸色难看地含糊其辞说,可能来吧了,领导忙。焦代市长说,到跟前再说吧。絮姐挂了电话就骂,这个老狐狸。絮姐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骂K还是骂焦代市长
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焦代市长已得到内部消息,这代字可能去不了,准备让他到人大当副主任,这代市长都是K费老鼻子劲争取的,焦暗想,果然不出我所料,还是有人借通讯录坏我的大事。办完该办的两件事后,焦代市长马上对秘书长说,最近,和治理污染有关的,网上查一查看看国际上有啥学术会议?而且主办方在国内,掏钱就可以参加的会议活动。秘书长很快说,有。焦代市长对秘书长说,你和学术会议的组委会联系一下,让他们先过来一封邀请函。然后,他拿着邀请函去找市委书记,振振有词地说,书记,咱五都市环境污染以及资源浪费已经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地步。污染原因之一,是超标排污企业太多,而好多大企业包括煤矿市委市府大院的一部分官员入着权力股,治理难度非常大。所以,必须参加这样的会议,看看人家国外怎么治理的。市委书记早就想治五都的各种污染包括精神污染,但阻力太大,便对焦说,既然人家邀请,你就去吧,大概多长时间?焦市长说,半个月20天的样子。北京学习回来时间不长的市委书记,用狐疑的眼光盯视焦代市长几眼说,快去快回。
店庆那天,林侠影黄断桥白一帆都戴着大墨镜到娱乐城大楼前,在临时搭的舞台上,又重见天日了,自由真好!自由万岁!小广场人山人海,主持人介绍说,为了给今天的庆典助兴,我们今朝醉专程到首都高薪请来了名震京城唱红华夏的大腕级“零点乐队”。主持人介绍道,敲鼓乐手是最最实力派的大胡子“螳螂”先生,林侠影排山倒海地敲了一下架子鼓,最后敲在铍上的动作相当专业。接着,主持人介绍说,吹萨克管的乐手是气死凯丽金的小辫子“蚂蚁”先生。黄断桥吹奏了两声乐器。最后,主持人说,今天将为大家一展歌喉的乐坛当红摇滚歌星“苍蝇”先生,白一帆胸挂着吉它对着麦克风扭了扭臀部粗哑地喊了一嗓子。
白一帆唱的是1998年法国世界杯主题曲《生命之杯》的谱子,全部用英文演唱,绝大多数观众没见过正版的“零点乐队”也没学过英语只能听懂一句,这一句白一帆抱着电吉它满舞台的边跳边唱,模仿着瑞奇-马汀的陶醉,模仿着迈克尔杰克逊的疯狂,模仿着帕瓦罗蒂的痴迷风范。
生命有如一场竞赛,应该梦想成为强者。
沟沟沟,来唉来唉来!
沟沟沟,来唉来唉来!
于是,台上台下互动的气氛给煽动起来了。他在台上唱,观众在台下唱。
蓝如絮总经理的心情当然比那仨个的心情要灿烂的都,渐渐忘却了神秘官员K和焦代市长没到场给她带来的一丝不快,与民同乐地坐在公司员工中间,心想白一帆连地盘带人被她收编了,今朝醉公司在众多分店之外,还新开了一个“鬼吧”。《晋都都市报》上,记者这样描述她的“鬼吧”,掀开青布帘进去,但闻鬼哭鬼笑鬼唱,就不由自主毛发直立。一道从屋顶直垂下地的黑色幕布后面,影影绰绰有鬼在晃动。心悬得老高,一撩幕布——妈呀,一个披头散发、面目溃烂的鬼突然从旮旯里跳到眼前,吓得顾客连连后退,夺门而逃……蓝总读到这里,当时就会意地笑了,这些个鬼记者,真能写。此刻,她仰头看见好几个硕大的彩色氢汽球飞向“鬼吧”的上空,飞向今朝醉娱乐城的上空,飞向五都城的上空。于是,她和狂热的观众一起摇头晃脑地唱起来了。
你将会得到它。
生命之杯即是祝福,奋斗吧!
沟沟沟,来唉来唉来!
沟沟沟,来唉来唉来!
此刻,坐在波音767民航客机上飞向世界最美丽的城市瑞士的焦代市长,双目紧闭地仰靠在软背上,混一时是一时,到瑞士再决定自己是真的去开什么治理污染的鸟会还是神秘蒸发,反正调整他到人大不是好兆头,闹不好是自己的政敌整自己的序幕拉开了,自己的政治生涯或者说走索者生涯走到尽头啦,也许自己早写好的“绝命书”该派上用场啦,世事难料,一切要从最坏处着想。他彻底的想开了,要不学曾国藩学和珅白学了,任何打击都能挺过去,任何沉浮都能挺过去,这才是修炼到家。提前,他已经欣赏过白一帆的歌声,那天一块儿会餐时听的。算是正式演出前彩排走台算是领导审查节目吧。似乎有一种默契,到底音乐的境界最高,能使革命同志间的默契穿越时空,隐隐约约他好象听到了摇滚歌星白一帆的煽情,情不自禁地用白胖得不见关节的手指慢慢地悠悠地打击着膝盖,在心里低哼浅唱。
你与生俱来的本能。
胜人一筹 !
沟沟沟,来唉来唉来!
沟沟沟,来唉来唉来!
白一帆边唱边想,这个世界上我还是主角, 是金子总会发光, 五都城的舞台上哪离得开我?
黄断桥由于太卖力,吹萨克斯时把两腮鼓得老圆老高,欲胀欲裂的样子,他边吹边暗暗对自己说,我是个有本事的人,始终是永远是。
林侠影敲击中,越敲打越来情绪,心想,不是天堂便是地狱,不是地狱便是天堂,都是些没有头的乱飞乱撞的苍蝇,都在客串角色。总的来说,我还是红衣教父,五都城的精神还在我的鼓棒控制之中。
你应该为理想而战,
沟沟沟,来唉来唉来!
沟沟沟,来唉来唉来!
坐在死囚牢房等待死神来临的蓝如絮,两眼呆滞地盯着双臂所戴的手铐、一对脚腕所系的脚镣,怔怔地想,难道身陷囹圄的是五都城赫赫有名的“絮姐”吗?难道是曾经意气风发闯荡过南方开放大都市的“絮姐”吗?难道是热血青年时立志成为一名为人师表教师的“絮姐”吗?难道是喜欢打毛衣准备做良家妇女贤妻良母的“絮姐”吗?她想,应该不是。有头有脸的“絮姐”不属于这种冷冰冰铁栅栏包围的地方,假如一直贤妻良母的蓝如絮也不属于这种关押作科犯奸之辈的地方。
如前所述,神秘官员K托人在盛白色大米的饭碗里藏着一粒黑白相间的胶囊,潜台词,不要老板讲,她也一清二楚,放心的去吧,去另外一个世界里尽享清福吧,你的家人我会给他们留一笔数目可观的钞票的。将黑白相间的小小一粒胶囊,握在她汉白玉般的手心里,她一咬牙,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决定。就象那年一咬牙登上那趟南下的列车,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踏上的不是一条凤凰涅槃重生路,而是一条迷茫苦海不归路。这个决定,就是准备乖乖地听从主子神秘官员K安排,但愿舍她这个“卒”可以保住他那个“车”。
她知道胶囊剧毒的威力,还用匢囵个咽下啊,就是吞服半粒,足以丧命。蓝如絮想,我不能选择死的方式,还不能选择什么颜色啊。她目光呆滞地望着胶囊,仿佛看见神秘官员K一双格外慈祥的眼睛,在手心里晃动着,并且耳畔传来主子的声音,小蓝啊,成者王侯败者贼,你放心的睡吧,睡着就全解脱啦。将黑白相间的胶囊,从中间拧断,把白色的部分扔回大米,黑色部分迅疾投进嘴里,用一口吐沫艰难地咽了下去,一滴硕大的泪珠,溢出眼角。
林侠影、白一帆和黄断桥这三个马戏团小丑,没有混到我“絮姐”这个档次,倒是想死,没有资格死的。不过,白一帆这个黑社会大哥估计最少也要判个20年,林侠影和黄断桥坐上几年牢,就可以出去。不过,他们仨和我蓝如絮一样,同样是条不归路,出去以后,每年会结伴来监狱探望等死的白一帆,然后,林侠影和黄断桥可能变本加厉地折腾,直到也拿到一粒黑白相间的胶囊,就彻底老实了。此刻,蓝如絮对窗外说,只要让我不死,就是当大街上的乞丐或者扫马路的清洁工,我也心甘情愿。
今朝醉五周年店庆的仪式上,新来的市委书记肖大海没有来,她就感觉不太对劲。这个政法系统提上来的肖书记软硬不吃,在另外一个市就是因为反黑有功才被上面派到黑帮人物一手遮天的五都市的。刚到任,蓝如絮带着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去拜访过,人是见着啦,钱一文不少却退了回来。还有,市公安局元副局长,也就是今朝醉娱乐公司的特别顾问也没有到场。为了给肖大海一个“下马威”,在蓝如絮一手策划下,全市的出租车上千人司机大罢工,甚至见警车就砸,导火索是跑黑出租的泛滥成灾,怪政府管理太不到位。大罢工平息后,在肖大海坐镇指挥下,从外地调来的市政法书记带着同仇敌忾的公安局局长、检察长和法院院长组成专案组,专案组主要成员的家属也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一场打黑风暴行动开始了。
此刻。她无力地靠着墙向下苍白无力地滑落,一点一点由站而坐地滑落,铁窗外,自由被剥夺的蓝天,梦幻被切割的蓝天,在她的滑落中不断升高。悔恨的眼泪,沿着呈桃色面颊无声而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