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嬉闹之后,几人横七竖八躺在榻上,但桌上的杂物尚未收拾完毕,刘忠在屋外看见后,便摇头收拾起来。待收拾完毕,刘忠就出去了。
外面尚是三更天,东方倒是有些微红,待日上三杆,正是卯时时分,刘备刚想翻身,就被有些刺眼的光芒给拦住了,随即睡眼稀松的睁开双眼,用手擦了眼角,然后站了起来,待站起身来,刘备这才发现,几人都睡在一起,倒是简雍与刘德然二人,四肢环抱一起,而贾矩,则安静在一旁睡着,而公孙瓒则是头枕着简雍的大腿,双脚则是伸到了门前。
一见如此场景,刘备有些想要发笑,但也忍住了,于是他便轻手轻脚,走到门前,推开木门,门外正是刘忠,于是刘备轻声一句:“忠伯,早。
刘忠见刘备出来,便道:“少爷,也早,早食尚在熬煮,需要等会。
刘备道:“不急,我先去外面逛下,待会回来。
说完,刘备便已经出了院门,来涿县,就是租一间不大的院落,一进一出,租金较为便宜,院落外便是一个大的坊市,每日日出时分,便是开市,一旦开市,城门官便要打开城门,在城外聚集的商贩、客商就会涌入城中。
当然入城做生意,就要缴纳经营税,税率通常是三十税一,或者十五税一。或以米粮,或用五铢缴纳,方式不定,但份额是一定的,自高祖开汉以来,汉继秦制,严法峻刑,至太宗时,刑法过重的一些律令得到删改,税率方面,也较前秦宽松,只是光武中兴之后,高门大姓聚敛于地方,往往趁着灾年侵占田亩,税率往往只是在自耕农上起作用,对于高门大姓,这些税率也不太重,但逃税者甚多。
地方征不了税,国库因此而空虚,所以说有时候桓帝卖官鬻爵也是一种无奈。同时征税者,也往往喜欢中饱私囊,与大族勾连,鱼肉乡里,在边地这些倒是不太严重。
涿县城在北方城郭之中,算是比较大的,周长六里,南北宽四里,城内有市、肆。在内就是闾里,以及郡府所在,郡府位于城中心,属坐北朝南格局,也是涿县最为庄重严肃之地,自光武中兴以来,光武崇尚谶讳,地方自然也会效仿之,往往地方郡府衙门修的壮丽而庄重,就极大的提高自身威严。
刘备所在城南之地,乃豪富聚集之所,但也有部分平民所居,城南之后便是市,郡学以及卢植私学就设立与此,那郡国文学吏也在此。
只是两边都有墙隔开,因此外界虽然吵闹,但也影响不了内里学子的学风。
刘备走在街道之上,路人往往都侧目而望,刘备一袭白色深衣,虽年少,但举止之间都十分有礼,是个谦谦学子,曾在私学见过刘备者,往往尊称一声刘生。
对方称其为生,是敬重其身为儒生的一种厚待,民间以来厚待学子之风由来已久。刘备也往往郑重回礼,不敢怠慢任何一人。
路有行乞者,刘备从袖中取出一枚五铢,施之。到一杂货铺,刘备停留下来,看了好一会。
店家道:“刘生,今刚进了一些笔墨新品,可要看下。刘备摆手道:“刚起,正好看到店家正要开门,就想要向店家打声招呼,早。
那店主说道:“原来如此,下次可要来这边看看,近来进了不少新品,非常不错。
刘备只是笑了一声,赶紧走了,钱财不多,要省着点了。
刘备一路向闾口走去,路上有不少人因为认识刘备,而与他打招呼,刘备习惯性回应一二,眼下是卯时,而私学上课时间,都在辰时,西边太阳尚在微红,还未完全出来。
刘备在闾巷,慢走一阵,便往回走了。
走到自家屋前,内里已经有几人苏醒了,其中一人正在院内习练,想也知道是公孙伯圭。
其出身辽西公孙氏,却因其母属妾室,而遭家族歧视,要不是侯太守看中,眼下还在辽西当一名小吏,其实刘备与公孙瓒也差不多,祖父为600石县令,虽然汉分为大县与小县之分,但终归属于县君一级。
天下县令多如牛毛,而郡守却是稀缺,汉初四十八郡,到现在天下十三州部,125郡,县就更多了,幽州有十一郡,而涿郡有23县,郡治涿县,其中也包括十数个侯国。
刘备与公孙瓒惺惺相惜的根本就是他们都属于世族之中寒门,刘氏还好,刘备祖父健在,族中之人,目前还没有过分到侵占刘备家田亩,更况且其叔刘子敬,乃是乡有秩。
所以乡人才不会过分,刘氏出身中山国,乃中山靖王之后,陆城亭侯贞因酬金失侯,乃迁此,至今发展三百余年,势力早已遍布幽州诸郡县,但眼下已经处于没落阶段,人才凋零,声望渐弱,又与地方大姓,偶有不合,加之朝廷对于刘氏处于打压,皇帝从来不怕起义诸类,最惧者莫过于自家人。
资助刘备的刘元起,乃是乡嗇夫,在涿县拥有三四间店铺,经营所需与资助刘备,钱财都来源此。
当然其中也有部分钱财,乃是出自税负收入,皇帝加重赋税,下面虽然按照朝廷税制收取,但实际操作,则是出现地方官吏截留赋税,导致后来逐渐上下明了,上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下安平,遇到不错的官员,赋税收上来五成已经算好的了。
当然如果在前汉太宗以及世宗时代,下面也不敢截留,到了光武中兴,截留赋税,变成了另一番操作,形成了上下留税的潜规则。
同时朝廷收取赋税,下面也会出现乱摊派,人头税是按照家中人丁收税,多少人丁收取多少赋税,但眼下人头税,税负高昂,很多人都选择当流民而逃离。
当然遇到比较不错的官吏,那自然很好,但地方官吏就算不贪腐,面对那些阉宦,以及绣衣御史,也是没辙,宫内太监以皇帝名义到地方收取赋税,赋税不是属于国库,而是皇帝私库,绣衣御史,更是借机敲诈勒索。
但各个绣衣御史也不敢太过于嚣张,虽然代表皇帝,但惹恼了郡守刺史,照样让你有来无回,那些阉人也是如此。
除了赋税,便是戍边,每年需要征召青壮前往边塞戍边,凡是二十加冠皆要入选,今年刘备家无人担之,刘备年13稚龄之年,尚无资格,所以改为其他人替补。
刘子敬当然不能让自家侄儿去戍边,所以将乡间几个偷盗之人,以替之,正好也免去与刘备关系不错几位族弟的戍边名额,包括刘德然在内。
刘备从院外走进去,正好看到公孙瓒在习练,于是道:“伯圭兄,好武艺,公孙瓒见刘备说话,便停止动作,对刘备说道:“玄德,可要与我一同。
刘备道:“正好可要锻炼锻炼。
于是刘备连忙见屋,换上一身短打的衣裳,与公孙瓒一同习练,动作之间,都是一番气劲,又似舞蹈一般,动作摇摆。
再过一炷香时间,随着一声哈欠之声,刘德然与贾矩慢腾腾走出屋外,见到刘备与公孙瓒在习练,于是道:“你两人真是闻鸡起舞,鸡鸣之声甚是不绝。
又过了一会,刘忠喊道:“用早食了,快去洗漱。说罢,几人便抓起盆,跑到水缸前,开始打水洗漱,好一会终于好了。
刘备觉得只是漱口,还是有点口不净,于是从旁边树上折下一根小树枝,放入嘴中,刚好小树杈之中,尚有几片叶子,就这样不停的再嘴中来回摩擦,但不能用力,以免弄破嘴角。
过了一会,刘备将树枝拿出,然后放到脸盆上,那几片嫩叶散发的气息,都在刘备嘴间,几人闻道一股比较清香的气味,于是道:“玄德,这气味太清香了,你居然想到用这个清理牙齿,太聪明了。
刘备道了一句,还好,只是觉得光漱口,对于清理牙齿没多大意义,就想到这个,没想到真有清新效果,明天就用它了。
几人听到刘备的话,也连忙去折树枝,清理口腔,一会儿几人都是一脸兴奋的表情走了过来。而刘备就已经去用早食,一碗清粥,加上几碟小菜,足够了,用完还得去私学呢?
几人见刘备跑去用早食,也连忙跑到案上坐下,然后拿起碗来,便用了起来。一旁的刘忠,见几人用的开心,自己也开心,同时也想着宵食如何去做。
几人用过之后,便跑去屋内,拿起包裹,就跑去私学了。刘忠见几人走的匆忙,在后面喊道:“慢点,但几人已经听不到了。
刘忠正才收拾起来,然后也用起早食来,他对刘备,不仅属于仆从对于主家的主仆之情,还有如同爷孙的感情,毕竟刘忠也是抱过刘备小时候的人,在刘家地位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