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那人视线,凤臻面上不动声色,借着单弦独奏的空隙又连忙擦了擦汗,以手臂遮挡在额头一侧偷偷对他使了个眼色。
不知他收到没?或者理解没?为何只有他没反应,旁人却如同打了鸡血般,更加喧嚣起劲了。
气温越来越燥热,闷得凤臻心猿意马,露出来的手臂都滚烫得很。不知怎的,此刻满脑子闪过的都是这个小生的清秀模样,和那红润的唇瓣。
闪过的越多,脑袋晕乎乎的,口中越发干燥无比。她此刻一个念头只想要点什么,或许是水,或许不是。
随着环场刚过两圈半,她演奏的曲目也渐渐至收尾,还差几个调子,本以为就此可以结束了。
却不想,经过下半个堂中时,混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竟抓住她的披帛一拽,凤臻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去,滚落下步撵。
顿时,那些喝得宁酊大醉,跟着步撵的人都蜂拥而至,往凤臻跌落的方向冲了过去。开瑛嬷嬷都愣住了。
只一眨眼,竟已经把还未反应过来的轿夫都挤了出去。
场面一度失去控制,开瑛嬷嬷大叫一声“各位客官别这样,快住手!还没到我家姑娘竞价的时辰呢!各位……”
边说着,挥手示意身后的舞姬去叫人,自己则也往人堆里跑。
以凤臻的容貌她知道定会吸引来各路财主富商,为争得这丫头的初夜定然会大把大把银票无度挥洒。然而不想,还没开始呢所有人都乱了起来。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得打起十二支算盘来加以利用,日后必能成为摇钱树供她取之不尽。可不能就这么被抹了身价。
然而,等开瑛嬷嬷跑到人堆中,揪着后领子丢开二人,才拽上第三人时,人群却突然都开始异常地往后移动起脚步,缓缓退了开来。
人群中间,是那个滴酒未沾,且也不点姑娘作陪的白衣男子。
他半蹲着一手搂着凤臻腰肢,让她将头枕在自己肩上,一手举着块令牌,在众人眼前亮了个遍。
他嘿嘿一笑,道:“咳,不好意思了诸位,打扰你们兴致了。在下今日便是冲着这小娘子来的,望诸位看在县衙份上,莫要与在下争抢。这头彩便让给我吧。”
不错,他手中举着的牌子,正是县衙的令牌。凤臻努力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看到那青铜令牌上除了刻着几条卷云纹,还有两个大大的夜澜国文字——县衙。
可她也顾不得再细想什么,之前未碰到他时,已经睁眼闭眼都是他,此刻贴身倚靠,更加令她热火上身,如同着了魔般只想要触碰这人。
交谈之声仍在继续,无论同不同意的,或者是开瑛嬷嬷那阴阳怪气的声腔,白衣男子的说辞明明就在耳边,凤臻却什么都听不清,宛如远在天边一样。
只意识剧烈挣扎期间,还能勉强听到几个字,但也零零散散。
大概的意思是有人取笑白衣男子身为地方父母官,不仅不严以律己,反而打着官场的名誉前来招女人,这跟欺压百姓有什么区别?
而他也不惧这些措词,干脆毫不避讳地也打出了官府名誉,“就劳烦各位看在官府面上,让给在下吧。”
对峙间,还得分神来阻止凤臻那双不安分的手。
原本少不了要骚乱一通,好在金缕院中那些豢养的,凶神恶煞的护卫们来得及时,再次控制住了场面,大家才能又可以好好说上几句话。
开瑛嬷嬷见白衣男子势在必得,考虑再三后,决定干脆就地开始竞价,价高者,便可立刻带人回玉池。
凤臻此刻意识虚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如同货物一般,只要有钱,谁都可以带走自己。
随着各自出价从起初的五百两到六百,七百,九百,一千五百,最后白衣男子一口气出了个五千两。
唏嘘之中无人敢再言语,如果有人仍不服,便是质疑他一介七品官员哪有那么多银钱?
他又嘿嘿一笑,道:“不才,在下私受贿赂了呗。不也是你们这些平民百姓都想要在我这儿得到些好处,才赠给我的吗?”
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至少从大家那哑然的面色中看来,是相信的。
然而此刻,半空中突然下起了阵银票雨,每张百两,密密麻麻飘得都是。
开瑛嬷嬷倒吸一口气,不可思议地双手捂着嘴,抬头往二楼看去。
只见一人仍在一把把挥撒着银票,另外一个更加尊贵的男子,则夹带着些许慵懒之声,道:“五万两拿去。这个女人我要了。”
就在凤臻之前出来的房间隔壁。
顿时,所有花客都唏嘘不已,连同着高台上的舞姬们都围在一起,不住抬头看向那个明明气宇轩昂,看面色却有些睡眼惺忪的俊俏男子。和他身边的撒钱的人。
“快看快看,那不是奉五公子吗?”
“是啊。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没看到?”
“好像来了都两个时辰了吧?一进门就去了惋熙姑娘那里。”
“啊啊啊,好想他也能看看我啊。”
……
昏昏沉沉中,凤臻感觉到了白衣男子有着不着痕迹的退步,似乎在刻意躲避什么。但顾及到自己,并没有退出多远。
出于好奇,她也随着众人抬头看了上去……
发髻上的羊脂玉冠,所雕刻之物非龙非凤,更像是一种植物的奇特族腾。
神……神氏!
凤臻身子一颤,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怎么会知道这是神氏中的谁呀?但那人身边的随从她仍记得清清楚楚。
墨松节!
御医世家的公子墨松节!那个只一根银针便能让人动弹不得的,且可以徒手将骨骼复原,拥有一身精湛医术的墨松节!
出于本能的求生欲望,凤臻迷离的眼睛顿时清明不少,伸着手一个劲儿想向他们移去,口中有气无力低囊的也是“墨……救……”
但除了上半身子,根本无法动弹,且由于先前的摔地,整个下身都疼得她直冒冷汗。
开瑛嬷嬷激动得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脸都乐开了花,连连弯腰和舞姬们捡起银票的同时,眼睛还不住扫过周围花客,生怕一不留意被谁悄悄捡去一两张,那就不行了。
待全部拾起来,厚厚一大沓根本数不完,只能大家上交到这儿的报数中得出个大概的数:五万两。却不止五百张,多出了两张,也就是五万零二百两。
似乎怕被楼上人发现多给了,立刻收了起来,阿谀谄媚道:“神五公子您可真是我们金缕院的大财主啊!为了我们家长歌肯出这个高的价。自然自然,能得五公子垂青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神五公子您稍等嘿,奴家这就让这丫头上去找你。她的玉池就在公子身后,您先稍等,马上就来。嘿嘿,马上。”
看着楼上人打着哈欠进入房间,墨松节也紧随其后。开瑛嬷嬷转回脸来时已经换了副模样,严肃非常,对护卫们使了个眼色。
护卫们立刻往凤臻走去。
白衣男子并未阻止,且交付得很干脆。大概是看出凤臻认识他们。
被架着来到开瑛嬷嬷面前时,凤臻只觉得她那原本算得上风韵犹存的俏脸蛋此刻扭曲得不成人样,宛如一圈圈水中涟漪。似乎咬牙切齿地对自己交代了些什么话,又在她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
凤臻并未觉得疼痛,倒是如同被蚊虫叮咬了一般,甚至连带着心中也泛起了些许悸动。
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全身皮肤都已经反了个色,就连流出来的汗液也是淡红的。
被安置在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上,吵杂的声音随着关门之声与世隔绝了般。
凤臻几番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却始终徒劳无功,每次都会重重跌回去。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彻底顺从欲望。
尤其此刻一只冰凉的手背贴在她额头上,以后又抓着她的手腕把脉,更加令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待看清来人面容后,她立刻反抓着那条手臂,几近语无伦次,道:“墨松节,救救我,毒,中毒了。墨松节……”
喊着喊着,她自己都能隐约听闻自己的声音从焦急变得娇媚,从娇媚变得F“荡”不堪。
于是,她又立刻推开那条手臂翻了个身面对墙壁,身体都缩成一团,生怕再多看异性一眼,就再也控制不住。
墨松节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转头看向桌旁一脸气定神闲,且饮着茶的主子神子茗。以眼神询问“接下来怎么做?救是不救?”
神子茗不急不慢,由于被杯子挡住面部根本看不清神色。直到放下去后,才展现出了那一脸子不悦。
自己好歹是神家血亲儿郎,怎么还不如一个随从那般被需要?不,不对,这个女人打从刚才起便没正眼瞧过自己。几个意思?
亏得自己巴巴地买下她,好了,自讨没趣。
之前睡得正熟呢,被那句“万岁”叫出了房间。对于这些人,他经常出入此类场所,自然深知两口酒一下肚后什么事儿都玩得出来,不该过多较真。
但,他也想看看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何当得起“女上”和“万岁”这两个词。
却不想,嘿,果然有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