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十年春。
“‘战’这个字何解?”
“战,护家也,护国也,忠于心。兵将,冲锋陷阵;谋士,纵横捭阖;臣子,秉忠职守;君主,夙兴夜寐。战为家国,战为亲友,战为己身。然战则有伤有亡,一将功成万骨枯,是以战必有因,必有法,无轻率……”
“嗯,不错。再来盘棋?”
“好。”
棋局中,白子起初风光无限,但马上转为势弱,甚至在最后差点功亏一篑,可柳暗之后是花明,终,白棋胜。
“好、好、好,现在我是下不过你了,今日是你的十五岁生辰,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沈墨池拿出个盒子。
林玥儿正在收棋的手一顿,抬头看向那只盒子,雕饰精美,所刻桃花绽放的绚烂,似是有些年头,双手接过盒子,打开,竟是一只做工精巧的纸鸢,形状是只燕子。
“多谢,但是我已经长大了。”林玥儿将盒子关上,话语间听不出一丝喜悦。
“哼,小丫头,再大,再厉害,你在我眼里也是个小姑娘,去祠堂上香后,我允你去玩一个下午。”沈墨池笑着无奈地说道。
林玥儿看着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纸鸢,再抬头,眼中那丢失了六年的碎星又回来了,对着沈谷主嘴角微微一笑,转身走了,带着衣袖翩翩,似一只欢快的白蝴蝶。
沈墨池抚着胡须,深深的叹气,喃喃道,“这孩子六年来没对我笑过一次,她以前最喜欢笑了,可惜命运弄人,可怜的孩子,以后的路只会更难。”
谷外的茵茵草地上,白衣少女手中牵线,虽长相平平,但笑颜如花,蓝天上一只纸鸢,自由翱翔,这便是长孙曦当时所看到的景象。
下马,走进那美好的画中,此时林玥儿才发现他,回头看向他,却一时呆住看痴了,玉冠白衣,谪仙般的人物,但想到自己的身份,迅速调整状态,可惜那白嫩脸蛋却粉如桃花,旋即又想着今日下午可以过一次生辰,且已经易容了,整个人又放松下来。
长孙曦看着眼前人变化的脸色,只觉可爱动人,双手握拳,怕自己忍不住去掐小姑娘的脸蛋。
“咳,你要放纸鸢吗?”,林玥儿打破沉默,友好发问。
“好啊,但是我不会。”长孙曦笑着回答。
林玥儿看着那笑容又是一晃神,“不要紧,我教你。”
慢慢把线收回来,这时才看清,那纸鸢上还有一根桃花枝,林玥儿出谷时顺手折的。这回换成长孙曦怔怔地看着纸鸢。
“欸,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就教你。”
“在下明月,不知姑娘芳名?”
“稀星。”两人相视一笑。
“喏,给你,先一只手拿着线,有风来了,快,迎风跑动,欸,飞起来了。”
“怎么样?”明月颇显骄傲地说道。
“不错,悟性蛮好啊,拉线拉线,它要掉下来了。”稀星眼睛盯着纸鸢回应。
情急之下,稀星的手也拉在线上,他放线,她调整,默契十足。
“你的桃花好像掉下来了。”
“没事,我家桃花多。掉下来也好,这样纸鸢就可以飞更高。”
“虽说如此,可桃花就不能陪纸鸢一起翱翔。”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夕阳映红了半边天。
“走了,”稀星对明月笑道,“我们有缘再见。”
明月对稀星拱手笑道,“好,有缘再见。”
林玥儿抱着纸鸢,在落日余晖中,目送长孙曦骑马远去。
穿过桃花阵,在入谷口,站着一黄衣少女,是与林玥儿一起长大的鹂歌。
“小姐,谷主让您去桃花堂。”鹂歌说道。
“好,你先去通知谷主,我回去放东西。”林玥儿边走边说。
“是,小姐,”鹂歌提醒道,“这次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嗯,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林玥儿神色严肃,“你离开桃花堂后直接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准备离谷了。”
回到月阁,小心将纸鸢放入盒中,随着一声叹气锁也落上。整理好衣衫,神色如常,走向桃花堂。
果然不出所料,堂内管理医术、机关、暗卫、情报的管事都到齐了,林玥一一行礼。
最后,林玥儿向沈墨池跪下,“谷主,玥儿有事耽搁来迟,愿领责罚。”静等沈墨池发话。
“不错,倒是沉得住气,丫头你该猜到了吧,”沈墨池站起来看着林玥儿说道,“我在此宣布,即日起,桃花谷谷主之位由林玥儿接任。”说罢,从袖中拿出玉牌。
“玥儿领命,定不负所望。”双手接过玉牌,质地温润的玉上刻有“桃花令”三字,就是这样一块简单的玉,可号令在江湖上叱咤风的桃花谷。
林玥儿缓缓站起,众人拜见新谷主,桃花谷的传位方式就是这样简单,却极尽庄重,没有人会三心二意,也无人敢。
回到月阁,沈墨池已等候在院中,林玥儿便也在石凳上座下。
“丫头还是同小时候一样称我为沈先生吧,”沈墨池看着林玥儿笑道,“我瞧见鹂歌已经在准备行装了。”
“是,玥儿时刻为这一天的到来准备着。”林玥儿的眸中乍现锋芒。
“嗯,这样便好,明日就走吧。”沈墨池说道,“我也可以去享受几年清闲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