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如泼的苍穹看不见月朗星辉,江对岸树与树的距离间悬了串串极细的彩灯,亮似萤虫。
噤声不言的朱海琼靠在椅背上,凤眼轻眯远望,再无白天在人前的倨傲,唇边噙了惬意浅笑——
是的,惬意。
天知道,她有多怀念这样的时光,即便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静静坐着,便是满心欢喜,就像小时候终于得到价格不菲梦寐以求的红色小皮鞋作为生日礼物,她也只想穿在脚上秀气安静的坐在开满栀子花的院子里,独自咀嚼那份旁人无法感同身受亦无法夺走的快乐。想到那个摧枯拉朽倒塌离散的家,抿唇浅笑的朱海琼从迷离的喜悦中猛然清醒。再看身边的男人,他倒是十分沉得住气,一幅闲散萧淡的神情,似乎压根就不疑惑为什么她一路尾随。
侧脸线条优美而不失坚毅,略显孤峭冷寂的他像尊雕塑。
然而,谁都不知道,这尊雕塑早住在朱海琼心里,很久,很久。
“你早发现了我在后面,然后故意支开莫九九引我来这里,怎么,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原因?”
眸子里耀动的光泽深邃而幽远,古晟锦收回眼神,依旧不动声色:
“我在等你开口,不是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问,也许我不会说。”
嫣红如血的唇不悦噘起,朱海琼吐出这句后立即意识到自己在使女人小性子——
这种行为在平时的她看来绝对是弱智兼无聊的表现,这一刻,她却故意放任自己耍回脾气。
女人啊,无论多么成功强悍,在心仪的男人面前,骨子里终究是水做的。
星星点点的笑意将眼里探究和思虑全部掩盖,古晟锦玩味似的凝了她片刻,笃定开口:
“你不会。”
“为什么?”
简短三个字像一把利剑插入心的柔软处,朱海琼的嗓音里已然含了焦躁和恼怒——
的确,自己不会。
有的放矢,步步谨慎,从来都是她的处事原则,何况今晚无心听到的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
之所以堵上那么句,是那份埋藏太久太深的感情在作怪,更是想看看住在心里的男人对自己究竟有没有一点点上心。然而,他的回答如此迅速直接,是该庆幸他对自己的了解还是悲哀也许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女人看待?
剑眉微挑,古晟锦敏锐听出她的懊恼,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掠过,突然想起和她认识已经十多年了。
精明能干是她现在的标签,这点,早在多年前就已注定吧。
“你不像有闲功夫玩跟踪的人,对你来说,每做一件事必定有足够因由以及想要的目的。”
“我该理解为称赞还是讽刺?”
咄咄逼人的言辞直追而上,他莞尔:
“称赞和讽刺都太绝对,为什么不把它理解为欣赏?现代社会,能干女性很多,你也是其中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