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残存的几只老蝉隐匿在树枝中不依不饶的叫着,日头浓烈,越发扰的人心烦意乱。
“这些个小太监,手里的竹竿儿竟是摆设不成?几只蝉竟用了这么久都没抓到,扰了公主清净,受气受罚的不还是咱们?“桂香一向是最沉不住气的,本就在分线的她不堪其扰,自是第一个高声怨道。
“噤声!小姑奶奶你可安分点吧,这满院子宫女哪一个不心烦,偏你这般张扬”蕊香拉了桂香衣袖,拿了她手旁一缕丝线继续说道:“都恨不得销声匿迹找个缝钻进去,生怕被秦嬷嬷点了名,你这般作为,莫不是掐尖冒强想领了那个差事不成?可给我悄摸儿的夹着尾巴吧,真被点了名,那可离阎王殿不远啦。”
桂香被如此一点拨,瞬时不敢在高声,忙压低声音告饶:“好姐姐,你可别吓我,那个差事可不是有命领有命享的,阿弥陀佛,可千万别指着我,再熬个三年我都能放出去了,上月阿庆哥来看我,他还说等着我呢”
“是不是你咱们可说了不算,满天的神佛哪个能听到咱们这些小宫女儿的愿?整日那些上头香、添海了香油的那些贵人还保佑不过来呢。真是了我,也只能求着公主看在服侍多年的份儿上给个全尸吧,哪敢奢望更多。”梨香看不得桂香这般做派,说完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出门去了。
“呸,说的坦荡,定是又去找她姑姑去了,“桂香啐道:”同一个屋檐下共事五年了,这差事谁都不愿落自己身上,我们求佛像里的菩萨,她倒好,拜的是管事的真神!我听秦嬷嬷身边的玢儿说嬷嬷其实最属意她,公主本来贴身宫女也就八位,茉香姐姐打小儿就跟了公主,定是不回因这事就折了她,不可能去的;再有荷香也是不能去的,她可是秦嬷嬷的侄女......“
桂香还在细细碎碎的说,掰着手指数着,一直没做声的莲香却也听的仔细,是呀,公主的贴身婢女一共八人,除去茉香和公主感情深厚、荷香是秦嬷嬷的侄女,再有莲香猜依着公主性子,定不会选过于美貌的丁香和书香。能选的,也不过是在她们四个之中了,不怪桂香如此急于言表,确实迫在眉睫。
可是人为刀俎,莲香心里知道,此事极有可能落在她和蕊香身上。宫女品级即使相同、名字相似也同样分个三六九等,莲香一比不得荷香梨香,有个公主乳母或者有个尚食局管事的亲姑姑;二比不得茉香同公主感情深厚,三甚至比不上不甚稳重的桂香,同样是穷苦人家出身,桂香家就在京郊,每三月旬日桂香家人总能见上一面,出路自有家人可为之筹谋。自己同蕊香则是离家经年杳无家人音讯。忆起教导司姑姑的话,莲香苦笑,姑姑说的不对,宫女的好相貌还是有用的,自己的绣技确是无用。公主性子,会因着样貌不会选过于丁香、书香,可不会因着自己少了一个给自己绣花的人而觉得可惜。
想到试亲之事,莲香心里苦。
给公主试亲,路无非两条,好点的公主当你是个摆设,大婚后能当个陪嫁宫女进得府中,若主子嫌你碍眼,直接处死也是有的。太平盛世,又深得皇帝宠爱的钦玉公主,莲香服侍了五年,对公主性子自然称得上有几分了解。所以给钦玉公主试亲才令这些个平日朝夕相处的小姐妹诚惶诚恐,只因皆知公主容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