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接着一声啪的甩鞭的声音。大管家驱车往南山涯快速的跑着。
南山涯,是附近居民所信奉的一出神邸。南山涯深不见底,有人尝试下去过,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回来。传闻千年前此涯曾经有人修炼成仙,从此涯渡劫飞天。而后,人们就将此涯奉为神邸,求保太平安稳。常有人在保平安磕头的时候,会往涯下扔一些牲畜,以此祭天。
大管家马不停蹄的跑,到了南山涯,不知觉中,雨停了,凌晨的天空朗朗明月,像是孩童的大眼睛,清澈无邪,看着这片大地。
大管家把被褥打开,看着六少奶奶,虽没了气息,闭着双眼,但那美丽的面孔,还是让凡人为之动容。
“唉,可惜了。”大管家不由叹声道。
“…咿…呀…”出声的,正是那个黑毛孩子。就着明朗的月亮,大管家仔细看着这个被称之为怪物的孩子,才刚出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这个黑毛孩子比常见的初生儿小一点,但是看着很有精神,爬在六少奶奶的身上,抬头好奇的望着大管家。从头由颈到背,长着柔柔的黑色毛发,全身泛黑色的皮肤,双眼没有眼白,却是通红通红的,单纯却又透露出一丝毫的血腥味。
黑毛孩子咿咿呀呀的在六少奶奶的身体上来回爬着,大管家把这孩子抱起来,左看右看,喃喃自语道:“唉,可怜的孩子,你别怪我啊,怪就怪你长相太吓人了。”
说完先放下黑毛孩子,又看着六少奶奶,摇了摇头,就抱起六少奶奶走到南山涯边,用力的往外一扔,一边还自语道:“往生来世,别进这大户人家了。”
只见那六少奶奶的尸体在空中飘了一下,然后缓缓落下,渐渐消失在云雾之中。大管家发了一下呆,然后转头去找那黑毛孩子,转头却是一愣,发现身后站着五个身着灰白色,用拙劣手艺绣着祥云飞龙道袍的少年。虽灰头蓬发,却精神抖擞,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少年,正蹲在地上,与那黑毛孩子戏逗玩耍。
“死物祭天,天不定理会。活人祭天,天必颜怒!你这刘家小奴,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不诚心修道,却来这天圣之地,做这伤天之事!”说话的是五个少年中年龄稍大的一个。
大管家定眼一看,说道:“哎呦,我当是谁呀,这不是疯三道长的五个毛徒弟么,快点的,把那黑毛孩子给抱过来。”说话间,就往黑毛孩子那儿走,嘴里还喃喃自语:“小屁孩子,懂什么天道!”
年龄稍大点的这个孩子,约摸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却有着本不该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沉着冷静,略显简陋的衣着,手握一把木头做的剑,拦在了大管家面前。刘家大管家许文胜虽然跟随刘远希久经沙场,毕竟军师出生,加上也年事已高,别说是这修道的小道士,就是普通的十五六岁的小伙子,真动起手来,怕也是无法全身而退的。
只瞧这大管家眼珠子一转,站住脚,拍了拍身上的风尘,说道:“你们小孩子不懂,此子是乃天降灾星,本不该存于这世上。算命先生说了,他就是个妖怪、魔鬼,必须尽快祭天,以平天之怒呀!”
“师父说过,世间万物,既然存在,就有他存在的道理。不论是一花一木,一石滴水,都是造物者安排与世间,做他该做的事。”稍大点这个孩子,并没有被大管家的话语所吓住,依然把木剑横在与大管家之间。
“就是,这么可爱的小孩子,怎么会是妖怪魔鬼呢?啊呀!大师哥,快点,小孩子往我身上尿尿了。”说话的是五人一起年龄较小的女孩子,约摸六七岁的样子,头发不长,扎着马尾辫,已经把黑毛孩子抱起来了。说话间,却被黑毛孩子尿了一身,还溅到了脸上嘴里。
哈哈哈哈……其余几个小孩相继笑了起来,其中一个过来把黑毛孩子抱了起来,说道:“小妹呀,你刚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点大,还给老三也尿了一身呢。”
被叫做小妹的小姑娘嘟了嘟嘴,一边排着身子一边跺了跺脚,“二哥你还笑我!你们都不许笑!”
大师哥看了一眼那个黑毛孩子,转头对着大管家说道:“即使是妖怪魔鬼,他也是来吞吃你们这些烂了心肠的人的!”
大管家干着急,攥着拳头直跺脚。就在这时,山下熙熙攘攘上来一大群人,走近一点,有人故意朝着大管家喊道:“这不是许大管家么?昨晚刘家被灭门,一定跟他有关系,快抓住他交到张大人那儿去!”
原来这一天正值七月初一,天涯城的百姓都会来天涯山烧香祭天。却碰到了刘府躲过一灾的许文胜,有好事者就把他当灭刘府的凶手了。
许文胜听了此人的叫喊声,飞奔过去,双手紧拽那叫喊人的衣领。怒斥道:“大胆!这天刚亮,你说什么大梦话!被老爷知道了,定不会轻饶你这长舌头的小人!”
“哎哎哎,刘家已经没了,你也别拿你家老爷吓唬我了。刘家上下四十八口人,昨夜被灭门了,没看见你的尸首,张大人正在派人四处找你呢。”被拽住衣领的人不慌不忙的用手拨开许文胜的手,不削的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老爷武功盖世,怎么会被灭门呢?你!一定是你在此造谣!跟我回去,必须拿你问罪!”许文胜全然不顾五个少年带着黑毛孩子从人群中悄悄溜走,伸手拉住说话人的手,就要往山下走。
“刘家被灭门,你是不是也疯了?要不,难不成你真是那灭门的凶手?”叫嚷的那个人怒道。
旁边有一老妇,走近许文胜轻声道:“许管家,您还是回去看看吧,他说的没错,刘家确实出事了,刘老爷也没了,张大人已经下了在各个出城路口设了岗哨,不让人随便出入了。”此老妇花白头发,朴素的衣服,却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许是平日在这天涯城有些许威望,说话也有些分量。她一说话,那叫嚷的人也低头退后了几步。
许文胜听后,身体不停颤抖着,喃喃自语着:“老爷呀老爷!这真是造了什么孽呀!不对,不对,这一定不是真的,我要回去,回去禀报老爷,然后杀了你们这些散播谣言的逆徒!”说着话,许文胜颤抖着身体往下山的路上跑去,刚跑几步,就摔倒在地上,也不管身上的衣服磨破了几道口子,膝盖也滴出了血,继续爬起来,自语着:“孽种,孽种啊……”往山下去了。
南山涯下,六少奶奶像片树叶一样缓缓飘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始终没有落底。只是越往下,就越没有生机。飘着飘着,只见隔空出现浓厚的迷雾,迷雾周边,寸草不生,连一只飞虫都看不见。六少奶奶坠入迷雾,又不知过了多久,穿过了厚厚的迷雾,涯壁上逐渐有了短短的小草,再往下,有了飞虫,有了不知名的小动物,最后,终于见了底。
六少奶奶坠落在一颗树梢上,之后又滚落到了地上厚厚的落叶上。只见不远处闪着微弱光芒的小草,有身带亮光的动物来回跑窜。一只小狐狸被突然落下来的六少奶奶吓得打了个机灵,见没有了别的动静,就好奇跑了过去,在六少奶奶的身上闻了闻,拿小爪子在身上拍一拍。
就在这时,只见六少奶奶的腹部微微动了一动,而后,一个满身白色绒毛的小孩从六少奶奶的衣服里爬了出来,那背上半寸长的细细白毛,还挂着不少鲜红血液。白毛小子爬出来坐在地上,往小狐狸看去,只见那双眼如血染过的一样,满眼的杀气,把小狐狸吓得转身就跑。而这个白毛小子,却也被小狐狸突然的跑动,吓了一跳,张嘴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声音之大,响彻整个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