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洁白如玉,就如它的花意般明心见性,入圆教初住,或别教初地,开佛知见,为佛因。
寺庙新雨,佛寺禅院里的灌木上沾着雨水,雨滴从垂着的叶片上滑落,撞在泥土里。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一个老和尚飘忽不定的声音,像是念慈的声音,听声音他命不久矣。伴随着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木鱼声,慢慢消散在缓缓闭合的佛堂大门之后。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剥。”一声木鱼的敲打声。
张晓恰好路过,听到后默立在门外,反复琢磨着这句佛偈,不由得已是痴了。
“呵,人恒爱之,爱而至深,若失之爱,何忧何怖?”随即张晓猛然醒悟,冷声道:“我从未后悔过,当年不会,今日也不会!”
她抬头望望天上白云变幻,说:“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乱世,都烟消云散!”
张晓捏紧了手中的剑,或许是时候开始了。
老师求的盛世,自己只见过一个,可是那个盛世终究是假的!
……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屋内的念慈躺倒在床榻上,神情很是恍惚,冥冥间,又看到了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祂要做的事是让世事更迭,让这世间按照它应有的规则和轨迹运转。
人间有一句话,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此理用于这世间倒也正好。
可是她为何会如此?竟然更那人几乎相似,她似乎从没放下过对那两个字的执着,走过了很多地方,那真的是一种祂所不能理解的坚持。
原来如此啊,一切都是你在布局,我倒成了你的棋子了。
罢了,一切都是浮云了,谁又能真正的左右呢?
好像自己快忘记了一个老友了,该去见她了。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啊!”念慈法师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引得僧人推开门进来,疑问方丈是否有何事情。
但是等僧人进来后,就见一团若隐若现的轻烟从屋内念慈法师的身上散开。
念慈法师的眼中失去了那一分灵动,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垂下了头颅,一动不动了。
些许之后院里响彻着哭声,连后院的元钦等人也被惊动了。
“师傅!”
般若寺,念慈大师,五十之龄,圆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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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二年,穿过长安熙攘的街市,人群变得稀散。
长安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内事,一件是外事。
先说这内事。
去年因寺僧日多,滋生是非,而且导致国库收入骤减,于是还俗沙门改宗道教的卫元嵩上书请删寺减僧,且上书说:“国治不在浮图,唐、虞无佛图而国安,齐、梁有寺舍而祚失。大魏启运,远慕唐、虞之化,宜遗齐、梁之末法。”
并与道士张宾进言废毁寺院及僧尼,听说此论深合帝心,元钦对他的上述十分满意。
元钦为了制造舆论,在今日召开佛道辩论,又不知道佛胜算几何?
张晓依旧孤坐在院里老树下面煮着药材,看着那本泛黄,已经修补多次的医书。
“噔噔”两声敲门声传来,张晓知道是结果出来了,只是家里没有佣人,因为云儿她们已经嫁了人,而许静听说是去南方采药去了,也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
这家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也就这微风徐徐,算是有个别的声音在这家里了。
张晓刚打开门,就看到晓东满头大汗,看样子是快步跑来的,因而问道:“那宫中的佛道辩论如何?”
“那道门辩论输于佛门,佛门所问的话题道家或是不能言,或是言未知,道家竟然被佛门给逼的节节败退。”晓东脸色很难看,因为佛门是外来宗教居然把本土道教给辩论赢了,他心里有些不爽。
“那么接下来陛下的动作呢?”张晓又问道,她想知道皇帝对佛教的想法。
“接下来陛下本想以佛门不净为由清理佛教,可是佛门的人竟然答道:“道教之不净尤甚!”
晓东仔细得说着,生怕说漏了一句:“道教的迷信方术和教义的虚妄,经道安、甄弯、智炫等人的揭发,把道教的黑点全都抖了出来已经彻底暴露出道教的不堪,陛下听闻后大怒,认为佛道都是一丘之貉,因此陛下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即僧尼)道士,并令还民,拆毁大魏国内所有寺观,凡事不服从者杀之,以后再有出家之人杀,不为所用者以敌寇论处,处以极刑。”
“如此该来的还是来了,佛道皆灭啊。”张晓感叹着,她记得历史上似乎南北朝有个君王就是灭了佛道的,只是换了个人。
这次灭佛,让元钦不仅获得了大量寺观的财富,而且获得了近三百万的编民,遂使生产日益发展,“租、调年增,兵师日盛。”
另一事。
年轻的皇帝取得大量财产后,毅然而然的决定大魏起兵攻齐!朝廷众臣反对无效,他已经变了,成为了正真的君王。
长安城,或者说,整个北方又将笼罩在一片动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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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路如同曾经和元宝炬一起走过的那般宽敞。
宦官说陛下正在后宫中照看太后,听说太后最近身体很不好。
“启奏陛下,张将军来了。”一个宦官小步进入含露殿,躬身道。
而元钦正在侍奉乙弗兰喝着草药,他盯了宦官一眼,看样子是很不高兴他打搅到太后了。
“张将军是谁?”太后疑问道,感觉这个人很熟悉,但也没有拦着皇帝,推了推药碗,“皇儿去处理朝政吧,老身就在这宫里休息便是,哎,你看这不是还有兕儿陪着我吗?”
乙弗兰指着那挂在屏风上面的画像,似乎怀念着什么,元钦看着她这样,眼睛像是进什么东西了,忽然红了起来,不过他一直低着头,想是没人能看到吧。
一旁的乙弗兰却是很不懂皇帝为何如此作态,却也很释怀,毕竟当皇帝累啊。
不过当她看到皇帝一直看着画像时候,她忽然明白了,原来一直都在啊。
“儿臣告退。”
“去吧,做个好皇帝,不要辜负了你阿耶的期望。”
“儿臣定不负阿耶在天之灵,定当做好我大魏的一国之君。”
元钦深深作揖后,退出含露殿。
……
昭阳殿内
元钦坐在偏殿卧榻上,与平常不同的是卧榻之侧还放着一个案桌,上面放着些棋子。
“张晓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上前行礼。
元钦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他才三十多岁就已经长了皱纹,看了是有些早熟过度了。
“莫行礼了,宫中四下我都已经挥退,此番叫你来,你我皆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妹,不必多礼。”说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张晓。
“不敢。”张晓轻轻的低头。
……
元钦沉默了一下,点着头,似乎是理所当然,语气里带着些悲哀:“是,朕如今是皇帝了,你是不敢。”
两人之间的地位早已经有了转变,从魏国太子,到处理佛道之事,他早已经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君主。
“来,三妹,下棋。”元钦案台上的棋已经落下,笑着招呼着张晓落座。
听到这话张晓怔了怔,想了些事情,眼角也有些微红,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问道。
“臣有一事情请问大兄,阿……阿娘……她还好吗?”
“太后她很好,就是一直失眠,御医说是心里念道的太多,看开心就行了,可是太后一直如此。”元钦说着就低着头,他治国虽然有一套,可是治人心却难啊。
张晓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期期艾艾道:“如此,陛下今日唤我来何事?”
“朕欲伐齐,可惜那些大将朕都不熟悉,朕如今只能相信兕儿你了。”
“杨忠虽然可用,可惜此人野心不小,朕不能大用,令韦孝宽为主将攻伐齐国,尉迟迥为副将监督粮草,而你。”
他拿着脸上带着笑意,似乎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与虎贲幢同去。”
“朕知道你虎贲军的实力,更知道你的实力,朕相信你不会不去的。”
“而且这也为了你所求的盛世。”
说着,他伸出手,对着那天虚握,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更是朕为阿耶所完成的太平盛世!”
张晓也没想到,她只是杀了一人,却改了一人性格,一因一果倒是有趣。
只见元钦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人,他紧握着双手道:“朕要做那与秦始皇一样的皇帝,朕要统一了战乱百年的天下,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宁!”
他,要将那伪齐和南方梁国都灰飞烟灭,他要成那与那统一这华夏的大帝——秦始皇并肩之人!
他,要这天地,为他所有。
看着桌上的棋子,他已经成了棋手,他要以天下为棋,行惊天动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