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张婷擦了擦脸上的泪，将钱包抱在怀里，看着杰克，点了点头。
这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救命钱，只是她依靠自己在天桥下跳舞挣得一点点钱，但是，它真的很重要。
不说它在张婷手中的用途，仅仅是它在张婷家庭这段变故中，见证着张婷的改变，这对张婷来说，便存在着很大的意义……
“so……重要。”
杰克耸了耸肩膀，抬头看着路灯下闪烁的雨幕，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其实……很喜欢你的舞蹈，感觉很特别，很有感情……但是……”
说到这，杰克低下了头，看着张婷迷茫的眼神，露出了自己一口洁白的牙齿：“若是因为钱财……就有些让人不舒服了。”
张婷眨了两下眼，坐在提琴与风衣下，她并不担心雨淋的问题，但是随风捎进来的雨，依然浸湿了她的头发。
张婷将额前成缕的头发别在耳后，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舒服？”
杰克似乎有些苦恼，摸了摸鼻梁，努力组织着词汇，过了好久，他才笑道：“我们这种人，都是有着一种强迫症的，喜欢纯洁的东西……啊，有些嘲讽的是，我们出身有些混杂，但是，对于圣洁干净的东西，都是很喜欢的，当然，我们讨厌教廷和圣经。”
说着话，杰克耸了耸肩膀，张婷看着滴滴硕大的雨珠砸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溅起一点点水花，然后浸在那厚实的风衣布料中，看来，有些好看。
“所以呢，我希望看到的舞蹈比较纯粹，就像我拉的提琴曲，”
杰克抖了抖他架在空中的提琴盒，开心的说道：“我就是在简单的拉提琴，什么都不会想。”
“这样啊……怪不得这么好听……”
因为寒冷，张婷说着话，再次缩了缩身子，而且地面也被雨水浸湿了，张婷只能缓缓站起了身子。
杰克看着张婷的动作，小心的放下了手中的提琴箱，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罩在了张婷的身上，停顿了许久后，随即温柔一笑，轻声道：“我们呢，也有些其他的怪癖，喜欢安静的生活以及就餐，而且，更喜欢开心的食材……所以呢……”
杰克笑着拍了拍张婷的肩膀，然后摇了两下，大笑道：“good！拜！”
张婷愣了，有些不明白杰克说的话中的意思，尤其是最后一句，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在用英语道别。
张婷站在雨中愣了好久，直到一脸打着灯光的汽车压着水洼从她身边经过，溅起的污水泼进她的嘴里，带来一阵湿咸，她这才反应过来。
张婷弯腰吐了两口口水后，看着融入雨幕的高大身影，大喊道：“喂！杰～你的大衣。”
忘了杰克名字的张婷，只得随口喊了个杰字。
闻声，杰克顿了一下身形，然后笑着扭身挥了挥手，柔声喊道：“大衣……你先保管着。”
说完，杰克缓缓扭回了身，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
（反正还会拿回来的……）
杰克一路冒雨直走，细密的雨幕将橘黄的灯光笼罩其中，路面积的雨水，也在微微反着灯光。
杰克走到了一处天桥下，看着正在桥洞里避雨的流浪汉，又看了眼浑身湿透的衣服，叹了口气，扭头对着身后轻声笑道：“这么大的雨……一起避避？”
陈亚音从雨幕中走了出来，长长的刘海紧贴额头，这让他有些不舒服，发尖老是刺进眼帘，尤其是混合着雨水，搞得眼睛又湿又痒，十分难受。
但是杰克却怎么也没看出来陈亚音的不适，那冰冷的脸庞仿佛能冻结春雨一般。
他看着雨中的陈亚音，在空气中嗅了一下，然后笑道：“即使这么大的雨水，也淋不掉你身体上阳光的味道啊……”
（白天晒太阳的缘故吗？）
闻言，陈亚音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想不明白老板带着自己晒太阳何意，但还是开口淡淡的问道：“何时发现我的？”
杰克耸了耸肩膀，笑道：“没多久，下雨了就发现了啊！”
说着话，杰克指了指陈亚音说道：“这么大的雨都浇不掉你身上阳光的味道～还真是有些令人讨厌。”
说到这，杰克指了指头顶，然后指着身后的桥洞笑道：“天气还不好，一起避避雨？”
陈亚音看着杰克，那深陷得眼窝里，笑意与轻松在里面缓缓荡漾。
陈亚音松开了握紧的手，向天桥下走去，临到杰克身边时，淡淡的开口道：“我只是……讨厌雨。”
杰克再次耸了耸肩，然后提着提琴跟在陈亚音的身后进了桥洞。
进了桥洞，陈少言扫了眼四周，在另一边的中央位置聚集着许多流浪汉，到他们的到来，也正在用好奇加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们，而在他们这边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子，而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戴着草帽的孩子，看来有些怪异。
“其实，这么些年里……有些忘了身为人类的感觉了。”
听到杰克的话，陈亚音收回了视线，冷冷的看着这个吸血鬼，没有回话。
杰克也不介意，看着桥洞外的雨帘，轻笑道：“自从我变成了怪物之后，一直在逃避着你们狩盟，由以前的努力生活变成了现在的努力生存，在这些年里我学会了躲藏，摸清了你们狩盟的某些规律，算是聊胜于无的进步吧！”
杰克顿了一下，努力组织着语言，陈亚音则是面色冷淡，没有一丝回话的意思。
“这次呢……我因为身为人类时所残留的对艺术的执念，对那个女孩产生了好奇，我想搞明白，她是用怎样的心绪赋予了舞蹈那样矛盾的感情，而且本来也觉得你们狩盟在郑洲遇到了那么大的麻烦，应该没空理我，没想到……”
“没想到，我所好奇的艺术竟然是承载在对钱财的欲望之上，而你们狩盟，虽然也是人类集结体，但是似乎对那些普通人类的生死并不在乎。所以……”
说到这，杰克看着陈亚音，自嘲一笑，意味深长的感叹道：“所以……我讨厌人类。”
闻言，陈亚音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看着杰克的脸，皱了皱眉头。
杰克的话他是听明白的，尤其是最后一句，对于陈亚音来说，颇有些感触，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陈亚音从不认为自己算是人类，更不会认为狩盟是什么人类集结体，而是怪物集中营吧……
在四周亮起的灯光映照下，雨水落在天台凹陷的水洼之上，砸出一个个水泡，看来像是沸腾的热水一般。
一只人字拖砸在水洼里，溅起无数水滴。
似乎是脚掌传来的凉意很舒服，老板不由的呻吟了一声。
听着老板诡异的腔调，帝奕面具下的脸庞不由挂起一丝笑意，轻声道：“我很……怀念雨天。”
老板随手抹了一下脸，娃娃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下水道里的老鼠，总会喜欢雨天的。”
“是吗？我以为你会嘲讽我，说正是在雨天里，我们被陈百霖驱逐出了世界。”
说着话，帝奕扭过了身，看着老板，柔声问道：“如果下水道里老鼠站在了阳光下……会如何？”
老板嗤笑一声，笑道：“当然是人人喊打喽。”
“不会啊！它会变成狗的，吃掉不听话的猫。”
帝奕抖了抖肩膀，似乎想要抖掉雨水一般，语气有着说不出来的随意：“‘Ω’计划，究竟是什么？”
在细细思索着帝奕上句话的老板，闻言倒是笑了，眯着眼看着帝奕，语气里挂着嘲讽：“‘Ω’吗？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先是嗤笑一声，随即开始了放肆的大笑，整个人都笑躺在了地面上，本来就湿漉漉的白色的衬衣更是沾满了污泥。
帝奕低着头看着在地上夸张的打滚的老板，微侧着头，没有说话。
“咳咳！”
老板轻咳一声，笑够了的他揉了揉僵硬的脸颊，然后挂着天真的笑容说道：“你怎么也被骗了呢？‘Ω’只不过是我们狩盟裁决所的代称罢了！”
“被骗了吗……‘Ω’计划是虚构的吗？”
闻言，帝奕微微一笑，随即笑道：“无妨的。说起来要感谢你们狩盟，在郑洲闹了那么一出，现在我们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没关系，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老板站起身子，挥着手满不在乎的如此说道。
帝奕再次一笑，轻声道：“你们可能要过的不好了。”
“此话怎讲？”
“早告诉你了不是，我们现在是狗，吃猫咪的。”
闻言，老板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帝奕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只不过想装糊涂罢了，不过有些嘲讽的是，狩盟的那些议员们是真糊涂。
或许是这么些年的和平以及逐渐增强的实力造就了狩盟议员的自大以及野心，他们希望借着某些怪物，在在俗世制造恐惧，然后他们以救世主的身份入世，然后也将俗世的权利紧握手中。
可是，哪能这么容易啊……
老板真想嘲讽那些议员们越活越倒退，他们狩盟的力量怎么可能是俗世力量的对手呢？那些政客若不是担心他们狩盟有漏网之鱼，可能会对他们的生命有所威胁，可能早就几个导弹轰了过来，到时候，活着的能有几人？
帝奕说的很对，他们狩盟只不过是俗世圈养的一只猫，用来抓帝奕他们这样的老鼠，只不过，这些年的狂妄使得狩盟的人忘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开始妄想成为世界的主人，那么作为原主人的他们会怎么办？
他们当然会放狗的，用来吃掉那些不听话的猫……
而帝奕在说完后，指了指外面街道闪烁的霓虹灯，笑道：“白天，那东西也会亮吗？嘘！别告诉我，我会自己看的。”
说着话，帝奕整个人缓缓下降，从腿部开始逐渐融进楼里。
“啊！对了。我从十三徒那里听到一些有趣的词汇，不过我并不打算告诉你……另外……‘Ω’是不是开启遗迹的钥匙呢？”
“砰！”
老板脚下的整栋楼忽然发生了龟裂，而他的脸上布满了冷意，笑容尽失。
“哈！猜对了呢！那么……你说我会不会再猜到，‘Ω’究竟是什么呢？”
一声得意的轻笑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在雨水的浇灌下，灌进老板耳中充满了凉意。
老板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然后长叹一声：“陈百霖……陈百霖……你当初该杀了他的啊！”
说到这，老板脸上忽然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不过……无所谓。”
当猫无所谓，狗吃猫也无所谓……
人，狗，猫，三者无论怎么看，都是猫最弱，但是……若是猫里面藏着狮崽可就不同了……
“陈百霖，二十年前，群魔乱舞，你一记神颂奠定了异能界二十载和平，如今，百鬼横行，你说……陈亚音能为异能界带来多少安稳日子呢？”
说着话，老板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无论如何，这个世界终究会继续下去，狩盟也会一直存在着，因为……因为开启新世界的钥匙在他手中……
不过，在此之前，先将混乱的旧世界整合一下，要用完整的旧世界来迎接属于他们的新世界……
老板再次长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深，人字拖再次踏在水洼里，然后带来一阵舒服的呻吟。
对于言咒师，这一传达神之旨意的一族，老板从不认为自己对他们过于残忍，毕竟，他们都是在贯彻神的旨意的嘛，而且，言咒师的命运就是如此，而在郑洲与莫离的谈话，哈！他怎么会放在心上，不过是真话穿插着谎话而制造的大谎话罢了，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哈！老板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至于帝奕与十三徒，老板虽然有些忌惮他们的实力，但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两个只是自以为是的看到了世界真相的一角，就出来蹦哒的臭虫，而他，狩盟的老板，或者说是每届狩盟的老板，可是真正握着这个世界的真理……
而现在有些失控的狩盟与逐渐混乱的俗世，老板现在打算插上一手，不过，并不是他亲自插手，而是用言咒师陈亚音。
这是，他用来欢送旧世界，迎接新世界的礼花……
老板微微抬头，细密的雨线下，他仿佛又看到了，在天边有一束耀眼的白光闪过，随即便是异能界的一场雨……
老板笑了笑，然后打了个响指。
随着老板的身影消失在天台，本来龟裂的楼栋竟然缓缓愈合着，没过多久，楼栋竟然变得完整如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