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我也习惯了这两个月来的闹腾。
但总有一些事还是我要去做的。
“啊萤,你是哪个字?”
一天,孟庭不知为何突然问我。
我随便找了个读音相同的字罢了,哪知道是哪个字。
当然不能如实对他说。
“我不知道,我不识字。”
这句话是真的,以前没人教我识字,我只学怎样杀人。现在是因为没必要识字。
“那,就用萤吧,流萤的萤。”
“啊,好。”
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流萤的萤是哪个萤,也不知道流萤是什么。
孟庭告诉我,流萤是一种会飞的,能发光的小虫。
他一笔一划教我写下。
这是我会的第三个字。
第一个是死,死亡的死。
第二个是影,影子的影。
第三个是萤,流萤的萤。
我没见过他说的会飞的小虫,在他口中,似乎有很多我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在他口中的世界,多样而绚丽。
可总有我要做的事。
我又去杀人了。
不过过程并不怎么愉快。
并不是说不顺利。
我带着一身血腥气回去。心情阴沉得很。
或许,表情也一样阴沉。
啊影也只是蹭着我的脸,低低的叫着。
孟庭看着我,却没问我去了哪。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许早就猜到了。
只是没有过问而已。
我受不了这一身血腥气,也不顾孟庭对我探究的眼神,出门去寻一方池塘。
我脱了衣裳,一跃而下,溅起一池水花。
我泡在池塘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为什么这么低沉?
因为看见了他的名字么?
仅仅如此?
还是说,我为自己当初所犯下的罪孽而后悔不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很乱,很乱。
心里很乱,脑子也很乱。
“咔嚓。”
似乎是踩断树枝的声音。
我以为是什么动物。
已经够了。
我站了起来。
借着月色,我看清了来人,是孟庭。
他看着我,愣了许久,之后猛地转过身去。
我不明白。
怎么了么?
我看了看自己,除了没了眼珠的左眼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让他这么大反应。
可平常习惯了,应该也不会害怕了才是。
有什么不同呢?
哦!是了,没穿衣服。
可这有什么不妥?我看了看自己,确认露在水面的上半身并未有什么可怖的伤痕或者是别的什么。
于是跳出水面,走到他跟前。
“怎么了么?”
他也只是狭促的看了我一眼,又转过身去,耳朵涨得通红。
我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犯了什么错误。
他这般模样,确实与以往不同,似乎,更可爱些。
我的心情也似乎变好了些。
“你…你先穿上衣服。”
衣服?
我不甚理解,平日啊影同我一同玩水沐浴,也未有这般反应。
半信半疑的穿好衣裳。
才见他转过身来。
“啊,啊萤,我有话同你说。”
我从未见过这个孩子如此严肃的时候。
那日他同我说了很多,大概是人类的习俗,不能被夫君之外的人看见自己的身体之类的话。
叫什么伦理风俗。
我半知半解,但我知道夫君这个词。
他们跟我说过,夫君就是能够相守一生,可以带来幸福的人。
我那时不明白,他们一直说,幸福同人生一样,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为何还会存在这样的人?
我有啊影可以相守一生,那么,啊影算是我的夫君么?
我没问孟庭这个问题。
我被他说得脑袋嗡嗡地响。我大概也明白了他说的话,似乎就是不能让自己的身体给别的男人见着了。
可是啊影不算男人,所以大概是没关系的。
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却比我还要老成,居然教训起了我。
我想道。
我突然想起今夜那些人惶恐的神色。
我托住了孟庭的脸,问他。
“你说,我长的可怖么?”
他看着我,神色却有些闪躲。
脸色比方才要红得多,手上的触感是温温的。
“没,没有。”
他没看我的脸,倒是看向了那轮明月。
“啊萤啊,真的很美。”
他对着月亮说着。
我不知道,他这副认真的样子,是在说月亮,还是怕我伤悲。
我不好奇他是谁,从哪来的。
也不好奇他对我有什么意图。
无所谓,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从来没有。